一晃四五天就過去了,餓了好幾回的陳書琳老實了不少,該練字的時候就練字,累了顧思年也會給他變變戲法。
為了維持住這孩子的興趣,顧思年使出了渾身解數,將自己僅會的幾個魔術來回倒騰了個遍。
勞逸結合嘛,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顧思年可不打算培養出一個書呆子。
顧思年可不僅僅是教他讀書識字,還在強行改變他的生活習慣:
以前吃飯要人喂,現在不行,盛飯、吃飯、洗碗全都自己來,不想干就餓著;
以前在家裡是上躥下跳,桌上桌下到處爬,現在不行,不講規矩就餓著……
總之就一句話,顧思年在儘可能的通過這些小事來磨鍊他的性子。
於細節處見真章。
當然了,陳書琳練字識字的時候顧思年也沒閒著,好好研究了一下書房裡的古籍,畢竟是縣太爺的書房,藏書還是不少的。
他意外的發現其中不僅有一些未知朝代的古書詩詞,甚至還有他熟悉的四書五經,從書籍的描述來看,這是從極為遙遠的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
所以這個大涼朝或許不是異世,而是同一個地球發展而來,只不過後來走偏了?
隨著學業的進行,顧思年漸漸發現了不對勁,這個陳書琳之前是好動不想學,所以看著笨,但現在真學起來還是挺聰明的、記憶力也驚人。
一開始十個字要從早練到晚,可現在只要照著顧思年寫的臨摹兩遍自己就能寫出來了,字寫得也不差,估計比起同齡人要好不少。
一天的任務,他屁大點功夫就完成了。
顧思年只能拿教他變戲法作為交換,強行將每天的十個字提高到了二十個字,沒過幾天這小傢伙又習慣了這種節奏,每天學一學玩一玩,遊刃有餘。
不過作為一名合格的老師,顧思年怎麼可能輕輕鬆鬆的放過他呢?
「你站住!」
在陳書琳又一次完成任務、放下筆桿子準備出門的時候,顧思年出聲叫住了他。
「咋了?」
陳書琳眉頭一皺:
「我學完了不是可以出去玩嗎?」
「今天可以出去玩。」
顧思年不冷不淡的說道:「但是從明天開始,每天要學一篇古詩。」
「憑什麼!」
陳書琳一下子就急眼了:
「一開始商量的不是一天學十個字嗎,現在越學越多,少爺我不幹了!你賴皮!
就算是餓死我我也不學!」
「哎哎哎,別急嘛。」
顧思年笑眯眯的說道:「咱們接著賭點什麼嘛,誰贏誰說了算。」
「又賭?」
陳書琳鬼精的眼珠子咕嚕一轉:
「賭可以,但是這次怎麼賭得少爺我說了算,不能回回都聽你的吧?」
「行!」
顧思年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你說怎麼賭就怎麼賭!」
開玩笑,要是連個孩子都玩不過,自己還混什麼?
「哈哈,那就跟我來吧!」
陳書琳的眼中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插著腰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書房。
最終兩人在院子裡的一棵古樹下站定,古樹高約兩丈有餘,樹幹又粗又硬、枝繁葉茂,一看就有年頭了。(本書將採用明清舊制,一丈約為三米。)
那一日顧思年還未入府,遠遠地就看到了這棵古樹,光這一棵樹就給整座陳府添了不少景致。
陳書琳插著腰指向樹梢道:
「咱們今天就比爬樹,誰能爬上樹頭取下一截樹枝就算誰贏,若是都上去了,就比誰快。
怎麼樣,敢不敢?」
陳書琳的臉上洋溢著笑容,自己平日裡在府中上躥下跳的,這棵樹沒少爬,而且他覺得像顧思年這種讀書人肯定不會爬樹,還沒上去就腿軟了。
今天他打算好好拿捏一下自己這位老師~
顧思年沒有回應,只是看著樹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書琳本能的以為他怕了,得意揚揚的說道:
「沒事,不敢就認輸,少爺我可以接著回去練字,不過讓我學詩詞就不許再提,哈哈哈!」
難得能在顧思年面前炫耀一番,陳書琳笑的很開心。
「賭!」
哪知下一刻顧思年就應了下來:
「你贏,以後天天玩,我贏,以後天天學詩詞。咱們還是老規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哎呦,可以!」
陳書琳頗為詫異,興致勃勃的撩起了袖子:
「誰先來?」
「自然是少爺先來了~」
顧思年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行,少爺我給你打個樣,哈哈哈!」
別看陳書琳個頭不高,這動作是真利索啊,像個猴子,蹭的一下就上了樹,手腳並用一下就到了半腰。
上半截的樹幹逐漸變細,他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腳掌踩著堅硬處一點點的往上摸,最後墊著腳尖咔擦一下折下了一截樹枝。
「呼,呼呼~」
雖然累的有些氣喘,但陳書琳還是極為得意的朝顧思年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樹枝:
「怎麼樣,你來不來?不行就別勉強,要是摔著了可就不好了。」
「行,當然行。」
顧思年漫不經心的撩起了衣袖笑道:
「看好咯~」
「蹭!」
只見顧思年一個健步就沖了出去,沒有直接上樹,而是腳掌一踩邊上的院牆,借力一跳,瞬間就扒在樹腰處。
下一刻更是攀著樹幹一個魚躍,整個身軀凌空而起,手臂猛地往上一伸就折下了樹頂的樹枝,然後又踩在院牆上借力落地。
從躍身而起到穩穩落地,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陳書琳滿臉的笑容戛然而止,看向顧思年的眼神已經無法用吃驚來形容。
「誰快?」
顧思年微笑著丟掉了手中的樹枝,大氣都不喘。
農村出身的顧思年小時候上樹摘果、下河摸魚,樣樣是手到擒來,再配上這好身體,爬個樹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你,你快。」
陳書琳的臉色又一次耷拉了下來,沒想到自己連最擅長的爬樹都輸了。
「服了?」
「服。」
陳書琳苦兮兮的說道:
「算了算了,比啥都比不過你,你是真厲害。
唉,陰溝裡翻船啊~」
「哈哈哈。」
顧思年朗聲一笑:
「服了就行,只要你好好學,接下來的日子我還會帶著你練練身體,以後你也能有我這樣的身手。」
「真的嗎?」
陳書琳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男孩子嘛,小時候愛玩鬧勝過愛讀書,誰不想當個大俠行走天下?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顧思年嘿嘿一笑:
「不過也有條件,得聽話才行~」
「成交!」
被勾起興趣的陳書琳一把拉起了顧思年的手:
「走吧,咱也別等到明天了,今天就開始學!」
……
約得是一個月後陳鴻信才能出現,可就在第二十七八天的夜裡,陳鴻信偷偷派管家把顧思年請了出來。
「咳咳,顧文書,琳兒學的如何了?」
陳鴻信有些侷促的搓了搓手,惴惴不安,難以想像這是一個縣令大人對囚犯說話的語氣。
「還不錯。」
縣令大人的表情讓顧思年有些疑惑:
「怎麼了,不是說好一個月見成效的嗎,大人這是?」
「唉。」
陳鴻信嘆了口氣道:
「今天早上,老夫收到了城中李家送來的請帖,兩天後要帶著琳兒去赴宴。」
「李家?」
這個李家顧思年是從來沒聽說過,但他不以為然的說道:
「赴宴就赴宴唄,吃個飯而已,耽誤不了學業。」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陳鴻信苦笑道:
「這個李家是個書香門第,看重功名,每次宴請賓客都喜歡在飯桌上來文人那一套詩詞歌賦,而且喜歡在小輩之間互相比較。
他家那個孫子,聰明伶俐,每次都能長臉。
你也知道我這兒子,大字不識一個,為此老夫是跟著丟了不少臉。
這一次不知道……」
「原來如此~」
顧思年幡然醒悟,合著老大人是怕接著丟臉,隨即他就很好奇的問道:
「不至於吧,大人乃是一縣之主,難不成還有人敢在宴席上落您的面子?」
「看來顧文書對鳳川縣的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也罷,都是自己人了,老夫今天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陳鴻信正襟危坐,娓娓道來:
「老夫並不是本地人,兩年前才調任這鳳川縣縣令,實際上在城中屬於外來戶。
這個李家的老家主是上一任縣令,主政鳳川縣十幾年,根基深厚,縣裡那些大戶人家都和李家關係莫逆。
另一個呢,就是王家。」
「王家?」
顧思年聽到這個姓氏一愣:
「不會是王自桐吧?」
「你猜對了。」
陳鴻信接著說道:
「鳳川縣和其他小縣不同,一座監牢近百號獄卒,是股不小的勢力。
王自桐他爹以前也是監牢差頭,在城中頗有凶名,他爹雖然死了,但他爹的把兄弟宋平還是鳳川縣都頭,管著全縣的衙役,人家資歷老年紀大,就連老夫我都得給幾分面子。
相當於城內的上百號獄卒、幾十號衙役都歸他們管,縣裡那些個地痞惡霸、青皮流氓都怕王自桐。
要不是有這麼個背景,王自桐也不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所以這個李家和王家,有時候連本官的面子都不給。」
「原來是這麼回事。」
顧思年總算是聽明白了,合著王家李家相當於是本地勢力,而這位縣令大人是外來戶,根基不如他們深厚。
而面對外來戶,這些本地勢力總是會秉持著戒心,偶爾落一下縣令大人的面子也好讓城裡的百姓知道,這鳳川縣不是陳鴻信一個人說了算。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
陳鴻信雙手一攤:
「實在不行,老夫就推辭不去吧?」
看來這位陳大人也是要臉面的人。
「不必。」
顧思年微微一笑:
「去,正好讓大人看看這些天少爺學習的成果。
在下保證,絕不會給大人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