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給朔州大地增點了一抹金黃色。二嶺河堡寨內的喊殺聲從上午一直持續到黃昏,總算是停了下來。
寨牆內外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尤其是牆角外,倒下了許許多多的家丁護衛,要麼是在進攻途中被箭矢一箭封喉、要麼是在爬牆過程中被巨石一腦門砸爛、要麼是被長槍彎刀捅穿胸膛,肚腸流了一地……
總之死相都極為悽慘。
堡寨裡面的空間不算大,中間有一片空地,剛剛被打掃出來,依稀可以看到有一灘灘的血跡。
七八名半死不活的燕軍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或多或少還有刀傷,奄奄一息。
石磊瞪著那名領頭的方臉百夫長,獰聲問道:
「現在本將軍再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磕三個響頭,老子就留你一條命。」
就是在一開始,這個百夫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自己,現在石磊還不得好好找回顏面?
「跟他費什麼話,直接殺了了事!」
一旁的盧寧怒氣沖沖,臉色極差。
為了進攻這座堡寨,兩人的麾下加起來死了兩百多號人,還有一大批帶傷的,可把兩人給心疼壞了。家裡派給他們的貼身護衛就這些,死光了可就沒了。
「先不急,咱們慢慢折磨他,哪能讓他這麼輕鬆就死掉。」
石磊一手揪住了燕軍百夫長的頭髮:
「說,降不降!只要你降,老子給你一條活路!」
「呸!」
百夫長極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你們不是琅州雍州兩衛的邊軍吧?進攻毫無章法、手下士卒許多都沒打過仗,只知道一股腦往前沖,刀法箭法樣樣不行。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要降,咱們也只降強者勇士,你們,不配!」
「混帳東西!」
一句話就把石磊給激怒了,朝著底下士卒一揮手:
「殺,給我把這幾個殺了!看他還能嘴硬到何時!」
「嗤嗤嗤!」
幾名士卒紛紛出刀,將邊上幾名傷兵當場斬殺,沒有絲毫留情,下手極為兇狠,就只剩下百夫長一個活口。
「看到了嗎,你的命握在老子手裡!」
石磊拔出腰中長劍抵在了他的胸前:
「降不降?」
方臉百夫長怔怔地看著那些屍體,慘然一笑,然後瞪著眼:
「來,有種的親自動手殺我,讓底下的人動手算什麼本事?
老子看你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吧,劍都拿不穩,怎麼,一個將軍還沒殺過人?」
石磊的臉頰一下子紅了起來,握劍的手一點點發顫。他還真沒殺過人,要知道看別人殺人與自己親手捅死一個人可是兩回事。
「來啊!」
百夫長怒吼一聲:
「涼軍都是你這樣沒種的貨嗎?」
「混蛋!老子殺了你!」
「嗤!」
被徹底激怒的石磊心一橫,長劍終於捅進了燕軍的胸口,百夫長腦袋一歪,當場就吐血身亡,石磊的臉頰上還被濺了一點點血。
石磊一時間有些失神,但反應過來的他怒罵出聲,又狠狠地補了幾刀:
「死吧你,老子捅死你!」
「混帳東西,也敢罵本將軍!」
「死,死,給我死!」
眼瞅著屍體被捅出了好幾個窟窿眼,盧寧趕忙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早就死了,別捅了。」
「呼,呼~」
石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第一次殺人,只覺得滿腦子充血,久久不能平靜。
「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盧寧掃了一眼滿地的屍體:
「這些燕賊還真不好對付啊,一個個殺人如麻,刀法精湛,這麼打下去,咱們手底下的兄弟得死不少。」
「怕什麼?」
回過神來的石磊長出一口氣,冷笑道:
「咱們只要能掙夠軍功,死多少人都無所謂!
走吧,接著打下一個!」
……
北燕的主力依舊駐紮在朔風城內,大片軍旗招展,城內滿是騎軍往來奔馳的身影。
經過半年多的休整,燕軍總算是徹底走出了上一次失利的陰影,全軍上下戰心洶洶、摩拳擦掌,準備跟兩軍大幹一場。
城內議事廳里,幾位頭頭腦腦聚在了一起,百里曦手裡握著一封情報輕聲念道:
「數月之前,大涼皇帝增派京軍京畿十二衛下屬的左右虎賁衛開拔前線,增兵北荒。
其中任命汝南侯、虎賁左衛主將沈洪清為主帥、虎賁右衛主將徐圭為副帥,軍中摻雜了大量將門子弟、家丁護衛,以求牟取軍功作為日後的晉身之資。
最新消息,幾日前這幾萬兵馬已經抵達了朔州城,與顧思年合兵一處。」
「呵呵,看來百里大人的布局還是很有用的啊。」
二皇子申屠瀚微微一笑:
「以前顧思年麾下都是琅州雍州兩衛的邊軍,各營主將皆是他的心腹嫡系,打起仗來能夠如臂指揮,戰力自然要更勝一籌。
如今兩衛京軍抵達前線,名義上歸他指揮,可這些富家子、二世祖,真的會聽他的嗎?
嘖嘖,涼軍內部要熱鬧咯。」
司馬仲騫與顧書硯的猜測都沒錯,京城那股所謂顧思年擁兵自重的流言確實有幕後黑手在推動,而這個黑手正是百里曦。
「二殿下過獎了。」
百里曦嘴角微翹:
「有時候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豬一樣的隊友,嘖嘖。」
申屠景炎冷笑道:
「這些京軍多少年沒打過仗了,在咱們眼裡如同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這樣的人還指望著掙軍功?給咱們送人頭還差不多。
好幾萬人頭啊,呵呵~」
「嘿嘿嘿~」
屋內響起一片戲謔的笑聲。
「報!」
一名斥候從屋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跪地喝道:
「啟稟三位殿下,前方烽火連天,有大隊涼軍正分頭進攻我前出的堡寨、烽燧,剛剛有消息傳回,至少有十餘座堡寨已經失守,守軍無一生還。」
「哪支軍伍動的手?」
「打著虎賁左衛的旗號,不過據斥候說,那些軍卒看起來不像是正兒八經的京軍,倒像是家丁。」
「呦。」
申屠瀚呵呵笑了起來:
「這是真拿咱們的堡寨掙軍功來了?」
幾位皇子好像對涼軍進攻堡寨並不感到詫異,沒有一個人面露急色,說白了那些堡寨裡面的守軍就算死光了,對他們來說也無關痛癢。
百里曦轉頭看向側邊的一排將軍們:
「巴爾虎將軍,這次就勞煩你走一趟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