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閃電瞬時的光芒在黑暗中掙扎,將世界的嘆息交與雷鳴傾訴。那隆隆的聲響,震撼著夜的靜謐。
自陰雲中誕生的朔風,引領諸多綿長之物席捲大地。
那是天空在哭泣。
許久,雷息了、風停了、雲散了,世界重歸風和日麗。
方醒的貓兒輕跳上床,用自己毛絨絨的小臉緩緩在少年潮潤的額頭蹭了蹭。
「喵~」
小貓叫喚了一聲,在一旁微微晃了晃尾巴尖,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以為是主人仍在酣睡,它便伸出爪子,又在少年的鼻尖抹了抹……
察覺到爪縫間已無那舒柔的鼻息,小貓有些驚惶地縮回了腳爪,凝視了少年片刻,抬首看向窗外。
它深邃的瞳仁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
「喵——」
……
少女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伸手推開匍匐在她身上的貓咪。
「嘶……你居然咬我?」
她瞥了眼正匆匆逃離房間的貓兒,又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經多了一排淺淺的齒痕,白皙的皮膚下的神經仍隱隱傳來痛楚。
沒有出血,看起來只是破了皮。
少女扭過頭看向窗外,金色的陽光將她的面龐照的發亮,原本墨黑的髮絲也鍍上了一層銀白,反射出淡淡的光澤。
「昨晚又下雨了嗎……」她注視著屋外的街景,喃喃道。
昨夜睡去後,她沒有一點對外界任何感知的印象,但從路面上積水的厚度來看,顯然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場大雨。
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她很久沒有這樣熟睡過了。
少女起身下床,走出房門來到客廳,她養的寵物貓此刻正蹲坐在沙發上,瞪著眼睛盯著她看。
「跑什麼?」她憤憤地說道,「這麼急著叫我起床,也用不著直接動口啊。」
她看了看已經空空如也的食盆,突然想到自己昨晚好像忘了餵它。
「餓壞你了?」她從櫥櫃裡拿了些食物,放在它的小碗裡。
「下次再咬人,就把你丟出去,重新去做你的流浪貓。」少女呵斥道,朝著衛生間走去。
睡了一夜,她的小腹有些發脹,就想先上個廁所。
小貓輕輕跳到它的貓窩旁邊,先舔了些水,隨後抬著頭一直注視著少女進到廁所里,關上了門。
……
江銀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中的景象,片刻前仍因殘留的睡意還混沌的大腦在此刻更是處於宕機狀態。
「這是……我?」
鏡中的少女風髻露鬢,淡掃蛾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玉、柔光若膩,好似吹彈可破。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腮邊兩縷髮絲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充溢著純情和青春的風采。她是多麼的美,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唯一讓江銀感到絲許熟悉的,是她那雙天藍色、但看起來分外慧黠的眼睛。
儘管非常地不真實,但此刻江銀卻不得不相信這就是她自己。
在她剛才小解時察覺到身體丟了個零件後,江銀很快就發現身上的其它異樣:自己的頭髮一夜之間突然長了許多,聲音似乎也不再像以往一樣清冷低沉,而是輕柔了許多。
起初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或是臨終前的迴光返照讓她產生了幻覺,但從醒來的那一刻她所感知到的真切,都不像是夢或幻覺能夠帶來的,直到她的視線轉向盥洗池邊上的洗漱鏡。
不是重生,不是轉世,更不是夢或者幻覺,他就是她。
從衛生間晃悠著出來,江銀整個人還是有些懵懵的,剛才她所經歷的一切,比她半個月前得知自己得了絕症時還要震撼和驚訝。
甚至於曾一直困擾著她的病痛此刻卻也像她曾經的兄弟那樣一去不返了,這更是讓江銀感到不解。
「喵~」
腳踝邊毛絨絨的觸感打斷了江銀的思緒,她彎下腰,輕輕抱起正在蹭她小腿的黑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嗎?」江銀揉了揉小貓的肚子,看著它道。
「喵。」
黑貓睜著眼睛輕輕叫了一聲,只是安靜地躺在江銀懷裡,和她互相對視著。
「誒……你要是能說話就好了。」江銀嘆了口氣,將它推到一旁,起身準備先吃點早餐。
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她突然變成了女孩子,江銀一時都不想再去探究了,強烈的飢餓感讓她清楚當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咕嚕……」
大半瓶牛奶下肚,江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滿足地打了個嗝。
或許是因為餓得太久,她才啃了幾片麵包就開始有了飽腹感,江銀抓起桌上的玻璃瓶,將剩下的牛奶都倒在了黑貓的小碗裡。
吃飽喝足後,她滿足地躺倒在了沙發上,還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不疼。
江銀感覺今天的自己比以往神清氣爽許多,失而復得的精力有一種用之不竭的趨勢。
似乎疾病真的從她的身上消失了?
江銀再次起身,做了幾個她前些天都不敢輕易嘗試的動作,沒有感覺到異樣。
就跟正常人一樣。
雖然不清楚原因,江銀也從未聽聞絕症能被治好,但種種跡象都表明,她確實康復了。
這也就是說,自己不會死了?
江銀下意識拿起手機,準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自己的父母,但她想了想,還是將它放下了。
先不說自己突如其來的異變沒法跟他們解釋,自從她看穿父母的真面目之後,她也不想再跟陸輝和蘇穎有任何交集。
一個多星期前江銀從他們的別墅搬離之後,父母那邊就杳無音訊,她也一樣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們。
她已經對父母死心了,也不再渴求能得到他們的關愛。所以在陸輝或蘇穎主動給她打電話之前,江銀就打算自己一個人繼續住在這裡。
但是以防萬一,江銀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經痊癒。
還有她現在的身體,也不知是不是以後就一直這樣了,希望這不會影響到她之後的生活。
江銀背上了自己的挎包,拿了些出門必備的東西,還戴了頂遮陽帽。
「等我回家。」她捏了捏小貓軟軟的耳朵,轉身出了家門。
黑貓一直站在門口,聽著江銀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