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雙點了點小腦袋，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娘，我要讀書。」
他極少跟她提什麼要求，如今鼓著腮幫子，一臉嚴肅的模樣，讓人忍俊不已。
雲依依之前也打聽了，這裡小孩子至少都要滿七歲才送進學堂，這還是有錢家的人才負擔得起學費，燕小雙這才三歲，一個屁大的孩子懂什麼？她這個年紀還在上幼兒園呢。
不過，她也不能打擊崽崽的積極性，便說：「行，等你年紀大了，娘就送你去學堂。」
燕小雙也不懂什麼是學堂，只知道娘親答應他了，便很好哄地走了。
天氣太熱，又走了這麼一段路，雲依依便做了幾個涼爽的菜。
一個白糖拌西紅柿，切成片的西紅柿盛入盤中，酸酸紅紅的汁水浸透出來，中間點綴著白糖，像極了白雪和火山的融合。看上去極具視覺衝擊。一個蜜汁藕片，又香又脆。還有一個涼拌白肉。
這幾個菜都不費力氣，很快就做好了。
這時白米飯也蒸好了，雲依依盛了三碗飯涼著。晶瑩剔透的米粒抱在一起，看起來很有食慾。
冰糖雪梨水也不燙了，兩隻崽崽分別喝了一小碗，就開始吃飯。
這麼熱的天，兩隻崽崽吃完飯後，一般都是在房裡休息，但燕小雙卻趁著雲依依去洗碗，悄悄拿起來放在一旁的書。
他翻了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眼，根本看不懂。
燕小雙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又翻了一頁。
他這裡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燕大雙的注意。
燕大雙本來躺著，正玩著自己的小胖手指，看燕小雙坐在一方，也不陪他一起玩，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便湊了過去，「弟弟，你在做什麼？」
這東西他是認得的，是娘之前的買的，好像叫書。
燕小雙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仍然盯著那些看不懂的字眼，奶聲說：「我在讀書。」
燕大雙也在旁邊拿了一本《大學》，點頭晃腦：「那我也看書。」
燕小雙抿著唇瓣，每隔一段時間就翻了一頁，那表情看上去，好像真的在讀書。
燕大雙就隨意多了，他把書挨個地翻了一遍，又躺在床上打了一個滾，甚至還想把書放在嘴裡咬一口。不過他驀然想起之前咬手指，被娘親批評了，又生生忍住了這種衝動。
雲依依根本不知道這邊的插曲。
如今的天氣愈發熱了，連她都有些受不了，她喝了一口雪梨水，還是溫熱的，一點都不解渴，便又自己做了一個水果沙拉。
分別切好橙子、小番茄、黃瓜、香蕉，又加入橄欖油、醋和檸檬汁拌勻。
背包里的水果並不多，吃一點少一點，雲依依只做了一點。她做了一根牙籤，自個兒插起水果吃，冰涼甜蜜的果肉在舌尖散開，果然很解暑。
雲依依以為這個時間點，兩隻崽崽正在睡覺。
然而等她過去時，發現燕小雙正認真地捧著《詩經》在看，燕大雙也趴在床上盯著一本《大學》，他似乎很困，小腦袋一下又一下地點在書上，驀然又睜大眼睛，看了一眼燕小雙，繼續和書奮鬥。
雲依依：「……。」
這些書也是她閒得無聊，買給自己看的，兩隻崽崽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想要看懂還早十年呢。
她剛一走進來，燕大雙就發現了，「娘。」將手裡的書扔在一旁，伸出手就要抱。
雲依依撿起那本被他弄得皺巴巴的書，也不生氣，笑著道：「你看的懂嗎？」
燕大雙老實地搖頭，顯然對書已經喪失了興趣。
燕小雙此時也從書中抬起頭，雖然什麼都沒說，黑黢黢的眸子卻有些疑惑。
小崽崽的想法一目了然：據說看完書就能知道很多事情，為什麼我沒有感受到。
「你以為讀書這麼容易，那還要老師做什麼？這書也不適合你們看。」雲依依說。
燕小雙似懂非懂，難掩失望：「那我適合看什麼書？」
什麼書都不適合，你們根本不識字。
雲依依心裡想著，忽然靈機一動，「我給你們講童話故事吧。」
兩隻崽崽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雲依依身上，不再管那幾本書了。
燕大雙問：「娘，這是什麼？」
「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小故事，叫安徒生，不對，雲依依童話故事，你們都去床上坐著，我講給你們聽。」她把崽崽趕過去，自己也脫了鞋襪爬到床上。
兩隻崽崽覺得新鮮，乖巧地坐在床上，兩隻手都規律地放在腿上，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表情就如出一轍。
雲依依清了清嗓子說：「我今天要講的故事是《賣火柴的小姑娘》，這個故事是這樣的……最後小姑娘都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燕大雙有些難過：「娘，我少吃一點，送點吃的給她吧。」
雲依依嘴角含笑，「若是給了她，你就沒有肉吃了，天天都只能吃大白菜，你願意嗎？」
燕大雙眉間糾結起來，小臉皺成一團，掙紮好一會兒，才小聲說：「就不能把白菜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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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愛了，雲依依捶床大笑。
燕大雙迷茫地看著她。
雲依依說：「別當真，這只是個故事。」
兩隻崽崽顯然不能理解這是假的。
「現在知道你們倆有多幸福了，這世上還有很多人餓死。」雲依依摸了摸燕大雙軟乎乎的頭髮。
「娘，娘。」燕大雙立刻過來抱住她的手撒嬌。
其實他們之前也餓過肚子，知道很難熬。不過小崽崽接受新鮮事物快，很快就忘記了過去，也不記仇。如今聽了這個故事，燕大雙似乎能感同身受。
餓肚子的確是很難受的事，以前他很餓了，也會想著大餅。
燕小雙右手捏了個八字，摸了摸下巴，然後問：「什麼是火柴？」
雲依依的嘴角抽了一下，她講故事時，雖然注意到了替換一些詞彙，但是卻忘了這古代是沒有火柴的。
他們生火的工具是火鐮與火石，但其實全套設備還有火絨和火煤。這東西價格便宜，每家每戶都準備了一堆。
火鐮是一種片狀的鐵片，火石則是一種堅硬的燧石。生火時，用火鐮用力敲擊火石，能夠產生火星，但這些火星遠不足生起明火，這時需要火絨，火絨則是用艾蒿嫩芽製成的。
雲依依第一次生火時，便沒打著火，但多試幾次，也就習慣了。雖然有時候半夜起床無法點著火，不過這就是火石的弊端，她也沒多想。縣城裡面倒是有火摺子賣，富貴人家才用得起，雲依依覺得火摺子太大了，且價格昂貴，一點實用價值都沒有，便沒有買。
她每日都要生很多次火，一根火摺子有小兒手腕粗，且只能用兩到三次，於她來說不划算，畢竟火對她來說就只是點燈和做飯而已。
那她何不自己做點火柴呢？雲依依思忖，便笑著解釋：「火柴就和火石差不多，是一種可以生火的工具。」
燕小雙也是知道火石的，他生過火，知道那種石頭就是能擦出火光的。
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能生火的柴禾。」
雲依依愣了，沒想到他理解能力這麼強。
燕大雙已經跟不上節奏，時而看看雲依依，時而看看燕小雙，又用自己肉嘟嘟的臉去蹭雲依依的手腕，以此獲得關注。感覺雲依依摸了摸他的臉，便滿足了。
這個時代的孩子要早熟一點，特別是農家的孩子，兩崽崽雖然還沒有經歷過真正的艱辛，但一些事也是懂的。
雲依依的神情認真了一些，「對，就是一根很細的柴禾，比你頭髮絲要粗一點點，然後輕輕一擦，就會冒出火花。」
燕小雙在腦子裡想了想，還是一片迷茫。
雲依依說：「你等著。」
這種從來沒見過的東西，讓人憑空想像是很困難的，況且崽崽不僅是古代人，還是一個三歲小糰子。
她鋪開今天買的紙，又去磨墨，用毛筆在紙上勾勒出了火柴的形狀，想了想，還把火柴盒子畫了出來。
越畫越順暢，她又添了很多筆，把整張紙都鋪滿了。
這就是一副火柴使用圖。
紙上寥寥幾筆勾畫了一個小女孩，是一副簡筆畫，女孩頭大身子小，看起來非常誇張，她手裡拿著一盒火柴。
接下來便是幾張詳細的圖，一根細細的柴禾頭，輕輕擦了一下盒子，忽然便冒出了火花。
她畫完後，便遞給燕小雙看，「看，這就是火柴。」
燕小雙的眼神一亮，「我要看！」
雲依依看了他一眼，「等娘有空做了火柴，就拿給你看。」
答應了小崽崽的事情，她自然會做到。況且火柴的確很方便，若是能夠做出來，她以後生火也方便一些。
雲依依在現代也極少用火柴，不怪她想不出來。她之前首先想到的是打火機，但很明顯，這種小玩意在古代不可能製作出來。
燕大雙笑嘻嘻地用是手指去戳小女孩的頭，「娘，她好大。」
頭大身子小，這是現代版漫畫的畫法，燕大雙似乎很喜歡這個小人，翻來覆去地看。
雲依依想起她小時候也喜歡看小人書，字少圖畫多，也許她可以製作這樣的書，讓他們識字。
對於小崽崽們來說，畫比字更能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