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知縣兒子

2024-08-21 17:33:03 作者: 莫吃
  季詢穿過這條街道,在另外一所住處聽了下來,門口有兩個氣派的石獅子,還有一個守衛,彰顯著這便是縣城的富人區。

  守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季詢。

  「季先生,你來了啊,縣長已經等你很久了。」守衛也不通報,直接就將人請了進去。

  季詢點了點頭,今日縣長休沐,他和縣長便早就約好了,要來他家中指導縣長的兒子。

  明年縣長的兒子就要正式進入學堂了,不出所料,他便是他的老師。

  上次縣長親自把兒子推薦給他,希望他以後能好生教導他,不過那孩子似乎不太喜歡他,或者說根本不喜歡讀書。

  他無奈地笑了笑,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現出那對性格迥異的雙胞胎。

  「季先生,你來了啊,請坐。」縣長今日無事,他早就知道季詢今日會來,一邊看書一邊打發時間。

  季詢聞聲笑道:「仲兄,今日還真是有閒情逸緻。」

  縣長仲書永,今年也不過三十歲,他膝下有兩女一子,最小的兒子,明年才滿六歲,可以入學堂了。

  仲書永本來可以請老師在家裡輔導孩子,奈何他的兒子不太聽話,總是有千百種方法氣走老師,他便打算明年把他送學堂去。

  仲書永搖了搖頭,「你就別取笑我了,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正在愁小兒的事。」

  「他年紀尚小,可以一步步慢慢來,我這次帶來了新版的《三字經》,仲兄可以讓他先看看。」季詢將一本書放在桌上,說道。

  這《三字經》是開學必學的一本書,也是孩子的入門書籍,除此之外,還有《唐詩三百首》《初步算數》等等,都是啟蒙教育。

  仲書永點頭稱謝,心裡卻憂慮至極,他希望兒子能夠以後繼承他的衣缽,但那小子實在太貪玩了,和他小時完全不一樣。仲書永小時候家境貧困,十多歲才有條件讀書,刻苦非常。

  季詢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長大了也就聽話了,仲兄何必煩憂。」

  「唉,三歲就可能看終身,你是不知道小兒的情況,你且等等,我把他叫上來。」仲書永吩咐府上的小廝去把孩子叫來。

  季詢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不多時,一個小童便蹦蹦跳跳地跑到門口,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慢慢走進來。

  聲音清脆,「爹,你叫我來做什麼?」

  仲書永看到他就來氣,「成何體統,快叫季先生。」

  小童似乎很害怕仲書永,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季先生。」

  仲書永見他態度不端正,正要繼續訓斥,被季詢攔了下來,「無妨,我覺得孩子很乖巧。」

  仲文石今天五歲半,腦子上扎了兩個小髻,身穿紅色小衣,襯得臉頰白嫩,他比同齡人長得要高點,身子瘦長,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仲書永問:「石頭,你這幾日可有好好複習功課?」

  仲文石立刻站得端端正正,臉變得苦巴巴的。

  仲書永臉色一變,他向來對這兒子要求甚高,「先前我聽聞你這幾日都沒出門,還以為你在好好讀書,你且跟我說說你都在做什麼?」

  仲文石每日只知道跑出去玩,還迷上了鬥蛐蛐。

  他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爹,我都在念書,我愛念書,念書使我快樂。」

  「盡胡說,你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那好,你把前幾天學的詩背來我聽聽。」仲書永看他那副樣子就來氣。

  仲文石已經學了月余的《小兒詩歌三百首》,可惜一篇都背不下來。

  仲文石平生最討厭學那些詩歌,他嘟起唇,心裡不樂意,又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便張開嘴磕磕巴巴地背:「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第一首詩居然背得很順暢,他有些驚訝,繼續背第二首:「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

  兩首詩都輕鬆地背下來了,不僅是仲文石自己驚訝,就連仲書永都瞪大了眼睛。

  仲文石迷茫地摸了摸後腦勺,就見他爹生平第一次誇他,「我就說你是我的兒子,怎麼會連幾首詩都背不下下來,好樣的,還能背嗎?」

  第三首詩是什麼來著,仲文石努力想了很久,還是一個字都沒想起來,他以為爹會像平時一樣責備他,哪知仲書永神色溫和道:「沒事,慢慢學,中午讓廚房給你做點豬蹄補腦。」


  仲文石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被忽然溫柔下來的爹爹弄得特別不舒服。

  正常情況下,他爹應該責備他,狠狠地揪他的耳朵,讓他快去念書。

  季詢看了這麼一出,道:「令郎很聰明,完全不輸仲兄。」

  「有什麼聰明的,」仲書永心裡其實也覺得文石表現不錯,他道:「石頭你過來,這就是你以後的老師,今天先由他帶帶你。」

  仲文石沒什麼精神,哦了一聲,整個眼皮都聳拉下來了。

  季詢和仲書永是多年至交,仲文石對季詢也不陌生,對於對方當他老師這件事,他心裡犯怵,畢竟這可是他爹的朋友,他也不敢像對待那些個老師這麼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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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仲文石露了這麼一手,讓仲書永對他非常滿意,只以為這小子真的開竅了,便讓季詢帶他去書房念書。

  這縣長府有兩間書房,一間是仲書永的,他平日看書和辦公就在此,另外還有一件比較小的書房,則是專門為仲文石所建的,可見對他學業的重視。

  季詢去的是仲書永的小書房。

  書房裡堆的書不多,季詢注意到那本《小兒詩歌三百首》放在角落裡都生灰了,他拍了拍書,道:「你小名叫石頭,我也這麼叫你吧,今日先來學《三字經》如何?」

  仲文石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反正這些書籍都無聊得緊。

  接下來,由季詢先教,仲文石跟著念。

  他年紀小,心性不定,注意力也不集中,一會兒被外面的蝴蝶所吸引,一會兒又去看自己的手,總是不安分。

  一個時辰下來,念書效率並不高。

  季詢道:「我考一考你,你把這段念一念?」

  他指著書本上的第一段,那段文字是他反覆強調的,又剛剛學了,要想讀出來並不難,況且他還打算讓仲文石三日之內背下來呢。

  仲文石睜大眼睛,「人之初,性本善……」,他剛讀了這一段,後面就不會了,只覺得這些字認得他,他卻不認得。

  怪不得那些個老師都被他氣走了。

  這仲文石若是真不學,他們還是可以罰上一罰,可惜他上課時,似乎又在學習,只是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面。這樣的人即便強迫他學習,也沒有法子。

  季詢問:「你可是更喜歡詩歌?」

  仲文石老實搖頭:「不喜歡。」

  這個老師並沒有罵他,讓他膽子大了些,「凡是這些書我都不喜歡,我可不可以不學這些?」他又重複道:「不喜歡。」

  季詢一愣,隨即失笑,「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背出來那兩首詩的。」

  仲文石也覺得奇怪,他怎麼就一下子就背出來了呢,明明爹把書砸在他身上,他都背不下來,這事簡直太奇怪了,難道他就是別人口中說出來的神童?

  仲文石心裡美滋滋地想著。

  季詢說:「我聽仲兄說你學詩歌都學了月余,之前連第一首都背得磕磕巴巴的,這才幾天就能夠完整地背下來,知道什麼原因嗎?」

  仲文石迷茫極了,睜著眼睛好奇地望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睛裡寫滿了:什麼原因?

  季詢嘴角含著一抹笑意:「勤能補拙,你日日看,夜夜學,這些詩自然就印在你的腦海了,所以要對自己有信心。」

  仲文石摸了摸嘴角,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懂各種理由,便以為真是這麼回事。

  見小童同意了自己的看法,季詢笑意更深,「我過幾日再來,下次給你講授詩歌,你這幾日便好好預習一下。」

  仲文石口上稱好,心裡卻想著等季詢走後,他就和隔壁的阿狗兒去河裡撿石子。

  「對了,我上次借你的畫冊,你看完了嗎?那是我的朋友的,她如今再問,我今日就要帶回去。」季詢說道。

  仲文石臉色一僵,似乎很不情願,但這東西是別人的,他不得不還。

  他從抽屜拿出那幾疊畫冊,急忙問:「季先生,這畫冊還有嗎?我想買一份。」

  仲文石接過紙,頓了頓,那幾張紙有些皺了,似乎被人常常把玩。

  罷了,大不了他在多印幾張給雲依依。

  「應該不行,這是友人所畫,不是書肆賣的,也不歸我管。」季詢在意他的態度,好脾氣地解釋。

  仲文石頓時有些失望,復又好奇地問:「那還有沒有後續,我想知道那隻兔子最後怎麼樣了?」

  季詢:「?」

  仲文石翻開其中一張畫冊,指著一張圖,「你看,這個故事還沒寫完,我猜測是鵝偷了大黃雞的大白菜,兔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季詢當初只是隨意翻了一翻,並沒有詳細看,如今才發現這後面幾張畫冊,居然是一個系列故事,還有名字,叫什麼《名捕快胖豬》,故事倒也簡單,不過勝在有趣,由一個又一個小故事組成。

  他這次詳細了翻閱了幾張紙,發現這上面居然有《詠鵝》和《池上》這兩首詩歌,雲依依巧妙地將詩歌拆分,並且作為線索分配在圖下,讓人能夠更好的理解。

  季詢是個成年人,他看著圖冊只覺得還算新鮮,便不會有其他感覺了,畢竟這上面的內容對他來說簡單至極。

  但如果用小童的角度去看……

  他忽然有種奇妙的想法。

  季詢道:「也許還有後續,要是有的畫冊,我到時候一定告訴你。」

  仲文石眼睛一亮,此刻才露出孩童天真的笑容,「好啊,出了新的,你一定要快點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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