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子開進沈家,沈寧心底里的恐懼似是被壓縮到極致。
「不,不要……」
她小聲呢喃著,細弱蚊吟的聲音引得沈熠微微側目。
「怎麼,回家了這麼激動?」
他聲音玩味,那張往日對她總是縱容寵溺的俊臉上卻是冷冰冰一片。
「我說過,你欠瑩瑩的我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從你身上討回來!既然瑩瑩當了保姆的女兒伺候了你十幾年,那現在角色換一換。」
「往後餘生,你就當瑩瑩的一條狗算了,把主人伺候好,興許還能讓你的日子好過一些。」
沈熠沒有在開玩笑。
沈寧看得出來,男人表情認真,儼然一副為她今後做打算的模樣。
他是真的想把她鎖在沈家一輩子!
沈寧害怕了,沒有一刻比現在還要害怕。
明明被換走的時候她也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她沒有選擇,為什麼所有人都要來責怪她?
她占了陳瑩瑩的身份,享受了十幾年大小姐的待遇,她有罪,也甘願贖罪,可被陷害折磨至此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搭上她的一輩子?
給陳瑩瑩當狗,那還不如一刀殺了她!
強烈的恐懼讓她不知道哪裡生出了莫大的勇氣,在車子停下的那一刻猛地拉開車門竄了出去!
沈熠沒料到女人會在這時候逃跑,反應過來立馬追了上去。
「沈寧,你再跑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斷!」
「來人,保安呢,快,把沈寧跟我攔住!」
與此同時,沈家書房。
「哈哈哈,難為陸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沈家做客,中午不如留下吃頓便飯?」
「沈伯父客氣了,公司里還有些事需要處理,改日再聚。」
說話男人面容冷峻,頎長高大的身影落座在沙發上,一舉一動自帶矜貴,仿佛遊刃有餘的王,渾身壓迫感讓沈國正這個長輩都忍不住只冒冷汗。
但他還是不死心道:
「你看遠舟都要跟我家瑩瑩訂婚了,咱們早晚都是一家人,兩家多走動走動也沒什麼壞處。」
陸琰宸沒有說話。
他這次來,是因為沈陸兩家即將聯姻,有些合作上的事情需要詳談,既然事情談完,自然也沒有要留下來的必要。
反倒是沈國正一直在喋喋不休,陸琰宸聽得煩了,目光隨意往窗邊一瞥,眉頭微蹙。
這邊沈寧還在拼命狂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身後突然多了一道探究的視線。
沈寧在監獄待了五年,對他人的目光感知尤為敏感,有時候察覺到別人的惡意便會提前防備,總能躲掉幾頓毒打。
但這道視線幽沉如實質,卻沒什麼恨意,只是平靜地駭人,讓人忍不住渾身發毛。
沈寧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目光遙遙對上沈家二樓的一道人影,仿佛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別跑!」
「沈寧,你最好給我老實站住!」
沈熠見她回頭立馬威脅道,不料這道喊聲頓時拉回了沈寧的注意力。
見身後追趕的人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了,她也顧不上探究二樓的人影,只是心中更加堅定了沈熠要害她的想法。
明明那是曾將她捧在掌心愛護的哥哥,一夜之間全都變了!
眼看大門離她越來越近,沈寧猶如即將回歸天空的雛鳥,黯淡的眸子剎那間綻出一抹光亮。
只要逃離這裡,逃離沈家和陸家,甚至逃離江城,找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一切還來得及。
她才二十六歲,她的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她還可以……
「沈寧。」
低沉幽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暢想。
陸遠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年輕俊逸的臉上多了幾分冷厲,眉眼間再無從前的張揚稚嫩,仿佛一隻守株待兔的狼,望過來的黝黑瞳孔都透著股兇狠!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樣一如既往的天真。」
他冷嗤一聲,手隨便一揮,十幾個黑衣保鏢跟著將大門堵住,沈寧眼睜睜看著沈家大門重重落鎖,手腕粗的鐵鏈不像是鎖在鐵門上,反倒像蛇似的將她從頭到腳纏住。
每動一分,就是五臟六腑即將被擠壓出血的痛楚。
「媽的,差點讓她給跑了!」
身後沈熠剛追上來,便吩咐人將怔愣在原地的沈寧制服。
沈寧被人按著脖子壓在地上,視線中只能看到覆滿灰塵的地面。
「求求你,求求你們,放過我……」
低賤到泥里的女人卑微懇求,陸遠舟看著這樣毫無生氣,與記憶里光彩奪目的模樣大相逕庭的沈寧,心臟猛地被一隻大手攥緊。
「放過你,你也配?」
他大步上前,大手毫不客氣地扣住女人的下顎,壓制沈寧的保鏢立馬識趣地退到一邊。
「陸遠舟。」
沈熠見他上手,眉宇微沉,開口提醒道,「你最好離她遠點,別忘了當初她是怎麼背叛你跟別的野男人上床的。」
「而且據我所知,沈寧曾在監獄裡懷過孕,雖然最後流產,但她這樣不檢點的人,指不定孩子的生父是誰,你這樣靠近她……不嫌髒嗎?」
一句話,頓時叫沈寧和陸遠舟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五年前的那天晚上……於沈寧而言,是地獄,她被陳瑩瑩算計失去清白,又被陸遠舟捉姦在床,成了他口中人盡可夫的婊子。
然而就在沈寧被沈、陸兩家一起送進監獄的那晚,她卻突然得知自己懷孕了。
她恨過這個不該出生的孩子,可在那樣的絕境之中,這個孩子同時也是她的一份希望,是與她骨肉相連的親人。
她想生下這個孩子。
可惜在監獄那樣混亂的地方,即便她懷有身孕受法律保護,也還是叫人鑽了空子。
想到自己那時接近臨產期,卻還是因遭受毆打而早產死掉的孩子,沈寧心中一陣刺痛。
「你說得對,真的髒,髒死了!」
陸遠舟猛地甩開手,恰好沈家的花匠正拿著水管路過,他本想給別墅里的綠植澆澆水,誰料下一秒手上的水管便被一隻大手猛地搶過!
「陸少……」
「滾開!」
陸遠舟冷喝一聲,水管對準地上的女人直接將水流開到最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