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懲治嫡兄(3)
變臉…真快!諸葛鈺摸了摸鼻樑:「京城附近的一個縣城舉行論禪大會,三名妖僧代表各自的寺廟前去參加,半路被劫匪所殺,而那名道士則是半夜如廁摔了一跤滾下山坡,頭破血流而亡。」
「所以?」
「所以他們應當是被人滅了口,八字不合一說不攻自破,你就別擔心了。」
「那你父王懷疑是誰是幕後主使?」
「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誰向你提親,他自然懷疑誰了。」父王碰到他的事總是無法保持冷靜,這回,父王真的氣壞了。
荀楓會上門提親嗎?水玲瓏持否定的態度。荀楓一直以來都以與世無爭的病弱形象示人,才不會因對她的一、兩分好奇而將自己推上風口浪尖。水玲瓏想到了雲禮,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若他真對她動了心思,開口娶她或納她為側妃…豈不中了荀楓的圈套,從而被鎮北王府怨上?
一月時光如白駒過隙,這段日子,水航歌大多留宿長樂軒,外人皆道大夫人和老爺伉儷情深,哪怕大夫人不掌家了,也是老爺心尖上的寶貝,大夫人…不容小覷!只有秦芳儀明白,長樂軒的丫鬟已經沒有一個是乾淨的了。
陽光明媚,積雪化開,地上濕噠噠的,映著日暉,燦燦耀目。
今兒府里來了位貴客,正是玉妃身邊最得力的譚嬤嬤,譚嬤嬤一路暢通無阻地去往了福壽院,講明來意後,老夫人的手一抖,茶盞掉落,在地上砸了粉碎:「嬤嬤,你…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譚嬤嬤笑眯眯地道:「自然是真,娘娘請了好幾名太醫確診,錯不了!娘娘說啊,是大小姐教的法子管用,她試了幾個晚上便懷上了!」
玉妃的小日子在月初,完事後的第十天差不多就是十七號,而皇上每月十五、十六留宿皇后寢宮,隨後的幾天又分別歇在貴妃、淑妃和賢妃的寢宮,再有幾天自己單獨歇息,直到二十五號之後才開始臨幸其它的宮妃。所以玉妃承寵的日子均不在受孕期內,自打被水玲瓏點撥了一番,玉妃便主動前往皇帝的寢宮邀寵,結果,還真就懷上了!
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比聽說周姨娘懷孕還高興:「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娘娘總算是盼來了自己的孩子!譚嬤嬤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什麼心裡話都與你說了。紅顏易老,娘娘年輕貌美,可保不准哪天便抵不過歲月蹉跎了,孩子…才上娘娘下半輩子的倚仗!玲瓏是咱們的福星呀,不僅治好了我的肺癆,還幫娘娘懷上了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這丫頭的!」
「是這個理。」譚嬤嬤和和氣氣地道,「娘娘還說了,咱們水府出了一個天子妃嬪,又即將出一個太子妃,門庭之貴,非尋常官宦之家可比,府里的小姐們將來都是要配不貲之軀的,所以娘娘特地重金聘請了前任尚宮來做小姐們的女夫子。要說這金尚宮,琴棋書畫可是樣樣精通,不知多少貴婦想請她前去教女,她卻膩煩了與人周旋的日子,一門心思告老還鄉,若非欠著玉妃娘娘一個恩情,玉妃娘娘花再多錢也是請不動她的。」
老夫人感激不已:「娘娘恩典!」
譚嬤嬤一直保持著標準的禮貌笑容:「下個月初,娘娘生辰,皇上特許府里的千金們入宮小住幾日,權當陪娘娘解悶,讓娘娘安心養胎。」
一般情況下,別說妃嬪,便是皇后也只有到了懷孕的最後一個月才能得一位親屬入宮陪伴,皇上這是有多寵愛玉妃啊!老夫人樂得快要合不攏嘴了,親自從梳妝檯里取出一副金五事遞給譚嬤嬤,並鄭重地祈求道:「嬤嬤是娘娘初入宮時的教習姑姑,這等情分絕非尋常主僕能比,娘娘能喜獲聖心,嬤嬤功不可沒,在這裡,老身代替娘娘多謝嬤嬤了!」
言罷,站起身,給譚嬤嬤鞠了一躬。
譚嬤嬤的臉色微微一變,忙上前扶住老夫人:「您莫要這樣!為娘娘盡職盡忠是我的本分,我自會好生看顧娘娘的!」
老夫人鄭重其事地道:「怕就怕娘娘榮寵無度,早已是眾矢之的,偏又不得中宮皇后賞識,想要母子平安還需大費周章,老身拜託嬤嬤像照顧自己的女兒那樣照顧娘娘!」
老夫人要的不是衷心,而是真情!譚嬤嬤弱弱地吸了口涼氣,她見到玉妃的第一眼就知道此女一定能得皇上青睞,真論容貌,玉妃的確有幾分姿色,但在美女如玉的後宮,這點兒姿色還不足以引起皇上的注視,她在三千佳麗中脫穎而出全因她的穿著打扮,言行舉止,甚至神態和笑容都太像當年那個人了!
香妃也像,卻形似神不似,久而久之,皇上對香妃便沒了多大興趣,但仍看在香妃與那人有三分相似的面子上頗為容忍香妃的跋扈。
她早年服侍皇上,晚年服侍玉妃,大半輩子的跌打滾爬已經磨去了她的一顆真心,她盡職盡忠是奴性使然,但讓她像照顧自己女兒那樣照顧玉妃,她沒女兒,又怎知這是哪樣一種感情?
譚嬤嬤的眼神閃了閃,笑得面不改色:「我會的,老夫人請放心!」
玲香院內,枝繁端來小爐子,架起了小火鍋,今兒吃的是涮羊肉,府里沒這種食材,包括爐子在內全是諸葛世子命人送來的。
都說好女人是一本讓常人讀不懂、讓智者讀不倦的書,為這一句話,枝繁頭一次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懷疑,因為…她真的讀不懂大小姐!
大小姐喜歡熱鬧,除了睡覺基本不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寫字也好、繪畫也罷,身邊至少得有三個下人,哪怕她們只是在做繡活兒。有時候,大小姐什麼都不做,就靠在椅背上看她們穿針引線,看一個時辰也不膩!好像一輩子沒見過活人似的!
還有,大小姐睡覺,無燈不眠,午休也得點燈。她若中途醒來發現燈滅了,呵呵,誰當值,誰吃板子!
更奇怪的是,大小姐的外衫可以簡單素淨,也可以布料平平,但肚兜和裡衣絕對講究得令人咋舌,顏色、做工、繡藝、料子無一不力求完美,且一個月下來,樣式不帶重複的。
一般人不都是外面穿得光鮮亮麗,裡邊兒過得去就行了麼?她的肚兜上還有一個補丁呢,但襖子是嶄新的!
而最讓枝繁疑惑不解的是,大小姐天天練字,字卻寫得跟如鬼畫符;極少練琴,琴聲偏勝似天籟之音。
枝繁搖搖頭,大概她這輩子都讀不懂大小姐了。
鍾媽媽端著洗好的羊肉片和一個去膻味兒的茉莉花茶包進來,一股膻味兒撲鼻,枝繁和柳綠差點兒吐了出來。羊肉是漠北蠻子才愛吃的食物,大周人吃不慣膻味兒太重的東西,別說放一個茉莉茶包,便是十個,枝繁和柳綠也吃不下,偏大小姐「仁慈」,總招呼她們一起吃。她們突然很羨慕葉茂,受了傷吃不得發物,可以避免一頓折磨。
「那個…那個…大小姐,奴婢有些鬧肚子,吃不得葷。」柳綠屏住呼吸,壯著膽子道。
水玲瓏用筷子夾了一片生羊肉放入滾燙的鍋里,隨口道:「哦,好吧,鍾媽媽你記得這幾天給柳綠的飯里別放肉。」
柳綠一噎,我錯了…
柳綠打頭陣失敗,枝繁硬著頭皮坐下,也夾了一筷子羊肉放入鍋里,煮熟後就著蒜蓉醬吞了下去,是的,吞,根本沒咀嚼:「嗯,真…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點。」水玲瓏把一整盤羊肉全部撈進了枝繁的碗裡,「鍾媽媽,你再切一盤來。」
枝繁風中凌亂…
吃完火鍋,福壽院遞來消息,老夫人召見。
水玲瓏洗了頭也洗了澡,確定身上沒有火鍋的味道了才穿戴整齊前往福壽院。
二月一的天依舊寒冷,風吹在臉上涼涼的也刺刺的,水玲瓏緊了緊氅衣,也加快了腳步。
在上回和水玲月發生僻靜小道上,一個嬌弱的身影突然從另一條小路上竄出,跟柳綠撞了個正著!
「哎呀!誰呢?這麼不長眼?」柳綠吃痛,一把推開那人,揉起了自己的肚子。
水玲瓏凝眸一看:「畫意姐姐?」那個在寺廟裡同情她即將嫁給聲名狼藉的諸葛鈺,並好心告訴她貴人忌紅色的丫鬟。才一個月不見,她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還面色發黃,黑眼圈極其嚴重!
畫意抬眸望去,發現自個兒衝撞的是大小姐,一段記憶閃過腦海,本欲拔腿逃跑的她撲通跪在了水玲瓏跟前:「大小姐!」
水玲瓏的眸光一凜,對柳綠道:「你們在一邊兒守著,有人來了就提醒我。」
「是!」枝繁和柳綠一南一北,站在了路的兩段。
水玲瓏走到假山後,畫意跟上,確定再無外人,水玲瓏才開口問道:「畫意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生病了,是被趙媽媽的兒子給折磨成這樣的!她也是後來才知道自己被詩情利用了,她想戳穿詩情的陰謀可趙媽媽壓根兒不給她走出院子的機會!她那天被人灌醉了酒,醒來就發現自己未著寸縷,正在被一個男人糟蹋!而那個男人痴傻成性,不僅不分晝夜地對她做那種羞人的事,還咬她、打她!她能感覺到自己活不長了,她是奴籍,死了也沒人過問…
畫意搖頭,眼淚奪眶而出,她四下看了看,似在躲避誰的追捕,精神高度緊張:「大小姐!奴婢的時間不多了,奴婢想求您一件事!看在奴婢曾經好意提醒您的份兒上,您答應奴婢一件事,好不好?」
說著,畫意跪下,打算去抱水玲瓏的腳,水玲瓏後退一步避開:「不許碰我!不然我立馬離開!」
畫意一怔,繼而一喜,大小姐…這算是答應了?畫意含淚,苦澀地笑了笑:「奴婢活不長了!」
水玲瓏微愣,是活不長…還是不想活?
畫意接著道:「求大小姐在奴婢死後把奴婢火化,將來大小姐若是有機會去漠北,請大小姐把奴婢的骨灰灑在漠北的大草原上…奴婢好想漠北的草原,想額吉做的涮羊肉…」
漠北?水玲瓏的腦海里忽而一陣嗡嗡作響,漠北是遊牧民族,位於大周北部,這些年雙方因爭奪邊境的礦山開發權和淮海一帶的領土權鬧得不可開交,戰火硝煙幾乎瀰漫了整個邊境的上空,聽說,那兒的土壤都被將士的鮮血染紅了。郭焱正是大敗漠北,才受封了威武將軍。
畫意,一個毫不起眼的丫鬟,不,漠北人,「混」進了…尚書府?!
水玲瓏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極強的警惕。
畫意被看得頭皮一陣發麻,難道她賭錯了嗎?大小姐跟那些人一樣,一聽說她是漠北人便以為她是個細作?不!不是這樣的!她不是細作!雖然她也出身系出名門,但她…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使!她跟哥哥是單純地流落到了大周啊!
「大小姐!您聽奴婢解釋!奴婢原名叫…」
「畫意那個賤蹄子又跑哪兒去了?讓老娘找到你,非打瘸了你的腿不可!敢跟老娘玩貓捉耗子的遊戲?我呸!小賤蹄子!」
畫意話未說完,遠處便想起了趙媽媽冷冷的罵聲,畫意像觸了電似的渾身一顫!滿是淚水的眼眸里掠過絲絲驚恐和絕望,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來,經此一事,趙媽媽勢必更加謹慎,她…再沒機會了!
她咬咬牙,從脖子上解下一塊月牙形玉佩塞到水玲瓏手中:「老爺寵幸了長樂軒所有的丫鬟!有時候她們好幾個人一起服侍老爺,長此以往,老爺的身子會被掏空的!」
隨即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最後關頭不是替自己求情,而是賣她一個人情,水玲瓏反而不好拒絕了。水玲瓏拿起玉佩看了看,陽光照進質地通透的羊脂美玉中,背面的字清晰映入眼帘——諾娃,這才是畫意的名字?
水玲瓏又想起了那位神秘的漠北妃子,隱約覺著漠北敗得很蹊蹺,董氏一族被滅門,連嬰孩都未能倖免於難,沒了繼承者,漠北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推選最顯赫的泰氏一族當權,既然漠北都有細作進入大周皇宮了,董氏怎麼還敗得這麼慘?再說了,郭焱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連嬰兒都殺吧?
算了,她早不是什麼皇后,也不是什麼謀臣,她只是庶女水玲瓏,國事、戰事與她何干?水玲瓏收好玉佩,帶著枝繁和柳綠離開此地,去往了福壽院。
幾人走了小半刻鐘,一名身強體壯的小廝悄然追了上來,他其貌不揚、膚色暗黃,屬於看一百次也不會想要跟他搭訕的物種,偽裝,是那人教給他的第一項技能,哪怕你是皇子,裝成乞丐也必須有乞丐的樣子,這才叫本事!
他躲在槐樹後,捏起手裡的石塊,判斷著在什麼時候把水玲瓏身邊的兩名丫鬟弄走最為合適,她們再往前三十米便是一個小荷塘,身材粗壯些的丫鬟呼吸平穩有力,可見肺活量極好,肩膀寬闊,身材上粗下細,應是極擅長游泳且是蝶泳。讓她落水,不會出人命,還能救人一命。
一念至此,他又多添了一個石塊在手,準備把枝繁和柳綠同時打下水,爾後趁著她們倆在水裡撲騰的時刻拉走水玲瓏。
沒辦法,他太想她了!
想她的懷抱!想她的氣味!想得整顆心揪成一團!
今天拼著被當成瘋子的危險,他也要告訴她他到底是誰!
就在他揚起手,正欲出招之際,杜媽媽從後邊兒走了過來:「喂!新來的…那個誰?這裡是主子們住的地方,你可來不得!我就是看你勁兒大,才特許你進入內宅做事的,但我告訴你,除了雜院和膳房,你不能隨意走動!否則,我立馬稟明老夫人將你趕出尚書府!」
他氣得渾身顫抖,就差一步!真的只剩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