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惜微

  隨後更是一連三天宿在她的棠梨宮裡，將劉貴妃拋到了腦後。

  第三天夜裡，建元帝駕崩了。

  誰都沒有料到，這位昏庸荒淫了一輩子的皇帝，死前也不忘弄權，留下兩道聖旨，將劉黨與靖遠侯黨都擺了一道。

  一道是冊立年僅十歲的皇長子朱佑炆為皇太子，一道是皇太子年幼失母，將其交由賢貴妃撫養。

  顧明棠就這樣成為了皇太子名義上的母親。

  先帝縱慾猝死，皇太子幼年登基，顧明棠理應尊為皇太后，垂簾聽政。

  為了避免顧明棠背上狐媚惑主的罪名，也為了新舊政權交替之時，朝局的穩定。

  當值的太監黃瑾暗中下令誅殺了數十名宮人與太監，第二日一早，才讓顧明棠對外宣稱，先帝昨夜已在睡夢中安然仙逝。

  想到後來與建仁帝的決裂，顧明棠一陣惡寒。

  她辛辛苦苦為國操持，到頭來，卻得了個紅顏禍水的罪名。

  這一世，她絕不允許自己重蹈覆轍。

  接下來的幾天裡，顧明棠每天眼睛一睜，就開始琢磨要如何躲過這場宴會。

  她最先想到的便是裝病。

  可這清梧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把她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她輕輕一咳嗽，還沒開口呢，丫鬟們便急匆匆跑出去喊大夫了。

  顧明棠思來想去，只得作罷。

  某天夜裡下起了一陣綿密的春雨，顧明棠坐在窗旁看書，一抬眼，看見一隻飛蛾繞著廊下的羊角宮燈飛來飛去，靈機一動，喊來紫芙和香琴，讓她們拿著網兜，捉了幾隻過來。

  「小姐沒事捉飛蛾做什麼？」

  顧明棠捧著琉璃罐，看著裡頭四處碰壁的飛蛾，道：「養著玩，不成麼？」

  丫鬟們顯然難以理解小姐的奇思妙想，圍在一起看了一會兒灰白色大蟲，各自散去。

  到了賞花宴這天，顧家的男眷女眷全都早早起來梳妝打扮。

  顧大爺的恩師禮部侍郎徐長渭雖是靖遠侯一黨的人，但因顧大爺雖勤勉上進，卻實在愚鈍，入仕多年來並不曾受到過靖遠侯的關注與重用。

  故而，整個顧家，尤其是大房，都十分重視這場賞花宴，期盼著能給侯夫人留個好印象，對顧大爺的仕途也算有所裨益。

  畢竟以顧家在京中的地位，靖遠侯府舉辦的宴會，可不是次次都能受到邀請的。

  顧明棠選了一件天水碧雲紋妝花褙子，藕荷色襴邊挑線裙，又戴了支白玉纏枝牡丹金釵，耳邊一對金環珍珠耳墜。

  去赴宴的女眷大多裝扮精心，她若打扮得太素淨，反倒引人注目。

  顧明棠想了想，又拿了一隻翡翠玉鐲戴到手腕上。

  青帷油車已經備好了，就停在月門外，顧明棠走前，還要先去給祖母請安。

  這日柳姨娘母女終於跪滿了半個月，一早被擔架架著從祠堂里抬出來。

  顧惜微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不忘今天是什麼日子，命僕人將她抬到清梧院到蘭芳院的必經之路上，死死拉住顧明棠的衣袖，咬緊牙關：

  「六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顧明棠好奇地低下頭看了她一眼。

  小家碧玉的長相，只是比原主記憶中消瘦了許多，兩頰都瘦得陷下去，臉色慘白，一雙爬滿血絲的眼睛裡閃著倔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