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生產

  現在外頭都在打仗，局勢混亂不堪，肯定是出不去了。謝臨只能往皇極殿趕去，在偏殿尋了間值房。

  謝晉領著士兵緊隨其後，迅速將值房圍得如鐵桶一般。

  宮人們在軍隊打進來時，早已四下逃散。還是謝晉派人去抓了幾個年輕的小宮女過來。夫人生產，總要有人伺候。他們這些老大粗又不方便進去。

  明棠被放到暖和的炕上，總算稍稍鬆了口氣。很快就有宮女進來，又是蓋被褥，又是端熱水，進進出出的。

  謝臨才當了反賊，總是不放心陌生人照顧她，一直在一旁握著她的手，和她說一些安慰的話，更衣的時候也沒有避開。

  明棠卻覺得有點丟臉。夫妻之間平時再怎麼親密，也沒有見過對方如此難堪的一面。只是這種時候，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李文昭讓手下的將領騎著馬，把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全都帶了過來。謝晉只放了與謝家交好的王太醫進去，其餘人都在屋外候著。

  謝臨看見王太醫進來，又看了看屋裡幾個小宮女，想了想對明棠說：「我先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他走到屋外，和謝晉說：「光有太醫可不行，得去找兩個穩婆過來，宮裡實在找不到，就回府里去，把原先準備的穩婆接進宮來，來回都要快馬。」

  謝晉有些擔憂。外頭雪下這麼大，回謝府，起碼要半個時辰呢，來得及嗎？

  關鍵時刻，還是黃瑾出現了，他帶著三個僕婦急匆匆地走過來，問道：「怎麼樣？我從內廷找了三個穩婆過來，人都是可靠的。」

  謝臨道：「黃公公來得可真是時候，拙荊發作有一陣了，就差穩婆呢，我這就帶人進去。」

  謝臨帶穩婆進了屋，對明棠說：「這幾位都是黃公公的人，你儘管放心照她們說的做。我去外間處理傷口，很快就回來陪你，你不要怕，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明棠點點頭，卻有點捨不得他走了。

  外頭天寒地凍的，屋裡原本就燒著炕，還算暖和。謝臨又讓護衛抬了一個火盆進去，才脫了衣裳坐到椅子上，讓胡太醫給自己處理傷口。

  不斷有聲音透過帘子從裡間傳出來。謝臨聽見明棠痛苦的喊叫，又被穩婆制止，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吸氣聲，心裡總是焦躁難安，想快點進去陪她。

  他看了一眼在藥箱裡搗鼓的胡太醫，忍不住道：「胡太醫，勞煩你快一些。」

  胡太醫畏懼謝臨，嘴上應著是，心裡卻想，縫針呢，哪能快得了？真快了指不定還要喊疼呢。銀針先是在燭火上燒過，又勾著線，刺破皮肉。

  謝臨從前行軍打仗，受傷是常有的事，再加上他擔憂著明棠，縫完了十幾針，愣是一聲沒吭。

  明棠疼得大汗淋漓，先前一番折騰，耗費了她不少力氣，眼下不免有些使不上力。她轉過頭，看見謝臨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門口，鼻子一酸。

  都說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她總算是體會到了。

  謝臨走過去握住明棠的手，問穩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幾個穩婆都是專給后妃接生的，很有經驗，回答道：「宮口已經開了一點了，孩子胎位都是正的，也不大，只是夫人沒什麼力氣，等熬了參湯過來，再看看。」

  女人生孩子，疼上一整日都是常有的。

  明棠淚眼汪汪的：「夫君，我好疼……」它怎麼就是不肯出來呢？

  謝臨見明棠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心痛得難以復加，卻忍著不想讓她看出來，親了親她汗濕的額角，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太醫說了，頭胎都是不好生的，再堅持堅持就好了。你想想，這些天，這麼多困難你都熬過來了，連劉世貞都不是你的對手，你這麼厲害，生孩子肯定也難不倒你的，是不是？」

  「再堅持一下，生完這一個，以後我們再也不生了……」

  明棠聽了謝臨的話，也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鼓勁。

  他說的對，這麼多艱險她都走過來了，現在就差這臨門一腳，她一定可以的！

  有宮女端了參湯進來，謝臨接過來一勺一勺餵明棠喝下。喝了參湯，明棠恢復了一些力氣，在穩婆的指導下開始用力，指甲都掐進謝臨的手心裡。

  謝臨任由她掐著，沒有吭聲，另一隻手拿了帕子給她擦汗。

  宮縮一波接一波襲來，一個時辰後，宮口總算完全打開了。

  王太醫聽聞明棠連日受了太多驚嚇，肯定也沒休息好，原本抱著會很兇險的準備，熬了催產的湯藥給她備下，見宮口開得很順利，也不必了，只加服了一碗參湯。

  又不知過了多久，值房外頭起初還有行兵的聲音，現在也沒有了，只剩下寒風呼嘯。已經到深夜了。

  等到了亥時的時候，燈火通明的值房裡，終於響起一陣嘹亮的啼哭聲。

  明棠生下了一個六斤重的女嬰。

  孩子的頭出來後，穩婆就拿了厚棉布墊在底下，托著孩子的肩膀，等孩子的身體全部出來後，立即用剪子剪斷了臍帶，然後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兩下，孩子立即哇地一聲哭出來。

  聲音又秀氣又響亮，把謝臨嚇了一跳。

  哭得好大聲。

  穩婆用棉布裹住孩子，檢查了孩子的手和腳，都是五個指頭，看上去也很健康，才笑著賀喜：「恭喜閣老，恭喜夫人，是個女孩兒！」

  謝臨高懸的心總算落了下來，他揚起笑容，俯下身，親了親明棠的臉頰：「出來了棠棠，是個女孩兒。」

  明棠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細微地喘著氣，卻也露出笑容。「太好了，總算出來了……」可把她母親折騰壞了。

  這孩子還沒出生，就遇到那麼多波折，以後肯定很抗造。明棠心想。

  謝臨餵她喝了幾口水。等穩婆用熱水給孩子清洗了身子，包在大紅的包被裡安置好，才起身去接過來給明棠看。

  謝臨也是第一次抱這么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生怕摔了，克制不住的喜悅。

  「你瞧，我們的孩子，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