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以旁觀者的身份、客觀公正的措辭,成功在米迦勒面前埋下了「同志們都很辛苦」「同志們生活壓力都很大」「天堂物價越來越貴」「天堂的福利與地獄差之千里,容易讓天使心浮動」等引子,然後又打電話與加百列他們串謀,讓他們找幾個小天使演幾齣生活窘迫的苦情戲——只要前期鋪墊到位,加薪就指日可待。
因為是鋪墊,還不到討價還價的扯皮階段,所以電話結束得很快,拉斐爾回來時,還看到石飛俠追著伊斯菲爾往樓上走,口口聲聲討要財政自由。
……
哎,哪裡都有壓迫啊。
拉菲爾回到餐廳,阿斯蒙蒂斯各種照顧周到。
拉斐爾滿心感動。小粘人精不見了,但溫柔體貼的妻子也很好。
兩人慢悠悠地吃完,拉斐爾提議睡午覺。阿斯蒙蒂斯雖然不困,但想到拉斐爾來了諾亞方舟之後,一直跑上跑下的忙,欣然同意。
拉斐爾本想以節儉為由,只訂一間房,哪知遇到酒店喜迎國慶,從今天起到十月七日,所有客房住一贈一。石飛俠的原意是搞個看起來很划算,實際沒啥用的優惠,萬萬沒想到——把拉菲爾的小算盤砸了個稀巴爛。
心碎一地的拉斐爾:「……」
於是午睡也不那麼好睡了。他隨意地沾了沾枕頭,就以諾亞方舟與人界通道即將關閉為由,匆匆忙忙地退了房。
從酒店出來,菲茨瑙依舊是上午。
拉斐爾帶著阿斯蒙蒂斯在琉森湖邊走了走。
這是個風景如畫的小鎮,有天堂的安謐,也有人間的煙火氣。小鎮的居民很和善,哪怕互不相識,也會熱情的打招呼。在拉斐爾回答的時候,他們又會讚美他們的容貌,他們的氣質。有個青年還用誇張的語氣形容拉斐爾為天使。
當然,在拉斐爾這裡,這壓根不能算形容,只能算……道破行藏?
午後的景色更美,淺金色陽光碎落在湛藍的湖面上,像極了拉斐爾的眼睛。
阿斯蒙蒂斯不由自主地側頭看身邊的人。
對方剛好也在看他,或者,一直在看他。
阿斯蒙蒂斯有點害羞,微微偏了偏頭,目光不安分地掃蕩著湖面,但落在臉上的視線的存在感越來越強烈,讓他忍不住轉回頭去。
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靜止,四周的景色仿佛也暗淡下來。
只有眼前人的臉,仿佛越來越鮮明,越來越大……也許不是仿佛。
嘟——
湖面駛來的輪船發出汽笛聲,慢慢靠岸。
阿斯蒙蒂斯眼睫毛抖動了下,在兩個腦袋快要貼住的剎那,頭一低,避了開去。拉斐爾的吻落在了他的額頭上,輕輕的,如羽絨落下,卻也足以讓阿斯蒙蒂斯紅透了臉。
拉斐爾摟著他的肩膀,安撫似的摩挲了下。
兩人都不自在地看著湖。
乘客從輪船上陸陸續續下來,阿斯蒙蒂斯沒話找話地說:「這艘船真漂亮。」
琉森湖太美,連帶的,船也拉升了顏值。不過在拉斐爾這裡,它很難看——那種被難看掉的難看。他決定上去踩幾腳,泄泄憤。總覺得全世界都在打擾他談戀愛!
輪船的目的地是琉森,兩人下船後,又在這座瑞士著名的旅遊城市玩了一圈,到晚上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去馬爾地夫旅遊了一趟就拿了一百萬獎勵的托尼自拉斐爾和阿斯蒙蒂斯走後,就過起了足不出戶吃喝玩樂的生活。他原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很久、很久,畢竟,經過一天大手大腳地花錢,一百萬依舊很堅挺。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在他吃完披薩等炸雞外賣時,大佬們回來了。
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這句話到底是誰說的?
……
忒他媽的有道理!
托尼深吸一口氣,勉強地保持微笑:「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拉斐爾問:「為什麼沒想到呢?我們的租約還沒到期。」
托尼:「……」
一不小心又想起了自己違約的事實。他的笑容一下子諂媚到了甜美的高度:「今天能為您看家,我感到萬分的榮幸。」
拉斐爾越過他,走進門,就看到凌亂不堪的客廳。茶几被各種外賣包裝占據,沙發上撒了各種食物的碎屑,地上更不要說,都留下了一連串托尼跑來開門的足跡。
托尼驚恐地打了個飽嗝:「我馬上收拾!」
看來今晚是不能在這裡住了。
拉斐爾十分「遺憾」地看著阿斯蒙蒂斯:「我們不得不去外面開房了。」
從廚房拖著吸塵器出來的托尼,通過自己多年察言觀色的工作經驗,非常配合地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但今天晚上可能沒辦法徹底打掃乾淨了,我明天會請個專業的鐘點工回來。」
拉斐爾終於送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
托尼握著吸塵器,心激動得快要跳出來:太好了,一百萬保住了!
阿斯蒙蒂斯說:「石飛俠教了我一個新詞。」
聽到老友的名字,托尼忍不住接口:「什麼?」
拉斐爾心裡湧起了不好的預感。
阿斯蒙蒂斯鄭重地說:「吃大戶。」
托尼:「……」老友啊老友,沒想到你居然是靠吃大戶在諾亞方舟混得如魚得水……哎,這麼好的機會,他當初怎麼沒想到呢!不過,他現在吃得也不錯。想起兜里的一百萬,他看著大戶的眼睛都閃爍著閃光燈一般明亮的光芒。
但,拉大戶此時內心並不平靜。
他有種預感,同床的美夢大概……又要變成美夢了。
阿斯蒙蒂斯在人界認識的人不多,能被他稱為大戶的也只有——做夢都想翻身的應龍山了。
應家知道阿斯蒙蒂斯要回來住的消息,又雞飛狗跳了一番。
應龍山拿出當初阿斯蒙蒂斯拿走水果後留下的紙條,反覆看了兩遍,難過地看著應老太太:「他這次一定是來報仇的。」
應老太太淡定地指揮保姆準備客房,聽應龍山吸鼻子的聲音實在有點大,才無奈地扭頭:「他報什麼仇?」
「我們拿桃木劍、羅盤弄他!」
應老太太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和小許通電話的時候,你不也在旁邊嗎?怎麼弄他了?就是帶他參觀了一下工作室,什麼都沒幹。」
應龍山難過地說:「但他把水果拿走了。就是不想和我們交好了。」
「不想和我們交好還說要過來住兩天?」
「所以是來報仇的!」應龍山覺得自己的邏輯完美!
應老太太懶得和他廢話,使了個眼色讓兒子上。小應先生剛上前一步,就見應龍山長嘆一口氣說:「你走吧。」
小應先生:「?」
應龍山說:「一把年紀了,連個老婆也沒有,什麼時候才能為我應家留後?你看看,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別人家都是讓小孩逃出去,留下血脈。我們家呢,只能逃個老青年。」
什麼話都沒說就感覺自己被架到火上烤的小應先生:「……」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的老母親。
老母親點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爸這句話,你還是聽聽吧。」
老應、小應:「……」
阿斯蒙蒂斯和化身托尼的拉斐爾半個小時後到了應家。應家燈火通明,感覺接待的級別比之前又提升了一個等級,應家三口都站在門口迎接。
用應龍山的話說:「一家人,死也要整整齊齊。」
拉斐爾和阿斯蒙蒂斯顯然沒有點人數的愛好,禮貌地打過招呼,就不再關注了。應老太太將兩人送到各自的客房,拉斐爾別有深意地問:「一下子騰出兩間房,會不會太打擾了?」
應老太太微笑著說:「老應朋友多,我們家常年準備了二十幾間客房,你們隨時來,隨時有。」
拉斐爾等她走了,去敲隔壁的門,阿斯蒙蒂斯還沒睡,打開門,疑惑地看著他。
拉斐爾垂下目光:「自從聖戰之後,我的睡眠就不大好。」
阿斯蒙蒂斯驚訝地瞪大眼睛。
「一閉上眼睛,就會回到當年的戰場。」拉斐爾仰起脖子,深深地嘆了口氣,「所以,我很害怕一個人睡。」
阿斯蒙蒂斯高興地說:「如果你也不想睡的話,我們看電影吧。」
拉斐爾:「?」
阿斯蒙蒂斯說:「《流浪地球》的後半部分我沒有認真看……」顯然想起了揉肚子的事,白皙的臉上泛起微紅,「你陪我看,好不好?」
拉斐爾:「……」
只要艾斯說的,怎麼可能不好呢?
他安慰自己,兩個人一起看電影,算是他們今天約會的最後收尾了。
聽說他們兩人要看《流浪地球》,應龍山立馬克服了心中恐懼,表示要加入這次活動。應老太太看拉斐爾臉色不佳,想識相地拉人走,應龍山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讓我和他們打好關係嗎?」
應老太太:「……」你確定不是讓關係更加糟糕嗎?
阿斯蒙蒂斯倒是很歡迎他加入。他看電影的初衷是想更了解應龍山,有本人在,理解當然會更深刻。
應老太太見狀,也不勸了。在她心裡,比起同為人類的托尼,從地獄來的阿斯蒙蒂斯才是更需要顧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