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明德帝正在批奏摺,蘇沛然從外面走進來:「皇上,三皇子殿下求見,說是大皇子自戕一事,查出了眉目。」
明德帝放下手裡的毛筆:「宣。」
蘇沛然點點頭:「是。」
很快,顧景進來,恭敬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安。」
明德帝抬眸,開門見山道:「你查出了什麼眉目?」
顧景抿了抿唇:「大皇兄的牢房石床上,兒臣發現了他刻的字,已經拓印下來,請父皇過目。」
明德帝微微點頭,一旁的蘇沛然立刻上前,接過來,呈到了案前。
明德帝打開,白色的宣紙上,拓印著一個「昱」字。
雖然模糊,但能看出來,確實是顧曦的筆跡。
明德帝微微蹙眉。
顧景則是繼續道:「兒臣已經命人進行了筆跡比對,確實出自大皇兄之手。」
明德帝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顧曦之死,是老六的手筆?」
顧景並未答言,而是說道:「兒臣還有人證。」
明德帝淡淡道:「傳。」
顧景恭順應道:「是。」
很快,從六皇子府抓捕的那名侍衛,就被帶到了明德帝的面前。
「父皇,昨日六皇弟偷偷派此人去見了大皇兄。」
「兒臣已經審過了。」
「他偷偷去刑部大牢,是去打擊大皇兄去了,說了很多不利於大皇兄活命的話。」
「還說惠妃娘娘已經打入冷宮,貶為庶人。」
「如果他能利落死了的話,或可還能保全惠妃娘娘一條命。」
「否則,惠妃娘娘就是死路一條。」
「大皇兄一向純孝。」
「故而等到他離開後,大皇兄就自戕了。」
「仵作也確定,確實是自戕。」
「至於留名……」
「兒臣以為,大皇兄恐怕是死的不甘心,故而才刻下了此字。」
明德帝抬眸看向那侍衛。
侍衛立刻叩頭道:「皇上,小的都是聽命行事。」
明德帝冷哼:「聽命?」
侍衛點頭如搗蒜:「小的是聽六皇子殿下的命令,為大皇兄殿下解說當前形勢的。」
「並沒有逼迫大皇子的意思。」
「只是把形勢細細講給他聽,他的處境,以及惠妃娘娘的處境。」
「確實,確實勸死過。」
「但也只是勸。」
「並沒有干別的,還請皇上明察。」
顧景接過話頭:「父皇,這就是兒臣調查的大皇兄自戕的全部結果。」
「大皇兄確實是自戕,沒有謀殺的痕跡。」
「自戕的原因,或許和六皇弟勸死有關,也或許他自知犯了太多的錯,不敢承擔有關。」
「兒臣不敢妄下定論,還請父皇聖裁。」
明德帝眉頭皺的死死的。
怎麼又有老六的事?
禁藥一事,按照趙雲穎的說法,和老六有關係,如今顧曦之死,也和老六有關係……
明德帝不說話,顧景也沒再繼續說什麼。
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
片刻後,明德帝開口道:「此事,朕已知曉,此人暫押入大牢看管,你先退下吧。」
顧景低垂的眉眼微微蹙起,面上卻沒露出任何表情來。
「是,兒臣告退。」
等到顧景帶著那侍衛離開後,明德帝這才跟蘇沛然說道:「你覺得,大皇子之死,與六皇子有關嗎?」
蘇沛然忙的說道:「奴才愚笨,只懂的看證據。」
明德帝瞥了蘇沛然一眼,沒再說話。
六皇子府。
顧昱臉色鐵青的站在窗前。
窗外,天色暗沉沉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他被仙仙耍了。
他手裡攥著的那些,所謂仙仙的親人,其實都是假的。
也就是說,他手裡並沒有任何可以掣肘仙仙的人,或者是事兒。
仙仙想說什麼,想幹什麼,他根本無從阻攔。
最主要的是,仙仙確實知道他很多事情。
他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了?
居然真的同意仙仙做他的幕僚,並且幫他幹了不少隱秘的事情……
顧昱想不通。
仙仙出現的很突然,而且跟隨他的時間很短。
他為什麼會如此信任?
甚至,一度超過了自幼跟在自己身邊的沈平?
不對勁兒,真的不對勁兒。
還有那侍衛……
自己可從未派他去過刑部大牢,勸死大皇兄。
雖然自己很想大皇兄死。
但絕不會自己出手。
他會支持趙雲穎咬死大皇兄,這就是他的策略。
他怎麼可能會自己沾一手血。
若是鬧出來,豈不是平白惹父皇不喜?
可那侍衛,確實是他府中的,而且是跟在他身邊有些年頭的人了。
沒想到,竟然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臥底。
竟然背著他去勸死大皇兄。
不行。
這個鍋他可不能背,一定要找父皇去說清楚還行。
此事,尚有解釋的餘地。
讓他頭疼的是仙仙。
仙仙乾的那些事情,可都是掉腦袋的大事。
而且仙仙還知道他不少的秘密。
最主要的是,他沒有控制仙仙的把柄,不能堵住仙仙的嘴。
而且,他十分懷疑,仙仙就是哪位兄弟給他下的套,想要一舉滅了他。
但他沒有頭緒。
此事,他也不敢去找明德帝解釋。
那些事,沒法解釋。
因為,他是真的私藏了禁藥,也確實給趙雲穎服用了禁藥,妄圖控制她。
顧昱很頭疼,很煩躁。
更後悔。
當初,他不該被仙仙的花言巧語打動,將她帶入府中的。
更不該讓她接觸府里的那些事情。
可後悔有什麼用?
事情已經發生。
現在只能想辦法擇清關係。
可是,該怎麼擇?
顧昱揉著眉心,此刻,他有一種很強烈的想要砍人的衝動。
碧蘿端著一壺茶走過來,給顧昱倒了一杯:「殿下,您已經在這裡站了半日了,喝口茶吧。」
顧昱煩躁的揉著眉心:「不渴。」
碧蘿抿著唇:「奴婢知道殿下心裡煩,但也要顧及身體。」
顧昱揮揮手:「退下吧。」
碧蘿站在原地沒動。
顧昱皺眉:「怎麼,本皇子指使不動你了?還是,你也要棄本皇子而去?」
碧蘿撲通一聲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有幾句話要說。」
顧昱擺擺手:「本皇子現在沒心情。」
碧蘿卻砰砰磕了幾個頭:「殿下,奴婢實在不忍您眉頭緊皺,奴婢是想著為您分憂的。」
顧昱瞥了碧蘿一眼:「你能有什麼好辦法?」
碧蘿忙的說道:「慶國公府。」
顧昱一愣。
碧蘿又忙的說道:「那是皇后娘娘的母族,是您的外家,與您本就是一條線上的人。」
「如今您有難,他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顧昱臉色鐵青:「你莫不是忘了,外祖父已經在皇上面前,與本皇子立了斷親書,本皇子已經沒有外家了。」
「如今,你這般提議,是在嘲諷本皇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