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宮內燈火通明,棠寧幾人入內之後,月見就快步迎了上來。
「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他們不敢動本宮。」棠寧回了一句才問:「惠王妃她們呢?」
月見低聲道:「奴婢將她們送進寢殿了,世子妃受了驚嚇有些不適,惠王妃倒還鎮定,奴婢讓兩名暗衛時刻守著她們。」
棠寧「嗯」了聲,讓月見去取些熱水過來,殿中還有之前送過來的點心,幾人也吃了一些。
棠寧這才朝著滿是狼狽的三人滿是歉疚:「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們。」
錢琦月一邊嚼著嘴裡的東西,一邊囫圇說道:「什麼連累不連累的,那幾個狗東西要造反,就算沒有你,他們恐怕也會抓了我和君姨來要挾我爹還有文信侯,再說我們之前也跟著你吃香喝辣得了好處,總不能白吃白蹭之後遇事就翻臉吧。」
文信侯夫人在旁輕嘆了聲:「阿月說的對,我們與娘娘早就同乘一船,談何連累。」
棠寧神色鬆了一些,扭頭看向崔少夫人:「你呢,可有後悔那日來找我?」
崔少夫人臉色蒼白:「後悔,可後悔又有什麼用,早在我當日主動進宮見娘娘時,就已經沒了退路,就像錢小娘子說的一樣,我既承了皇后娘娘恩澤,得了您許下的好處,今日事敗也該是我承受。」
「我只是沒想到,娘娘居然會落在惠王手上。」
她癱坐在椅子上,垂著眼低聲道:
「崔家怕是容不下我了,娘娘今夜就算保我離開宮廷,世家那邊也早晚會與我清算,我和我的孩子怕是難逃一劫,好在大兄他們遠離京城,就算崔家真的出事,惠王他們也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白家…」
殿中氣氛有些壓抑,連剛才大大咧咧的錢琦月也是忍不住沮喪起來:「阿寧,當真就沒有辦法了嗎?陛下雖然出事,可是你還在,咱們難道真就要眼睜睜看著惠王他們掌了朝權?他們一旦得勢,是絕不會放過你的。」
錢琦月根本不信惠王他們那些誓言承諾,一旦真有一日改朝換代,他們第一個要除掉的肯定就是棠寧。
棠寧抿了抿唇低聲道:「也不是沒有辦法。」
錢琦月「唰」的抬頭,文信侯夫人和崔少夫人也是紛紛看向棠寧。
棠寧說道:「陛下當初離京的時候,除了玉璽皇印,還將半枚龍玉令給了我……」
文信侯夫人驀地瞪大了眼:「娘娘是說,能號令西北鎮安軍和龍庭衛的那個龍玉令?」
棠寧點頭:「京中握著兵權的都是陛下親信,陛下離京之前曾有吩咐讓他們以我為令,我若被困在宮裡,他們就算得知惠王行事也不敢擅動,可我若能出了皇宮,他們便可以無所顧忌。」
「睦南關那邊岑光雖然反了,但以我推斷未必人人都有反心,關內還有好些將領是尹家舊將,如若我能出宮命人帶著龍玉令去西北,抽調文信侯持聖旨前往睦南關,未必不能挽回頹勢。」
錢琦月坐直了身子連忙說道:「惠王他們所倚仗的就是那個岑光,如果有人能有穩住南地,哪怕一時半會找不回陛下,也能穩住朝局,可是……西北那邊呢?」
棠寧緊抿著唇:「西北戰事一直膠著,北陵打的兇狠,但早前陛下便已籌備良久,西北軍需糧草不缺,狄雙成他們尚還能穩住一段時間,文信侯只帶一兩千人南下不會影響大局。」
「如若他能成行,我會從京中抽調一些兵力,讓吳奎暗中帶著前往睦南關支援。」
文信侯夫人她們都是眼睛亮了起來。
「可是,怎麼出宮?」崔少夫人說道:「外面那麼人守著,皇后娘娘根本出不了這永昭宮。」
棠寧沉默了下,就見旁邊伺候的那些宮人裡面突然走出來一人,在錢琦月她們滿是疑惑的目光下開口。
「誰說本宮出不去。」
那人垂首走到棠寧身旁,才緩緩抬頭,對面錢琦月三人都是不由瞪大了眼。
「你……阿寧,你們……」
眼前這人與棠寧容貌竟有七、八分相似,而且她剛才說話的聲音居然也和棠寧一模一樣。
棠寧見她們驚愕解釋說道:「她叫丹竹,擅長易容偽裝,早前阿月姊姊應該是見過她師父的。」
「你是說天青?」
錢琦月驀地想起什麼脫口而出,是了,她記得很早以前蕭厭還是宦官的時,曾假借救駕偽裝重傷在身,實則金蟬脫殼去了西北,她後來聽她爹說過,蕭厭就是那一次收服了狄雙成他們,拿回了龍玉令。
她記得當時積雲巷那邊就有人偽裝過蕭厭,還將前去看望的馮來都給騙過了,後來陸家人察覺不對硬闖積雲巷想要拿人,是蕭厭及時趕回來才沒被識破,但後來龍庭衛進京,蕭厭自曝身份,這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錢琦月好奇問過月見她們,當世月見指著天青說過他能偽裝任何人,天青也給她演示過口技,只是之後再沒見過天青,她就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棠寧點點頭:「她的易容偽裝是天青手把手教的,只要不是與我相熟之人湊近細瞧,想要瞞過外面的那些人並不是難事。」
「那你怎麼出去?」錢琦月皺眉。
宮裡有人固然能穩住惠王他們,可是這永昭宮全都是人,棠寧怎麼出去?
文信侯夫人突然看向崔少夫人。
崔少夫人愣了下,也像是想起什麼:「你是想要易容成我出宮?」
棠寧搖搖頭:「不是,你畢竟是世家的人,梁廣義和石慶榮他們不止一次見過你,對你也極為熟悉,我不會口技學不了你的聲音,而且你我身形也不相同,若是他們起疑隨便一問就會露餡。」
「我只能假借擔心他們會出爾反爾殺你滅口,派兩個人保護你出宮,我易容成丹竹,再讓一名暗衛與我一起,只要出了永昭宮就能想辦法聯絡上吳奎他們,反制惠王等人。」
「只不過……」
棠寧看向她們:「我若是走了,留在宮裡的人會很危險,而且出宮也未必會那麼順利,一旦暴露。我和崔少夫人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