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決生死,攸關西北數萬萬百姓,哪怕已有定計眾人也絲毫不敢輕忽。
營中眾將齊聚沙盤前,將所有可能會遇到的危險、意外,以及接下來會涉及到的種種問題全部拿出來一一討論,其中或有爭執,或有討論,意見相左時更是吵得面紅耳赤。
直到天色暗下來才將所有事情定下,一眾將領各領職責飢腸轆轆卻滿是興奮緊張地離開。
狄雙成也交代讓人安頓了詹蒙。
詹蒙聽聞狄雙成讓他暫住將軍府時面上露出遲疑之色:「狄將軍,小人十歲起便追隨我家將軍南征北戰,雖不及邊關眾將勇武,可若戰時也能盡綿薄之力,小人願請戰入前鋒為將軍探路……」
狄雙成聞言朗笑出聲:「尹老將軍沙場悍勇,他麾下之人自然不弱,只是你對西北地形不熟,領兵出關難免吃虧,所以我才將你留在落雁關跟我一起,待到戰起之時有你殺敵的時候。」
詹蒙聞言連忙行禮:「多謝狄將軍。」
狄雙成笑著拍拍他肩膀:「你從南地匆匆趕來,這一路上也辛苦了,趕緊去休息吧,再過幾日可就沒得休息的時候了。」
詹蒙點頭:「是。」
狄雙成身旁的人領著詹蒙下去休息,詹蒙跟在那人身後走了一段,佯作無意間回頭時,就瞧見狄雙成已然走回了屋中,站在文信侯和施長安他們身旁,隱約還能聽到施長安的聲音。
「夏侯令心思謹慎,想要騙過他就要做好了這局中局,平頭谷設伏的事情絕不能讓人察覺,侯爺帶兵外出之事要佯作隱瞞,要讓夏侯令相信我們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城外的北陵大軍和他……」
文信侯:「可是他能信嗎?」
「由不得他不信。」施長安的聲音冷淡:「他本就是在賭大魏這邊軍中沒有敢拿西北安危冒險之人,賭我們會因眼下局面左右支應難以決斷,他在賭我們若是分兵後的北陵的一絲奪勝之機。」
「狄將軍他們長年都在西北,侯爺你們雖在京城,但性情手段他恐怕也算計得到,他知道你們不敢這般瘋狂,事有異常必是做局,若只是你們他定然會心有防備,可再加上我……」
似是提起過往之事,施長安聲音冷了許多。
「我和夏侯令本就有宿仇,早已不死不休,等大軍出發佯作消息走漏之後,你們只需將我來了西北的事情泄露出去,讓夏侯令知道我在這裡,屆時無論你們行事有多瘋狂,他都會相信。」
因為夏侯令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之間的仇恨,一旦有機會,無論是他還是夏侯令,都會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的要了對方的命。
不死不休!
裡間幾人似是都被施長安的話說的沉默了一順,過了片刻才又傳來杭厲略顯年輕的聲音。
「這次平頭谷伏擊,我帶兵去……」
「詹大人?」
詹蒙聽著身後那些聲音逐漸放低,好像是在商議具體領兵之人,他正想凝神細聽時,前面領著他前行的人就回過頭來。
似乎是在疑惑他為什麼不走了,那人見他回頭望著後面議事廳的模樣,開口說道:「您是還有什麼事要跟將軍他們說嗎?可要小人帶您回去?」
「不用了,我剛才只是突然想起別的事情。」詹蒙連忙回神,笑著搖了搖頭後才說道:「狄將軍他們還要商議要事,我就先不打擾了,還麻煩小兄弟帶我去住處換身衣裳,我這身上都能搓一層泥了。」
詹蒙被一路領到住處時,與領路的年輕小兵已經混了個半數。
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熱情真摯,加上詹蒙又是帶著蕭厭信物而來,得了狄雙成他們信任。
那年輕人本就城府不深,對詹蒙毫無防備,詹蒙更是手段老練,絲毫不提及一些容易引人懷疑的事情,只仿佛閒話家常般閒聊著,不過短短兩盞茶時間,就已經將那年輕人知道的關於落雁關內的情況套了個乾淨。
「所以那位施先生,是如今西北軍中的軍師?」
「對啊。」
「可他不是南齊人嗎?」
「那有什麼?」
年輕人名叫江和安,正在屋中點著燈燭,聽聞詹蒙的話後他手中沒停,嘴裡半點兒猶豫都沒有就說道:
「軍師雖然是南齊人,可跟北陵是有仇的,這西北軍中誰不知道當年玉麟先生施長安攪弄北陵風雲,險些讓得北陵皇權四分五裂,連帶著那國師夏侯令也差點死在他手裡?」
「況且您沒聽說嗎,軍師雖出身南齊,卻早就被南齊所棄,當年他師門被滅時南齊皇室可是放任了夏侯令對他趕盡殺絕的,軍師與夏侯令那一戰敗走時,是咱們大魏的相爺曹公救了他,這些年他一直留在大魏,後來更是被皇后娘娘所請教授於榮晟書院。」
「咱們陛下和皇后娘娘對軍師禮遇有加,之前西北開戰不久後就讓他就隨文信侯來了這裡,軍師計謀無雙,聰慧絕倫,就是因為有他在,咱們這幾個月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拖住了北陵大軍,讓陛下騰出手去收拾南齊。」
江和安說完之後,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朝著詹蒙說道:
「詹大人就放心吧,陛下極為信任軍師,軍師也厲害著呢,有他在我們定能將北陵打回天靈山外。」
詹蒙垂眸:「是嗎,那倒是我多想了。」
江和安咧嘴一笑,將手裡已經燃起來的燈燭放在一旁,取了燈罩罩上之後,這才對著詹蒙說道:「天色也不早了,詹大人先休息一下,我去讓廚房給您送些吃的和熱水來。」
詹蒙點頭:「好,多謝小兄弟。」
外間人關上房門離開後,屋中就只剩下詹蒙一人,他臉上笑意收了起來,直接就朝著屋中走了進去。
等仔仔細細將不大的屋中看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他又走到窗邊佯作開窗透氣,推開窗欞瞧了眼黑漆漆的外間,見四周並無人監視,外面橫廊、牆後都無人影。
他這才放心下來,鬆手放開了窗欞轉身走了回來,眼中神色冷鷙。
施長安居然也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