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瞬間乾坤倒覆,那巨響和煙塵散去之時,原本士氣如虹的北陵大軍亂成一團。
落雁關外三里之外如同被天降巨刃一刀砍斷,中間足足數十人寬的鴻溝深里凌亂四散著支離破碎的血肉屍骨。
那一雙雙滿是驚恐死不瞑目的眼睛,斷臂遍野的鮮血,伴隨著聲聲迭起或高或低的痛苦呻吟,讓得所有人都膽寒。
還沒等後面的人反應過來,那些沖在最前面僥倖未被波及的騎兵身下戰馬受驚發了瘋,不受控制的朝著四面八方嘶鳴著狂奔,將北陵剩下的戰陣和軍隊沖的七零八落,死傷無數。
北陵大軍只一擊便死傷數萬人,那極致的血腥擊潰了餘下所有人。
「出什麼事了?」
「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聲音?!」
後方戰隊之中,夏侯令被剛才那地動山搖的聲響震得耳朵嗡鳴,整個頭顱都是一片空白。
還沒等他穩住身形,就見有人滿臉是血的從人群之中穿梭而回,見到夏侯令時就紅著眼哭喊出聲。
「不好了國師,我們中計了!」
「大魏在落雁關外設了陷阱,裡面不知藏了什麼東西,敖副將帶著前鋒數萬人才剛靠近城牆附近就轟然炸響,將大軍中間徹底斬斷,前面,前面那些人死了大半,騎兵幾乎全都廢了。」
「你說什麼?」夏侯令猛地一把推開身旁扶著他的人,臉色難看怒道:「敖鵬呢?!」
來人哭聲:「敖副將……敖副將也死了……還有莫將軍他們,全都死了……」
夏侯令身形一晃,抬眼望去時只隱約看到落雁關的輪廓,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雖然遮擋了視線,讓他看不到剛才前面發生了什麼,可是隊伍里的騷亂和驚恐卻如瘟疫傳開。
人群彼此衝撞時,慘叫聲四起,哪怕有人高聲厲喝想要約束周圍人,也瞬間被其他聲音蓋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我之前不是命你們監視落雁關嗎?」
「這段時間我們頻頻來襲,大魏的人從未開過城門,而且這片地方我們的人來去多少次都沒出過問題,大魏的人根本就沒有出來過,他們是怎麼提前設伏,甚至還埋了東西的?!」
夏侯令臉上鐵青混著厲色,朝著身旁的人質問。
那人同樣慌亂:「屬下日日都派人監視著落雁關這邊,他們的的確確沒開過城門,大軍也根本沒有出來過……」
除了每日他們這邊的人進攻,那片地方就沒見過魏朝的人,大魏那邊似要坐實空城之說,死守城中寧可城牆受損兵將死傷也不願意派兵迎戰,就連他們每日鳴金收兵之後,也依舊有探子盯著落雁關那邊。
城門都未曾開過,他也不知道大魏那邊到底是怎麼悄無聲息就弄出這麼大的陷阱來,還從中埋伏了這從未見過的「利器」,直接讓北陵大軍還未見到魏朝軍隊就已經損失慘重。
他說話間只覺惶恐至極:「屬下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且詹大人那邊也沒傳出消息,他一直都說落雁關內沒有任何異常……」
詹蒙說沒有異常!
夏侯令聽到這句話時所有怒火瞬間消散,整個人都是一激靈,腦海之中猛地划過道什麼。
他神色瞬間大變,來不及質問大魏設伏的事情,也沒再繼續停留,而是突然轉身就上了車輦,揚聲厲喝。
「收兵,立刻收兵!!」
「國師?」
幾個北陵大將滿是驚愕地看向夏侯令。
夏侯令卻顧不得多做解釋,只神色難看地嘶聲道:「大魏的局是假的,我們中計了。」
「戈岳,立刻傳令收兵回營,放訊號傳信令兵,讓桑齊納他們那邊停下來,千萬不要入落雁關戰場……」
咚!
咚咚!!
他話音還沒落下,就突然聽到天際傳來的戰鼓聲,那鼓聲如同重錘敲擊,一聲比一聲更響,密集如夏日轟雷,連綿不絕,每一聲都落在夏侯令心上,讓得他心臟狂跳。
他猛地抬頭看向落雁關的方向。
那是大魏的戰鼓。
魏朝大軍出城了……
……
「殺!!!」
「沖啊!!!」
……
落雁關時隔十餘日城門再次開啟,狄雙成等人著盔、駕馬領兵疾馳而出。
北陵前鋒被那場爆炸隔開後剩下的萬餘人幾乎瞬間便被衝散斬殺,而原本勢弱的魏朝大軍猶如猛虎入羊群,氣勢高昂。
北陵大軍本就因之前的埋伏和意外損失慘重,餘下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如今被大魏軍隊一衝更是亂成一團,根本來不及組織戰陣。
喊殺聲四起,大魏軍隊與北陵大軍交纏。
夏侯令想要鳴金收兵根本來不及,甚至連他自己想要帶著宗延部的一部分人先行離開戰場,都被強行攪入其中難以抽身。
他所在的地方原本是北陵大軍中心,然前方大軍被斬斷後,中間的人更是被衝散,他這邊居於戰車之上就成了整個戰場上的活靶子,那些箭矢如同長了眼似的齊刷刷朝著這邊射來。
「國師,小心!!」
夏侯令被人從戰車之上拽了下來,險之又險躲避了一場箭雨,那戰車之上卻已被綁了火油點了火的箭矢插滿。
熊熊大火在身邊燃起,戰車轉瞬之間便已損毀,原本跟隨他在戰車之上的親信死了好幾個,周圍更是倒了一大片,那些還沒死去的人身上被箭矢點燃,疼得滿地打滾哀嚎。
夏侯令被身邊的人竭力護著。
「國師,大魏的人全部出城了,咱們剩下的大軍怕是扛不住了。」
「我們先走。」
周圍人看向夏侯令,有人急聲道:「可是我們走了,剩下的兒郎怎麼辦?」
「國師,咱們雖然被大魏伏擊打亂,但是咱們還有桑齊納他們那十萬騎兵,還有季駙馬他們,只要他們增援,大魏那些人就算提前設伏傾巢而出也未必能拿下我們……」
「是啊國師,不能退!」
「咱們退了,這一場仗怎麼跟汗王還有王庭那些人交代?」
周圍人七嘴八舌。
夏侯令卻是臉色難看:「你們是要跟他們交代,還是要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