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清姬飲春釀,蔥指胭脂繞殘香。
箱中婚紗色猶絳,卻倚欄月望故鄉。
月嘆青絲化白雪,人憐粉骨消泥牆。
多少青春少女夢,埋入稚童一聲娘。
——題記
夏季餘溫還未散盡,天上點點繁星預示著明日又是天晴。
少年躺在閣樓上,有一扇天窗,有風,也能看見星星。自他記事起他就一直住在這逼仄的閣樓之上。他們家很窄,也很矮。原本只有一層,這閣樓是他要與母親分開睡時母親去求村裡的木匠,將就著用幾塊木板隔開的。
屋子本就不高,這麼一改,上下都逼仄得很。還好他的母親個不高,他也還小,倒也不影響日常生活。
至於他的父親,少年一面也未曾見過,母親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男人,他甚至沒從村里人口中聽說過一句跟他父親有關的話。
一個寡婦帶著一個孩子生活在一個滿是閒言碎語的山村之中卻沒有一句流言產生,這本身就是極為不正常的現象。
不過李木木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他的母親對他很好,少年知道,這已經足夠了。
少年很聰明,鄉里讀書讀得最好的就是他。
因為他很勤快,記東西又快,而且謙虛好學,任何東西他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深深印入他的腦海之中。
朱先生不止一次對少年的母親誇讚道:「你這孩子是天生的機智,別人學也學不來的。」
可是他還有一個後天修成的品質,堅韌!
世人皆說母以子貴,道理也是一個女人一旦嫁出去,就是從一個熟悉的地方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別無所靠的她自然會將全部心血灌注到孩子身上。
一個愛孩子的女人,站在她的立場上無論做出何種選擇都是正確的,因為只有站在她的立場上人們才會發現一個女人的不容易。孩子出人頭地之時她也才跟著出人頭地,人言可畏,她別無選擇。
李木木靜靜地躺著,儘量減少翻身。他母親白天很忙,晚上睡眠卻很淺,所以他晚上也從不下樓。
他在想有關修煉的事情。
天地四方,聖裔國獨居於大陸最中央。
西邊是魔族生活的魔域。
鬼族獨占南方的幽冥州。
東邊是一望無盡的大海,那裡神秘卻沒聽說有任何種族定居,
妖族在北,人們習慣稱呼那裡為「北國。」
他沒見過魔族,書上沒有關於魔族外貌的文字,他想像中的魔族都是怒目獠牙,面目猙獰恐怖!書上記載魔族體質特殊,筋骨極強,單論身體強度,魔族往往要超過其他族一階。
至於妖族,他們本與聖族同根同源,但是傳說時代卻突然叛離聖族遷往寒冷的北國。自那時候起,世間的妖種類越來越多,而且越來越強。他們中有自成體系的妖修,有的妖族也修行聖族的功法。
鬼族生活在幽州,那裡充滿恐怖的死亡氣息,傳聞聖族死後靈魂也會飄向那裡。至於鬼族的由來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了。
少年躺著,從天窗仰望著天上斑駁的群星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地閃爍著。
修行的路很艱辛,無論是道修、武修、劍修還是言法、丹藥、煉器...每一種修行道路都是充滿艱難困苦的。
想到此處,少年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女人的身影。她時而嚴肅時而溫柔的臉龐雖不那麼美麗,卻又讓人如此心安。
聖元兩千年,他的母親將少年帶到這個世界。
那年孟春,村口那棵古樹忽然開了兩朵極大的花,村裡的老輩都說鐵樹開花,聖人降世!
可是他只聽說過聖人卻從未見過聖人、連一般的修行者都少之又少。
傳說聖人創造了一種文字,教會人們遵循陰陽調和之理,有難時向三皇祈禱,辨別四季之氣,按時播種五穀,日常勤養六畜,通過各種靈草配置靈藥消解七災八難。
傳說時代的聖人似乎都有通天徹地的本事,補天、填海、斷天柱、開天門、煉製神兵、推演過去未來.....種種事跡令人高山仰止。
傳說時代之後,修行者在古聖留下基礎之上衍生出各種修行法門,三教九流,百家爭鳴,以各自道法神通超凡入聖,又留下了一段佳話。
四族修行雖各有差異,不過大都與古聖息息相關。
古聖法流傳至今,主流的有道修、武夫、讀書、劍修......
道修之人吞食天地靈氣,習符籙道法武功,悟宇宙運行規則,修身養性,使得身與天地相和,心與大道相通。
武夫則以筋骨為基,以身體為本,引五行之力鍛體,以天地雷法強身,投身軍營之中,以殺為修,積攢殺意,大成之時,修羅尚懼三分。
讀書人則以讀書為要,字字斟酌古聖之意,以字為器,以真言引法,言出法隨,宇宙無窮奧妙盡在一張嘴中,盡在一支筆下。
少年最神往、最敬佩的還是劍修。
劍修以劍存命、以劍識性,以劍為法。劍出之時,斬惡人、斬惡鬼、斬凶妖、斬狂魔,一劍既出,斬盡天下不平事,這才是真豪傑、真英雄。
他家中就有一把劍,一把很古老的木劍,看不出材質,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傳下來的。
劍沒有開鋒,劍柄也與劍身有些差別,應該是誰弄斷了又給找個相似的木把粘回去的。聽他母親說,小時候抓鬮抓了好幾次都是這柄木劍。
他自己也很喜歡,閒暇之餘就跟他的玩伴在草地里擊劍。
少年對劍道很有天賦,在這一鄉之內幾乎沒有敵手。
沒有師父,也沒有劍譜的他每一次出劍都很隨意,卻又很有氣勢。
至於氣勢是什麼少年也不清楚,他只是感覺到出劍之時一身氣血都會跟著舞動起來,這是一種令人沸騰與愉悅的感覺。
少年今年十四歲多一點,從抓鬮的時算起,那柄木劍已經陪了他十三年多一點。
少年想到這裡,輕輕翻了個身,摸到那柄木劍,將它抱在胸口。他閉著眼已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睡得很香,自從他母親病後他從來沒有睡過那麼安穩的覺。
這一晚少年不再夢到獨自上山去挖草藥卻墜下懸崖,也沒有夢到求爺爺告奶奶只是為了一株對治癒母親的病有效果的靈草。
夢中只有母親,所以他的夢很暖,暖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