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率先走到飯桌前坐下,一旁的丫鬟便很快為她盛了碗米飯過來。
「坐下吧,瞧你們倆,都杵在那兒做什麼。」
尹沐苒便垂著頭應了一聲:「是」,然後便輕輕拂了拂衣裙,在椅子上坐下了。
丫鬟們手腳麻利,不停穿梭在幾人間,為幾人布菜盛湯。
尹沐苒有些吃不慣這京城的口味,沒吃幾筷子便有些飽了,但她見老王妃和祁夜禮都未放下筷子,便也只能強忍著再吃了幾口。
好在沒過多久,已上了些年紀的老王妃也將筷子放下了。
尹沐苒便順勢放下筷子,垂首坐在一旁。
她悄悄抬起眸子,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看了看對面正在用膳的祁夜禮,然後從識海里將那枚能使他恢復身體的藥丸取出來,讓系統下到了祁夜禮的碗中。
系統提供給她的藥丸都是無色無味、遇物即溶的,所以她這個藥下得十分妥帖。
她親眼看到祁夜禮將那碗飯全部吃下了,這個積分沒有半點浪費。
尹沐苒滿意地在心裡悄悄點了點頭,唇角微微上勾,一抹極淡的笑容漾在她的嘴邊,卻又被很快收回。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飯後,尹沐苒與老王妃道過別便離開了她的院子。
她帶著兩個丫鬟緩緩地走在雪後的園中,一邊走一邊喘了幾口氣,她如今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自然有些受不住走路太多。
後面一陣低沉的腳步聲傳來,她回頭,竟是祁夜禮。
「表哥。」
她微微屈膝,又要恭順的行禮,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不必多禮。」
祁夜禮高大的身軀行至她身旁,聲音低沉的傳入她耳朵里:
「表妹的身體可大好了?」
「好多了,多謝表哥關心。」尹沐苒軟聲回答,一直半垂著頭,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
祁夜禮黑沉沉的視線投射到她身上,由上而下的掃了她幾眼,才又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移開。
她今日的氣色比起那日確實是好多了,整個人顯得愈發纖弱穠麗,一襲白色錦衣鑲毛的斗篷,將她襯得越加膚白勝雪。
大約是斗篷有些不耐寒,她行走間還在微微瑟縮著。
祁夜禮心中微動,骨節分明的手指便將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解了下來,反手披在她身上。
「表哥?」
尹沐苒有些驚訝的抬眸,纖長卷翹的眼睫顫動了幾下,仿佛是受了驚的蝴蝶一般。
「你這件斗篷有些不禦寒,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件狐裘過來。」
祁夜禮的聲音有些發沉,口吻不咸不淡的解釋。
他那雙幽暗的眸子裡染上了些深色,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沒什麼表情,像是在例行公事一般。
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受了老王妃的囑託,不得不主動照顧她。
尹沐苒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伸出手攏了攏身上的大氅,溫聲道:
「多謝表哥。」
祁夜禮淡淡的「嗯」了一聲,將雙手負在身後,一襲玄色錦衣顯得他身姿挺拔,愈發英俊,然而他那俊美無雙的臉上,表情卻是冷漠的,讓人萬不敢輕易碰觸。
「你的傷寒還沒好,平日裡除了到母妃這裡來請安,不要再四處亂跑。」
這也是為了她好,他後院的那幾個女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她一介毫無背景的女人,只能被對方肆意欺壓。
祁夜禮微微蹙著眉,深邃的眉眼往下壓,鼻樑高挺,薄唇緊抿,似乎是對她離開院中有些不滿,渾身的氣勢瞬間變得攝人起來。
「是,表哥,苒苒知道了。」尹沐苒心裡顫了顫,攏住大氅的那隻手不自覺的發緊。
「好了,回去吧,沒事別亂跑。」祁夜禮低聲道。
兩人談話間,竟然已經走到了尹沐苒的小院外,她抿了抿唇,垂頭應了一聲「是」,便轉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待她離去之後,半晌,有一個身著黑色衣服的侍衛走近祁夜禮:
「王爺,今日表小姐在老王妃娘娘的院子裡多停留了一會兒。」
「像是對王妃娘娘院中的那棵臘梅甚是喜歡。」
這便是祁夜禮為了保護她,派到她身邊的暗衛。
這座攝政王府,遠不如表面上的那麼平靜。
裡面暗潮洶湧,險象叢生。
祁夜禮的一名正妃和兩名側妃,表面上都是皇帝的人,實際上卻都分屬不同的陣營。
正妃確實是皇帝那邊的人,兩名側妃卻並不全是。
但無一例外,她們都在柔情之外,想要他的命。
當然,她們也渴望能生下他的孩子,以此來成為這座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祁夜禮勾起唇角,冷笑了一聲,眉宇間儘是陰鶩。
他的兵權就是他們眼中的刺。
所以他在戰場上喪失了生育能力的事情,誰都不可以說。
他只能看著他母妃為他子嗣的問題著急了五年,但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會將真相說出。
「去母妃那裡采些臘梅過來,說是本王想要,然後以母妃的名義,送到表小姐院中。」
祁夜禮的唇角壓下,聲音變得冷漠。
「是,王爺。」
尹沐苒回了自己院中,連日的下雪使院中的地面有些結冰。
丫鬟們恐摔著主子,這會兒趁著午後太陽出來,兩名灑掃丫鬟便提著熱水將其澆在地上,把冰化開。
尹沐苒看得有些稀奇,便垂首站在抄手遊廊里,披著祁夜禮的大氅,看了好一會兒。
祁夜禮的大氅比她嬌小的身體要寬大得多,她披著大氅就像蓋了一床厚實的被子,裡面還有一些他殘留下來的溫熱體溫。
半點都沒覺得冷。
她站了一會兒之後開始有些咳嗽,即便是她不覺得冷,但冬日的寒風總歸是刺骨的。
那些寒風在她呼吸間帶入體內,便刺激得她喉嚨有些發癢。
翡翠便將她催進了房間裡。
如今她的風寒還沒有好全,自然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風。
尹沐苒「嗯」了一聲,抬腿走回了房間。
翡翠伸手幫她將身上的玄色大氅解下來。
「小姐,這件大氅怎麼收?」
翡翠有些拿捏不好。
按理說,祁夜禮即使是作為尹沐苒的表哥,也是外男,她身為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又如何能在身邊留著一件男子的大氅,讓人看見可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