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午她就得換好衣服、梳妝完畢,往老王妃的院子裡去。
尹沐苒讓人將那件大氅拿包袱裹了,跟在她身後朝院子外面走去。
她到達老王妃院子裡的時候,老王妃正身披一件白色的狐裘,雍容華貴,站在院子裡剪臘梅枝。
見她來了,老王妃便把手中的剪子放下,朝她和藹的笑了笑:
「苒苒來了,快過來瞧瞧,姑母正在剪臘梅。」
「昨兒個你表哥喜歡,讓人過來討了一些。今日姑母便想著,這些花兒約莫你這個小姑娘也是喜歡的,就剪了些下來,一會兒讓丫鬟給你送到院子裡去。」
所以,昨天的臘梅根本就不是老王妃讓人給她送的,而是祁夜禮讓人送過來的。
尹沐苒面上的表情未動,只乖順的笑著朝老王妃走過去,接了丫鬟手中的籃子,親自為老王妃提著。
老王妃又剪了兩枝臘梅放入籃子中,然後才讓人收了剪子,和她一起朝屋內走去。
「苒苒,眼看著年關將至,這是你在京城裡過的第一個年,想要什麼新年禮物就告訴姑母,姑母讓人給你準備。」
老王妃讓丫鬟接過尹沐苒手中裝著臘梅的籃子,攜了她的手,慈愛的朝她問道。
尹沐苒是寄住在王府的表小姐。
一表三千里,論起親疏來,她這個表小姐跟外面的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怎麼可能親自張口問老王妃要什麼新年禮物。
尹沐苒斂了斂眸子,纖長的眼睫壓住了眼底的瀲灩,眉眼如畫,朝老王妃笑道:
「姑母,苒苒並沒有什麼想要的新年禮物。」
「只要是姑母給苒苒準備的,苒苒都喜歡。」
老王妃很喜歡這個知進退、明理又懂事的小姑娘,她拍了拍尹沐苒的縴手,讓人給她搬來凳子,請她坐下。
「翻了年你就十七歲了,你父親托我為你在京城尋一門好親事,姑母想問問你的意見。」
尹沐苒神色一凜。
來了,老王妃要籌劃著名給她相看的事情了。
她抿了抿紅唇,神情乖順,等待著老王妃繼續往下說。
老王妃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又將茶杯放下,房間裡發出細微的聲響。
她垂眸看了看坐在底下的尹沐苒。
這個娘家遠房侄女的神色甚是乖巧,一副低眉順眼的乖順模樣。
她眸光閃了閃,繼續笑著朝尹沐苒開口:
「不知道苒苒屬意一個什麼樣的夫婿?」
「是喜歡文人一些,還是更喜歡武將一些?」
「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青年才俊,姑母看那忠勇侯府的沈家小公子就不錯,生得一副頂好的樣貌,又有勇有謀,去年才在朝中謀了個六品官員的位置。」
「雖說官職是低了些,但他家中有世代承襲的侯位,你若是嫁過去,到時候他承襲了侯位,你便也是侯爺夫人。」
果不其然,不管是前生今世,這位老王妃娘娘都十分看好沈識宴。
看來沈識宴的確是整個京城中她能企及的,最好的適婚男青年。
尹沐苒半垂著眉眼,纖長卷翹的眼睫將她眼底的情緒遮去了幾分,白皙的面頰上染上幾絲緋紅,似乎是一臉羞意:
「姑母,侄女沒有什麼意見,一切但憑姑母安排。」
這時候的女兒家,婚嫁都是聽從家中長輩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怎麼能與旁人不同,自己將自己想嫁什麼人說出來。
老王妃看了看尹沐苒的那張瑩白小臉。
她膚如凝脂,紅唇嬌潤,眉如遠山,眼含秋水,是一個極標誌的美人,動作間有自帶的一股風流韻味。
老王妃的視線往下移,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番她的模樣。
只見她身著一襲淺色的彈花暗紋錦服,下著一條穿花雲緞裙,梳著一頭讓人挑不出錯的飛仙髻,上面點綴著兩朵漂亮的絹花,中間綴以一顆寶石,插了一根帶流蘇的簪子。
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明媚動人,別有一股少女的意味。
真是可惜,這樣一個嬌柔明媚的美人卻無法留在王府之中。
老王妃在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依然笑著朝她說:
「那便這樣吧,等翻了年,姑母便為你安排。」
「是。」尹沐苒乖順的低垂著眉眼,睫毛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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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祁夜禮帶著一名貼身侍衛到了一間隱蔽的屋子,裡面住著他的一位好友,醫術十分了得。
當初也是他給他下了斷言,告訴他,他這輩子都不能人道,沒辦法再擁有自己的孩子,他才直接放棄了治療。
那時,除了這位好友以外,還有好幾名大夫也是這麼說。
他去看那處時,都戴了面具,無人認得出來他是誰。
既然他這個醫術十分了得的好友都已經下了定論,那他便也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一陣低沉的腳步聲過後,祁夜禮和他的侍衛一起走進了這間乾淨寬敞的院子中。
院子中擺著幾個竹編的大簸箕,曬著一些草藥,整個院子裡都有一股草藥的清香味。
前幾日天氣不好,幾乎每日下雪。
這兩日卻又出了太陽,暖洋洋的,正是曬草藥的好時候。
祁夜禮將那名貼身侍衛留在院中,自己則徑直走進了房間內。
聽到他的腳步聲,房間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朝他問了一句:
「來了?」
這個男人的聲音溫緩,似乎對祁夜禮過來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祁夜禮眼神幽深,淡淡的「嗯」了一聲,「來了,有事找你。」
房間內走出一個身著青色衣服的男人,身量纖細,身著厚實的冬裝,房間內燃著一些炭火。
「你哪次來不是有事找我,說吧,又是哪裡受了傷?」
男人脫了鞋,在桌案前坐下,一壺滾水在他一旁的小爐子上燒得噗噗作響。
他抬眸上下打量了祁夜禮一番,「沒見你這身上哪裡有受傷的地方,怎麼,這次受的是內傷?」
男人就笑了一下,一臉溫厚:「內傷我可沒辦法治,我不會武功,你還不如讓你那個貼身侍衛給你調息。」
祁夜禮撩開衣袍,也在他桌案的對面坐下了。
「不是受傷,是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