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這世上最惡毒的話。
九公主看著自己的父皇，眼前一陣恍惚，某一刻，她甚至懷疑自己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她一直都知道，皇家的公主，命運不由己。
可這種完全送死的命，她倒還是第一次見。
西陵國君要的人分明是福樂郡主，她的父皇卻要把她送過去。
和親不怕，怕的是西陵國君洞房花燭時，掀開蓋頭，看到的蓋頭下的人。
九公主甚至能想像到對方看到自己時震怒的表情。
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留不住西陵十三郡了，連她的命恐怕都留不住了！
「父皇，如果西陵國君發現，女兒一定會死的。」九公主害怕了，即使皇帝陛下的臉色沉了，她也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錦玉，你就這麼怕死嗎？」皇帝陛下抬起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一臉認真地問道。
「父皇，這天下，沒有人不怕死吧。」
終於，九公主繃不住了，眼淚從眼眶滑落，她拼了命活到現在，不是為了死的！
「人一出生，就要死，死亡是每個人的終點，錦書，你不用怕死，而且你也不會死。」皇帝陛下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字一頓地說道。
九公主一臉不信地搖頭道「父皇，不是女兒不信你，這件事實在是太離譜了！」
「錦玉，你是一國公主，你享受著錦衣玉食，這些都是北周給你的，而你要為北周做些什麼，你明白嗎？」
「我……」
「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下去吧，寡人累了。」
語畢，皇帝陛下起身
去了後堂休息。
九公主站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太監出來將她請出去。
回自己寢殿的路上，九公主像是瞬間老了十歲，就連腳下的步子也變得沉重不已。
而此時，褚琉玥已經出了皇宮。
她這邊剛一出去，就被守在宮門口的厲梟寒拉到了身邊。
失魂落魄的褚琉玥看向一臉焦急的厲梟寒，張了張嘴，道「王爺，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說好了本王在這裡等你嗎？」厲梟寒眉頭緊蹙，一臉關心地問「你呢？你怎麼樣？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褚琉玥正要開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隨後臉色大變，她一把拉住厲梟寒的衣袖，問「王爺，我哥哥呢？我哥哥沒事吧！」
厲梟寒聞言，搖頭道「放心吧，你哥哥沒事，宋安他們把他攔住了，現在人在王府。」
褚琉玥聞言，當即鬆了口氣，她看向厲梟寒，眼眶不自覺地紅了一圈。
瞧著眼前人的反應，厲梟寒有些慌了，「你……你到底怎麼了？是宮裡有人欺負你嗎？還是說福樂郡主真的出事了？」
「王爺，福樂郡主她……她沒了。」褚琉玥看著厲梟寒，神情木然。
「你說什麼？」厲梟寒皺眉，「王妃，你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我親眼看見的！」褚琉玥說到這裡，眼前又浮現出了福樂郡主的音容笑貌，瞬間淚如雨下。
厲梟寒見狀，急忙將人帶到馬車裡輕聲安撫。
漸漸地，褚琉玥不哭了。
她擦了擦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厲梟寒，發自內心地說道「謝謝。」
這一聲「謝謝」，厲梟寒十分受用，他以為，經歷了之前的事，褚琉玥應該不會同他有好臉色了，沒想到還能聽到這人真心實意地同自己道謝，實在是美事一樁。
褚琉玥道完謝後，發現厲梟寒正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看著她，四目相對，她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厲梟寒搖頭，「沒有啊。」
「沒有你看著我笑什麼？」褚琉玥想到了自己方才那狼狽的模樣，面色突然一凜，「你該不會是嘲笑我吧。」
厲梟寒聞言，心中暗道不妙，這個褚琉玥，別的本事沒有，發散思維的能力倒真是一絕！
只是……
「本王在你眼裡就這么小肚雞腸嗎？」厲梟寒問出這話的時候語氣頗為艱難。
「嗯，差不多。」褚琉玥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道「好了，這件事暫且不提，福樂郡主沒了，我們要怎麼跟我哥哥說？」
其實關於這件事，厲梟寒心裡也沒有主意。
不過當他想起褚修遠被抓回王府後那癲狂的模樣，沉默許久，道「不如先瞞著吧，你哥哥若是知道郡主出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隨著褚琉玥話音落下，馬車裡陷入了沉默。
厲梟寒不擅長安慰人，但他看褚琉玥的
情緒實在是低落得很，便忍不住說道「你別難過了，本王會幫你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這算是合作之外的。」
「你是想讓我欠你的人情嗎？」褚琉玥問。
厲梟寒一時語塞，這個人怎麼這麼防著他，難道他就不能偶爾發發善心嗎？
短暫的沉默後，厲梟寒無奈道「就當是本王對你做出的出格之事的補償。」
褚琉玥一聽這話，面色一僵，隨後皺眉道「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
「為……」
「王爺！」
不等厲梟寒詢問原因，金丞元的聲音就在馬車外響了起來。
厲梟寒深吸了一口氣，撩開馬車帘子，看向門外的金丞元，冷聲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金丞元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說道「王爺，您難道忘了嗎？我的事還沒解決呢。」
「你的事？你有什麼事兒？」厲梟寒問出這話時，立刻就想到了金丞元的事，於是繼續道「對，本王想起來了，蕭乾呢？他沒和你一起過來？」
「王爺，屬下在這裡。」隨著厲梟寒話音落下，蕭乾出現在了厲梟寒面前。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很認真而不被王爺責罰，蕭乾是煞費苦心。
看到蕭乾，厲梟寒點了點頭，吩咐道「今天晚上，你換上和王妃一模一樣的裝扮在宮外的馬車裡候著。」
「什麼？」蕭乾有些懵，「王爺，如果屬下沒有聽錯的話，您該不會是想讓屬下男扮女裝吧！」
「怎麼？你不願意？」厲梟寒看著蕭乾，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