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鴻這話說得淺顯直白,立刻就勾起了趙簡之的好奇心。
他帶著疑惑上前,圍著那刑訊架看了許久,還親自上手摸了摸醫生臉上的紗布,暗自琢磨許久,還是沒想到這東西有什麼作用。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
在翻看醫用紗布的過程中,趙簡之很清楚地感受到,在他手掌指尖落下時,刑訊架上的日諜輕微顫抖了一下。
「咦?」
「他在害怕?」
「這怎麼可能呢,鞭罰刑具還沒有打在他的身上,我只是用手指輕輕碰了他一下,他就有了心驚肉跳的跡象。」
趙簡之一臉的驚奇之色,如果說一開始他關注著這新奇刑具,只是因為兩人有賭約在前。
那現在就是單純的求知慾了。
他想搞明白其中的原因,好為日後的刑訊工作增加助力。
可這種新奇的刑罰是葉少鴻發明的,也是首次使用出來,趙簡之想探尋究竟,也只能從葉少鴻的身上想辦法。
他又不願意去求那讓人厭煩的小白臉。
讓葉少鴻輕視自己。
所以趙簡之感到無比的難受,他想了想,最後乾脆走到了葉少鴻身前。
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言下之意,就是葉少鴻可以上手用刑了,還有別忘了他剛剛說的話,動刑的同時,也要把這刑罰的妙用講述出來。
「倒是沒有看出來,這傢伙還有點小傲嬌!」
一眼看穿了趙簡之的心思變化,葉少鴻也沒有出言點破,他只是緩步向著刑訊架走了過去。
一邊走著,葉少鴻還不忘張口出聲。
「趙副隊長,你知道人類最怕的事情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啊。」
「這也不算是什麼難題,就連我自己閒著沒事的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
「別人我不知道,對我來說,最怕的其實有兩件事!」
「沒錢、沒權!」
趙簡之的坦率直白,嗆得葉少鴻差點背過氣去,哪怕他早就已經見識過了趙簡之的蠢笨憨傻,可聽到他這兩個答案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地在心裡給他點了一個贊。
「這憨貨!」
「話雖然粗魯,可細細一想的話,倒也沒錯。」
「男兒麼,生在天地間,豈能無錢無權?」
「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啊。」
眼見到根本無法和這憨貨正常溝通,葉少鴻索性也就賣彎子了,他極為乾脆地搖了搖頭。
「趙副隊長這話雖然沒錯,但那只是你,普羅大眾的想法,可沒有你這般豪爽大氣!」
「對你普通人而言,最讓他恐懼的事情其實就一件!」
「對未知事件的恐懼。」
講到這裡,葉少鴻的話語微微一頓,他抬手一甩手中長鞭,鞭鞘脆響聲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刑訊架上的年輕醫生身體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可這一鞭子,卻沒有落在受刑人的身上。
「還不明白?」
「那我簡單給你打個比喻吧,你也知道人都是怕死的,可你有沒有想過,人為什麼會怕死呢?」
「除了對人世的留戀,親情的不舍之外,更多的原因還是對未知的恐懼。」
「他們不知道,人死亡以後會去哪裡!」
「是去了新的世界,還是傳說當中的天堂地獄!」
「正是因為這種未知,所以哪怕是王侯將相,在面對死亡之時,也會心生恐懼。」
「他們會在生前吃齋念佛、拜神敬祖,也會給自己修建奢華的陵園,就是想死亡以後,還能有美好的生活。」
為了讓趙簡之能明白他的想法,葉少鴻已經用了最淺顯直白的方式,借用比喻來引導他的思路。
趙簡之也沒有讓葉少鴻失望。
感受到了葉少鴻投來的探尋目光,趙簡之的大嘴一咧,立刻笑了。
「明白、明白。」
「你不就是在說宋隊長嘛,他整日裡拿著佛珠子來回捻著,說是誦經拜佛,洗掉這一世因果,我看他啊,就是怕人死之後下十八層地獄。」
「真是顯得蛋疼!」
說到動情處,趙簡之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好似對宋孝安的過往舉動,有很多的不滿一樣。
「操!」
「這他媽的是個豬腦子啊,我跟你講大道理呢,你卻去怨憤宋孝安?」
「哎呦,和他說話真費勁!」
仰面翻了個白眼,對於趙簡之這般比喻說法,葉少鴻已經沒有糾正的興趣了,他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功夫。
索性就回身一鞭子,抽在了那年輕醫生身上。
立刻讓這側耳傾聽他們談話的間諜,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看!」
「這就是對未知的恐懼。」
「他明知道我將要審訊他,心裡或許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可他無法看到外面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就會本能地去思考幻想猜測,時時刻刻繃緊著心神,你說在這種情況下,他能為了所謂的理想堅持多久呢?」
「一小時、兩小時、還是半天一天?」
「我敢打賭,他堅持不過半小時。」
話音未落,葉少鴻猛然轉身,又是狠狠一鞭子抽打在了那年輕醫生的胸口上面。
鮮血飛揚濺起,還未掉落下來,又是三聲鞭響傳入耳畔。
刑訊架上的東洋間諜已經在瑟瑟發抖了。
就在他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迎接葉少鴻的連綿怒火時,葉少鴻卻是再次收鞭,又是對著趙簡之笑了笑。
「還沒明白嗎?」
「好吧。」
「我把所有內容換成一句話,你應該就能理解了。」
「其實我對他採用的刑訊手法,並不是手裡的長鞭酷刑啊,而是心理折磨啊。」
「他無法看到外面的情況,也就不會知道,我手中拿著的長鞭會在何時何地落在他的身上,這種提心弔膽的折磨,對未知的恐懼,才是最痛苦的。」
太費勁了,如果眼前之人換成了鄭耀先或者宋孝安。
都不用他張口解釋。
看到他把紗布蒙到東洋間諜臉上的那一刻,他們兩人或許就能明悟參透他的想法用意。
可眼前之人偏偏是趙簡之,葉少鴻在解釋起來,就麻煩多了。
其實也無妨。
因為剛才他說的那些話,明面上看似是講給趙簡之聽的。
實際上,葉少鴻是講給那東洋間諜聽的。
這都是他提前計劃好的。
從那東洋間諜被帶進房間,捆綁上十字架開始,葉少鴻針對東洋間諜的審訊就開始了。
和趙簡之的對賭,是吸引東洋間諜注意力的手段,他們談話時旁若無人的態度,是破碎對方心理防線的技巧。
隨後對這刑罰的詳細解說,才是核心關鍵所在。
葉少鴻的目的,是要在心理層面上,一點一點的,瓦解對方的意志。
現在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在不知不覺間,葉少鴻那如同地獄魔音一樣的話語,已經傳入了東洋間諜的耳中,搭配上刑罰手段,效果更是超乎想像。
當然了,這些事情葉少鴻是不會講述出來,告訴給趙簡之的。
就讓她繼續憨傻下去吧。
「哦!」
「原來如此啊。」
「我明白了,小白臉,不對……少鴻兄弟,你是真聰明!」
「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趙簡之臉上流露出了恍然之色,眼底深處卻浮動著暴虐氣息,在張口讚嘆回應葉少鴻話語的同時,他迫不及待地就走到了刑訊架旁。
反手自火炭爐中,拿出了一把通體赤紅的烙鐵,直接就按在了那東洋間諜的胸口。
「小子,你招不招?」
「還是不招的話,接下來對你用刑的人,可就換成我了。」
「我對這種心理折磨式的刑罰,可是很感興趣啊。」
「我迫不及待地,想在你身上驗證一下。」
獰聲冷笑間,趙簡之又走到牆壁旁,拿起了一根竹籤子,反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頭,直接插進了東洋間諜的指甲縫隙。
這一突然襲擊,打了東洋日諜一個措手不及。
讓他立刻揚起脖子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慘叫。
「別……。」
「別再折磨我了,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