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父子演戲
武英殿內，此時已經香飄陣陣，桌上已經擺上了一些冷葷熟食。
朱標來到武英殿後，繞到殿後，便看到老朱立在那裡。在老朱面前擺放著一張疆域圖。
此刻疆域圖上，大明沿海的幾座省份皆是被大大的紅圈標註著。
朱標看了看，心中便是有了數，這些圈，實際上就是倭寇海匪經常騷擾的地區，尤其以山東，福建，浙江這幾個省份最為嚴重。
老朱見朱標來了，也不廢話，當即就道：「標兒，咱標註的這幾個省份不用咱多說，你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吧？」
朱標點了點頭，老朱笑了笑，道：「待會兒，你得給這些將帥們求個情，咱打算讓其中的一些人去這些地方鎮守一段時間。」
聽著老朱的話，朱標臉上有些莫名之色，似乎有些不明白，只不過，看到老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朱標當即就秒懂。
對於老朱，朱標是越發佩服了，這些將領，算是被老朱拿捏的死死的。
老朱此時又道：「標兒，這些將領咱給辦了，不過他們的那些子嗣，咱覺著，還是交給你來調理，你覺得如何？」
「沒問題。」朱標當即就拍著胸脯應承下來。
不過略微思索，朱標就道；「爹，不過我覺得惡人還需惡人磨，要不給我幾個小弟放幾天假？讓二弟他們去，我覺得效果更好。」
老朱眉毛挑了挑，這臭小子挺會用人啊！
「准了！」老朱略微一想，也就答應下來。
自家的幾個娃兒老朱還是知道的，雖說不大省心，老惹禍，不過還算是在規矩以內，沒出格。
對於老朱來說，只要別把人弄死了，問題不大。
此時，一名宦官來到殿內，恭聲道：「皇上，殿下，人都到齊了！」
聞言，老朱也是點了一下頭，帶著朱標來到正殿，當即，眾多將領紛紛參拜。
老朱揮了揮手就道：「諸位都落座吧！」
眾多將領也是坐了下來，隨即就聽老朱說道：「諸位先開席，吃飽了再說。」
殿內，眾多的武將勛貴也不再客氣，當即大口吃喝起來。畢竟，如今武英殿中，都是相熟之人，全是淮西人氏，再加上老朱本身也是淮西人，這場宴席可算得上是淮西人氏的鄉宴了。
尤其是在老朱開口之後，更沒有什麼忌諱了。
一時之間，不少將領皆是吃的滿嘴油光，唯一令他們有些不滿的就是，怎麼沒酒？
無酒不成宴吶！
果不其然，還沒多久，就有將領裝著膽子問道：「皇上，這今晚宴上怎麼沒酒？」
「想喝酒？」老朱笑了笑，當即拍了拍手掌，頓時幾名宦官就端著幾個茶壺走了進來，老朱站起身來，端著面前的茶碗，道：「今晚酒一滴沒有，茶倒有不少。」
說著，老朱就嘆息一聲，道：「咱吶，也是怕你們，這幾罈子酒下肚，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到時候，反倒不好。」
「你說呢？亮祖。」說著，老朱目光看向了殿內一名身材略顯魁梧的中年漢子。
朱亮祖聞言，當即起身，眼中隱隱有些慌亂之色，道：「皇……皇上說的是。」
老朱此刻再度輕聲道：「說起來，亮祖，這段時間以內，你喝酒也喝了不少了，這小妾都已經娶到了第十八房了，咱可聽說了，你這每回成親納妾可都是賓客滿座，這美酒是一車一車的喝……」
「臣……臣……」見老朱突然說起這些，朱亮祖頓時有些慌了神了。
「哦，對了，咱還聽說了，亮祖你還置辦了不少田地，都是上等的好田，這價格，據說連市面上的價格五成都沒有，這賣你田地的人可都是個頂個的大善人啊！」
「臣有罪，還請皇上責罰。」朱亮祖此刻也顧不得別的了，連忙跪下，匍匐在地上，任由老朱發落。
「周德興，李新才……」老朱挨個點名，每點一個，相應的罪名便從老朱口中緩緩說了出來，而對應的人也是立馬匍匐在桌子底下。
說到後面，老朱也是滿臉痛恨之色，道：「……你們做下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想過朝廷有法度，舉頭三尺有神明？」
「還是說咱念你們過往征戰辛苦，讓你們在京城休養，沒有趕到軍校念書，你們一個個就不知道收斂？」
老朱聲如洪鐘，而此刻所有的將領皆是默默的將頭顱低下，聽候訓斥。
此時此刻，朱標在一旁聽著，突然間看到老朱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當即，朱標就出列道：「父皇，還請息怒。」
「眾位叔叔伯伯過往沙場征戰不休，沒過過什麼好日子，如今大明戰事稍歇，難免有些放鬆，也是人之常情，還請父皇從輕發落。」
「再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將功補過……」
朱標說著，頓時感覺到無數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這裡。
得，這好感刷的，朱標覺得很無力，太他麼的輕鬆了！
老朱冷哼一聲，才道：「既然太子求情，那今番這些事情暫且揭過，以後若是再犯，咱決不輕饒。」
「朱亮祖，你給咱滾到廣東去做衛指揮使，十日之內必到，整頓軍務，嚴控整個防區，海匪來犯，盡數剿滅，地方若有人與海匪勾結，殺之無妨。」
「臣遵旨。」朱亮祖神情凜然。
「到了廣東之後，咱要是再聽說你欺壓百姓，伺機斂財……」
「臣不敢。」朱亮祖也是連忙保證。
老朱隨即又對剛才點名的一些將領做出了安排，盡數安插到沿海地區，鞏固防線。
如此安排，自是老朱心中早有籌謀。
東征倭國，可不僅僅是俞通海藍玉水師出征就可以了，大明沿海防線一樣要有周密的布置，而這些，老朱想的遠比朱標周密的多。
此刻，老朱看著在場的眾多將領，沉聲道：「當年，咱是平頭百姓之時，最恨的就是欺壓良善的貪官污吏，你們曾經未參加起義之時，也有不少人受到官吏盤剝，今日你們都做了大官，一個個的都學起了當日的那些貪官惡吏，真若是激起了民憤，莫怪咱這個做皇上的，不念這些年來的情分……」
「都滾吧！」
眾多武將此刻面面相覷，望著老朱已經漸漸遠去的背影，仍是有些心有餘悸。
他們絲毫不懷疑老朱話語的真實性，想想方才，若不是太子殿下求情，今夜自己這些人就算不死，也得被扒一層皮，哪能如此輕飄飄揭過？
帶著這份心緒，朱亮祖心情頗為沉重的回到了家。
他還記得老朱給他下的十日期限，十日到不了廣東，到時候，他朱亮祖被砍死了，也怨不得別人。
因為老朱不止說的是聖旨，更是軍令。
既然是軍令，自然是沒有什麼理由講條件的。
延誤軍令，必死。
這條準則在過往二十多年的征戰之中是一再被驗證過的，想試試的，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朱亮祖此刻剛一進門，就看到一旁的管家頗為緊張的看著自己，「老……老爺，宮裡……宮裡……」
「吞吞吐吐作甚？」朱亮祖此刻見管家這幅模樣，心中自是有些不滿。
「亮祖，是我來了。」一道清朗，又略帶親和的女聲傳來。
看到來人，朱亮祖也顧不得別的，連忙行禮道：「臣見過皇后娘娘。」
「先起來吧。」馬氏笑著讓朱亮祖免禮。
朱亮祖此刻雖是在家中，可是仍有幾分拘謹。馬氏坐在主位上，望著朱亮祖，淡淡道：「亮祖，今個兒來你這兒，咱就不瞞你了，私自為你做了一回主，你娶回來的那些妾室，凡是不願跟著你的，咱都已經給銀兩把她們打發了，這事兒你覺得呢？」
「娘娘做的好。」此刻朱亮祖，聞言只得擠出一絲笑容，出聲表示贊同。
「亮祖，咱知道你心裡不高興，可是，這嫁娶自願，是當初大家都還是義軍的時候定下的規矩……」馬氏看著朱亮祖的神色，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
可這事兒，她就得管。
「……咱知道，現如今天下太平了，你們一個個也都是身居高位的將帥了，都開始想著多娶媳婦，想要為自家開枝散葉，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一切都不能胡來，朝廷有法度，你們犯了，皇上那裡也很為難，左邊是朝廷，右邊是你們這些跟他生生死死的將帥，護著你們，朝廷法度就要被破壞，以後這大明還是個國嗎？老百姓還會打心眼裡支持咱這個大明麼？」
「臣……臣明白。」朱亮祖此刻臉上也是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行了，話也不用多說，我再告訴你一件事，你侵占的那些民田，這回內帑那邊都已經出錢為你補上了，那些田，就算是給你這些年來出生入死的獎賞。所幸沒有出現人命，不然這回，也沒這麼好辦了。」
「不過也就只此一次，再有……」馬氏深深嘆息一聲。
「娘娘放心，絕不會再有。」朱亮祖也是立即做出了保證。
「行了，就到這兒吧，還有其他的一些將帥，我還要去走動走動。」說著，馬氏離開了這座府邸。
見馬氏登上馬車，緩緩消失在街道上，朱亮祖長舒了一口氣。
看著身旁的管家，朱亮祖忙道：「去把我那匹馬牽過來，快快收拾行李，老爺我要馬上去廣東赴任。」
「老爺，天色已晚，是不是明日……」
「閉嘴，讓你快點就快點。」朱亮祖喝斥了一句。
今夜馬氏到他這裡，委實是出乎他的意料的，如果對老朱，朱亮祖是敬畏，那對於皇后，朱亮祖就是發自內心的敬重。
不說別的，當初他在外打仗，家中老母一直到離世，都是馬氏衣不解帶的伺候著，單單這份深恩大德，他朱亮祖就得記一輩子。
更別提這回了，朱亮祖自己知道，自己做下的那些事情，自己理虧著呢！
結果，最後這些卻是讓皇后出錢給他擺平，屬實來說，丟人丟到家了。
而此刻，乾清宮內，老朱並未放朱標回去。
胡惟庸已然在宮內等候了。
見了胡惟庸，老朱擺了擺手就坐了下來，而胡惟庸見狀，也是立即將手中的奏表呈上，道：「皇上，臣已經為東征的將士備好了足夠的糧草和軍資，到目前，已經足夠三月消耗，後續還會再有補充。」
老朱點了點頭，對於這一點，他並不擔心，打倭國，老朱可不覺著這要打成一場持久戰。
真要打不下來，也沒關係，只要把倭國打慫就可以了，畢竟，這最初的目的，只是要這倭國別動不動就騷擾沿海，讓大明的海疆太平就可以了。
而且，老朱也不覺得會打不下來，真要打不下來，俞通海和藍玉兩個人可以去死了。
水戰方面，俞通海就算是在第一梯隊裡面也是可以充當排面的，而藍玉，新一代的將領裡面，也算不錯。
用他們二人去平一個小小的倭國，可以說是殺雞用牛刀。
畢竟，這會兒根據情報，這倭國還在打內戰呢！
「說說明年春耕之時平淮均輸之策以及寶鈔發行，籌備的如何了？」老朱此刻也是一臉正色。
他清楚的知道，這兩項國策皆是對大明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如果能夠順利的開展，那麼大明接下來恢復民生，發展經濟，將會阻力大降。
而如果失敗，要恢復元氣，可就要很長很長時間了。
而且，這也是大明立國以來，真正以中央之力和地方進行的一次力量角逐，若是失敗，可以說代價不可承受。
胡惟庸聞言，當即信誓旦旦道：「啟稟皇上，已經大致籌備妥當，臣已經備好了三百萬石糧食，食鹽也已經準備了五十萬石，品質皆與上等淮鹽無二，此事還多是有賴於胡家子弟相助，還有布匹，中書省也已經籌到了二十萬匹……」
「其他貨物，也都有所準備……」
朱標聽著，亦是有些信心滿滿。這麼多的物資能籌備出來，也就是胡惟庸，換個人還真不一定能搞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