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雖是猛烈,但勝在時間短暫,三天兩夜的時間,一切開始恢復正常。
狂風暴雨過境,一大堆的善後工作需要進行,道路堵塞,河水泛濫,一樁接著一樁,莊主大人桌上的摺子都已堆積成山。
這幾天,邊關甚是安靜。
兩軍靜待,都在猜測對方下一步的計劃,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玥流盈這幾天把精力放在照顧許小倩這隻風寒病患上,還得兼顧特殊時期看好她的任務,以免她又要胡亂走動,讓眾人擔心。
也因此,這些天的高層會議,玥流盈沒再參加,倒是不曉得他們都談論出了什麼結果來。
軍醫處的草藥因為道路遭堵而有所延誤,許小倩和墨垚生病後,玥流盈只好隨軍醫處的一位小醫令出去採摘所需的藥材,給他們二人服下。
風寒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但偶爾還是能聽到墨垚咳嗽幾聲,早上問過軍醫處的管事,說是要傍晚時分才能將所有藥草運到。
要這麼久?玥流盈自個兒一估摸,看樣子還是得再去一趟,爭取在今天之內幫他們把風寒給根治了。
東南方向有一座小山,百年靈芝或許沒有,但尋常藥材還是足夠採摘的。
山離得近,玥流盈也不想再花費去購買,背著小竹簍就蹦蹦跳跳地出發。身後跟著兩個小兵,十六七歲的模樣,卻已是軍中的老人。
玥流盈訝然,「那你們豈不是十一二歲就已經參軍入營?」
歪著腦袋想想,前世那會的自己,恐怕還正抱著安徒生童話在各種幻想。
古代人各方面的成長果然是提前好幾步,參軍如此,嫁娶如此,生子如此……
兩小兵恭敬回她:「是的。」
「看不出來,在軍營裡帶了這麼多年,你們居然還是這般白淨。」五六年的軍旅生活,不該是被曬成黑炭才是正常嗎?
那兩人瞪大眼睛,實在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
流盈也不在意,友好地笑笑,腳步未停,「你們以前跟的是哪位將軍?」
「是宋國公宋將軍。」語氣中,有股敬佩油然而生的意味。
她爹?
「是嗎?」玥流盈撥開眼前的枝條小心往上爬,「聽說宋將軍治軍嚴謹,為人親厚,我倒是沒福氣在他手下做事,也不曉得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般。」
「是真的,宋將軍在軍中素來是冷麵神,但他賞罰分明,又有一套自己獨特的打戰方法,厲害多謀,我們自然都是敬佩的。」
「若有機會,一定要見見這個好評將軍。」玥流盈笑著把一株草藥採下放進背簍里。
自家老爹被底下的人所稱讚,出於本能地她也滿心歡喜,爹爹確實嚴肅了些,有時甚至很古板,但那一身戰場技能和他的忠厚為人卻收服了上下軍心。
那兩人有疑問:「岳侍衛是世子身邊的親衛,怎麼會連宋將軍都沒見過?」宋將軍不是世子的岳父大人嗎?
「哦。」玥流盈臉色不改地扯謊話:「我也是最近因為機靈些才被升上來當親衛的,以前連世子也是少見呢,哪裡有機會看到宋將軍。」
「哦,這樣。」兩人明白過來。
「哎,別動,你們腳旁邊那株,幫我摘一下。」
「是。」一人彎腰下去。
不長的時間,就裝了一背簍,玥流盈決定打道回府。那兩個小兵在後面跟著她,亦步亦趨。
「奇怪,今天的鳥兒都這般早就回巢了嗎?」
「什麼?」玥流盈問。
「就是那裡,半空中有好多鳥兒。」其中一個方臉的小兵指著遠方解釋道。
玥流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遠方平地後的一片樹林上空,有一群鳥兒飛起,往不同的方向各自飛走。
速度,快!數量,多!範圍,廣!
玥流盈眼睛眯起,爾後猛地睜大,糟糕,不好了!
「你們可懂輕功?」
兩人皆是搖頭。
玥流盈兩手一捶,「罷了,我們趕緊回去。」
腳力快些,應該還是來得及的。
玥流盈一路像是被惡狗餓狼追一般,撒著腳丫就快速奔跑起來,後面的兩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覷一番也只好跟著一起跑。
到了地方,她把背簍直接甩給旁人處理,問了凌大莊主的去向,然後身子一跐溜就沒了影子。
有輕輕的咳嗽聲傳出,玥流盈便知墨垚也在場,這樣也好,時間省了不少。
「世子,屬下有事要報。」進去後方知在場的不知墨垚和莊主大人,還有些半生不熟的面孔,估計是各處的高管和將領。
凌齊燁間她如此急切語氣和焦慮神色,便知有事發生,而且恐是大事。連忙手一揮,讓其餘人先行離開。
「怎麼了?」閒雜人等都退的乾淨,凌大莊主就開口問。
「我懷疑,東南方向的樹林裡埋伏了大量的敵軍,應該是南陵人。」
「什麼依據?」
「我方才去那邊的一座小山上採藥,回來時看到樹林上方有一整批的鳥兒猛地飛起,而且是往不同方向而去。初步斷定,敵軍應該是以四周包圍型往樹林而去,範圍約是整片樹林的三分之二,人數暫且推斷不出。」
但能肯定,絕對不會少!
凌齊燁沉思片刻,「從你們看到鳥飛起到結束,時間是多久?」
玥流盈想了想:「快半盞茶的時間。」
「墨垚,按照之前定的措施立刻吩咐下去,做好防備。另外,切勿打草驚蛇。」
墨垚唇角輕勾,朝他點頭,「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邊說邊往外快步走去,快到甚至連最後兩個字都隨他的腳步飄散在了屋外的空氣中。
「什麼措施,你們還有預防方案?」剛剛跑得太快,玥流盈到現在都還是喘的。
凌齊燁遞給她一杯暖白開,「不然你以為我們最近晝夜不分地在忙些什麼?」
玥流盈訕訕笑,仰頭喝盡,她哪裡會知道他們最近在忙些什麼。
樹林裡埋伏的果然是南陵的人,不想卻被玥流盈識破,槿國做了防備,一時間,突擊成了反突擊,南陵人傻眼,槿國人振奮。
南陵的領頭將軍不知有多鬱悶,明明是極好的一次計劃,天時地利人和三點都占了齊全,以為這次大獲全勝必是易如反掌之事,哪曾想到竟讓槿國事先知曉,來了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也因為如此,南陵大領導內部一度懷疑是否混入了奸細,計劃詳密周全且有颱風在前做掩護,根本不可能會讓槿國察覺。
就算知道,也斷然不可能連時間、地點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這點實在太過奇怪。
一番內部整風由此開始,南陵有一段時間弄得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當然,這已是後話。
趁著這次機會,凌齊燁下令全力追擊,原本信誓旦旦來玩突襲的敵方,被打得潰不成軍,慌忙間有些膽小之人四處逃竄,已然是一盤散沙。
此次突襲隊的領軍老大見形勢不對,立即下令撤兵,但東南方早已被墨垚帶的人包圍起來,形成一個大圈,將敵人牢牢地困在其中。
三個時辰的激戰,突襲隊幾乎全軍覆沒,那名將領也被槿國生擒,至於是殺是降,當然還得看當事人的態度。
南陵這次送這麼大的一份禮來,槿國軍隊上下無不是欣喜自傲,墨垚捧著頭盔進來復命,一切發展如預料之中。玥流盈暗想,恐怕涵養甚好的南陵女皇這會該是要氣瘋了。
據後勤處的人員傷亡統計,東南方樹林的突襲之戰,敵軍共計死傷一萬兩千多人,而我軍死傷三千八百多人。
如此懸殊的差距,算得上一次極具代表性的典型範例。
玥流盈做著小廝的工作,給在場的眾人添茶倒水。派出的將軍有三位,加上墨垚共四人,一一對莊主大人進行此番戰役的工作總結。
墨垚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望著手中的杯盞看了許久,眼睛一動不動。
輪到他時,微微坐直了身子,簡單地概述了一下現場的情況,然後又正色道:「有個問題我想了許久。
「怎麼?」
「南陵是不是最近沒糧草了?」
凌齊燁輕叩桌面,「何以見得?」
墨垚雙手抱胸,眉宇輕揚:「我困住南陵軍隊的時候,他們大多數人站立都是將手中兵器立在地上,爾後倚著,這似乎不符合常理。」
「大部分?可注意到大多是什麼樣的人?」
「自然是年幼和年老的居多,體力強盛的倒沒有什麼異常。」
凌齊燁手肘支在桌上,手關節點撐著下巴,「這次的颱風來得太過突然,他們出現糧草供應不及時,也是大有可能。」
「或許,他們這次這麼急於突襲,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墨垚大膽猜想。
眾多骨幹精英在,玥流盈一個身份低微的小隨從哪裡敢插話,正巧有一個將領說出了她的心裡話,「若是南陵此次缺糧,那可就是我們進攻的好機會,如今便是要確認這消息是否屬實,若是真的,這般良機萬萬不可失。」
玥流盈連忙附和著猛點頭。
缺糧啊缺糧,還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來得勁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