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氣候開始漸漸回暖,淅淅瀝瀝的小雨讓天地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煙雨之中。
「小二,來一壺酒。」一名卓姿俊雅的男子施施然走進,手中一把流光玉扇輕輕拍打著另一手心,一起一落間盡顯其不凡氣度。
店小二是個麻溜伶俐的,三兩步就到了跟前,邊打量邊問道:「客官,除了酒可還要吃點什麼?」
「再來幾樣招牌菜就行,不必太多。」
「好嘞。對了客官,雅間今天人滿了,您看……」店小二臉上掛著淡淡的職業微笑,倒是不卑不亢。
「不用雅間,我坐大廳就好。」只一個人吃飯,他本意也不想那麼大費周章。
隨意尋了一處空位坐下,開始探聽起周圍人所關注的新聞。
身子後傾靠在椅背上,隔壁桌的討論一字不落地落入耳中。
「前幾天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你們有人知道嗎?」
「開什麼玩笑,整個鎮子都不知道哪裡冒出這麼一位女俠,看樣子應該是外地來的。」
另一個人壓低了聲音:「得虧了有她,不然這徐公子可就要落入賊手了。」
「我說,同樣是女人,這差別怎麼會這麼大,一個是人人聞風喪膽的採花大盜,一個卻是受人稱讚的貌美女俠。」
「這有什麼好不理解的,你家的婆娘和花樓里的鶯鶯燕燕不也是天差地別的差距嗎?」
「不是,關鍵這採花大盜採的……咳咳,這采的還不是女子,這天底下也竟會有這般不要臉的女子。」
「就是就是。」討伐聲一片。
墨垚轉身過去,謙謙有禮:「各位兄台,你們說的這採花大盜現在可還在這鎮子上?」
「你是哪家的公子哥,既然知道採花大盜,長這麼俊俏出來還敢不帶任何侍衛,真是不要命了。」
墨垚笑,「多謝兄台關心,在下會注意的。」
「採花大盜現在估計還是在鎮上,府衙派了不知多少捕頭,卻還是一無收穫。」
「那女魔頭厲害著呢。」
……
墨垚垂下眼帘,掃下一片陰影,認真思考的模樣煞是好看,就連與他同桌的幾位也有些許看呆了去。
「多謝各位解惑。」想了一會,墨垚起身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聽到後面又傳來忠告,「公子,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這個採花大盜,所有俊俏年輕的男子可都是她的目標,你……要小心吶。」
「在下明白,多謝!」墨垚眼中含了三分笑意,滿面春風地靜等飯菜上桌。
吃過飯,又故意在鎮上來回逛了幾圈。步履緩慢,走走停停,任那毛毛細雨散落在發上、臉上、肩上,享受著清涼小雨的貼膚之感。
在這小鎮上,他有一處靠近繁華地段的四方院子,似乎是三年前路過時因喜歡便買下住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時隔三年,他還有能用到這院子的時候。
早在來鎮子時,墨垚就已經特地雇了幾名嬤嬤和手腳勤快的丫環將裡面打掃乾淨。地方不大,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讓里里外外煥然一新,墨垚檢查了一番,不錯,反正這裡也不會久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墨垚和衣躺在床上,雙手置於腦後托著,閉上雙眸假寐,靜等獵物的到來。
外頭打更的聲音剛過,有什麼細碎的聲響傳來,墨垚側耳一動,無聲笑著,這是開始了?
屋頂有輕到幾不可聞的瓦片拍打,不過須臾又徹底靜了下來,一縷青煙飄進,墨垚寒眸乍現,揚起冷笑。
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人物,沒想到也不過爾爾罷了。
閉上眼睛,感覺到來人不緊不慢地靠近,直到他頭頂有一片陰影落下。
「嘖嘖,面如冠玉,俊逸清雅,果然是個美男子,本小姐今晚倒是大豐收了。」一個柔膩的聲音。
妖嬈地坐在床沿,一手撐在床榻上,一手伸出,欲摸摸這美男子的玉澤容顏。
「你這該死的妖女!」
動作因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而被迫停止。
「又是你這個小賤人,上回毀了我一樁好事,這次居然還敢送上門來。」
「誰讓你正事不做,偏偏腦子裡整天裝些花花綠綠的東西,都二十好幾的老女人了,卻喜歡蹂躪了一棵又一棵的嫩苗嫩草,真是丟盡了女人的臉。」
「大膽!」
來人無所謂聳肩,「不好意思,我的膽一向都比別人大了那麼一點。」
辣手摧花的女魔頭咬牙切齒:「找死!」
掌風順勢而出,抽出身上長鞭,看著來人就狠厲出招。
「臭師父,說什麼在外不能用長劍,可把我害慘了。」邊躲避邊碎碎念道。
突然,餘光一掃,發現角落裡似乎立著一把彎刀。許小倩喜上眉梢,師傅說了不能用劍,沒說不能用刀,反正都是兵器,了不得就把刀當劍使就是了。
一個旋身抬手握住刀柄,許小倩惡作劇一笑,「看姑奶奶我不把你剁成肉醬。」
「狂妄!」
許小倩冷下臉來,「是不是狂妄還不一定呢。」
她打不過師兄,難不成連一個不知哪家哪派的無名女魔頭也打不過?
「看我獨家刀劍混合術。」許小倩內力匯於刀上,腳步輕移,用力揮出。
小小的房間,不多時,兩人已經過了不下百招。
範圍太小,打得久了難免受限,兩人皆破窗而出,在院子裡大展拳腳。
鞭子破空的聲音,彎刀揮舞的聲音,還有交手之人時不時的輕喝聲,寂靜的夜晚一下變得吵鬧。
所幸墨垚這院子是個高級公寓式的院子,周邊住的人也少,一時間倒也不會嚴重擾民。
趁著一個空檔,許小倩拽過對方的軟鞭,右手迅速揮出,刀架在採花女盜脖頸處。
「怎麼樣,服是不服?還到底是不是狂妄呢?」許小倩笑著挑眉。
採花女盜眯起眼睛,黑色的面具看不出她此時的表情,不過想也知道,定是極為憤怒的。
女盜蹙眉,忽的邪笑,趁著許小倩得意之時,身子一歪從刀下迅速撤出,一起一跳間已躍出幾米開外。
「你確實是個對手,我們本就是兩不相干的人,大家各辦各事,何必要弄成現在這樣兵戎相見?」
「別,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本姑娘才不屑當你對手。」
言下之意,連當對手的資格也是沒有的。
「你的意思是非要與我作對,壞我好事?」
許小倩握著刀,手腕下垂,仰著臉一字一頓,「沒—錯!」
採花女盜眸中泛著狠厲,放出狠話,「你給我等著。」
等著就等著,有本事現在面對面再來挑一場!
只是許小倩還未回應,那人便已經沒入了黑夜之中。
「什麼啊,打不過就跑。」許小倩唾棄,狠狠地朝著那方向甚是嫌棄。
只是,她估計是忘了,自己平日裡打不過時也是這般的沒皮沒臉溜之大吉。
院子又恢復了先前的靜謐,事情做完,許小倩本想轉身就走,卻又突然起了好奇心。
面如冠玉,俊逸清雅?她跟著這個女魔頭也有不少日子,還未見她這麼評價過一個男子,不曉得長得什麼模樣。
看一眼,就看一眼就好,許小倩捂著臉賊賊笑著,她就看一下滿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在窗外看到地板上的三柱迷香,許小倩驚悚般地搖頭晃腦:「還真是誇張,三柱迷香,就是四個大漢也該立馬倒了。」
撇撇嘴,算了,大不了自己好人做到底,再伸個援手。
推門進去,屋內黑得很,隱隱看到有個男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許小倩快步走近,嘴角莞爾一笑,在床邊站定,伸出小腦袋想看清楚男子的模樣。
模模糊糊快看清的時候,一個天旋地轉,許小倩瞬間從地上被人攬到大床里側,被置於男子身前。
「啊啊啊啊——色男!」
許小倩訝然之餘,腦子裡不禁想著,難不成今晚竟是個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採花女盜是蟬,她是螳螂,可怎麼也沒想到黃雀居然是這個看起來極為無害的美男子!
馬有失蹄,她今天該是最失策的一次。
「你你您……你給我放手。」
「不要……」男子故意壓低聲音,暗夜裡,有種魅惑而低沉的感覺。
聽得許小倩心裡莫名地有些輕顫。
「本姑娘好心幫你,你居然……你居然……」調戲我!
「恩,你來了真好。」背後傳來男子聲音,環住她的手又緊了緊,將她牢牢禁錮在溫厚的胸前,幾乎可以聽清對方的心跳聲。
什麼情況?
許小倩整個人狀似被雷劈到一般,驚悚得頭髮都差點豎起來。
「你……你是不是不太正常?」要不怎麼他說的話怎麼好像都聽不明白似的。
「最近有點。」
許小倩傻眼,她這是遇上怪人了?
「我只是來逮那個採花大盜的,我我我……我要走了。」不知為什麼,待在這個男人的懷中,她總有種莫名的緊張感,心裡似乎總有種聲音在叫囂著:快點離開,快點離開。
可身前的手卻好像固定住了一般,任她怎麼掰都無法掙脫開。
許小倩惱了,直接張開小嘴往下咬去。哼哼哼,再不放手,她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