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蕭對面的,是三名女子。
燕州最近依然天寒,她們都穿著棉襖。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女子,一個戴了面罩披著頭巾,另一個容貌艷麗,落落大方。
蒙面女子的一雙眼眸,仿佛藏了千言萬語,足以勾魂奪魄。
梁蕭承認,此女眼眸之美足以和段雲衣、段雲袖兩姐妹相提並論。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冒出了念頭,想看看面罩下又是怎樣的一張臉。
但一想到段雲袖,他又很快掐滅了這個念頭。
二人身後的姑娘,一身農婦裝扮,梁蕭判斷,她是專門負責養這兩匹馬。
三名女子發現白龍影中箭流血,也不禁有些焦急,立即打開護欄的鎖。
白龍影如釋重負,來到蒙面女子身前,低聲嗚咽。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輕撫著白龍影的馬鬃。
身後的女子當場燒了燒刀子,立即為它挖出箭頭,然後上藥。
「你們是偷馬賊?」艷麗女子哼哼道。
「三位別誤會,我們是……」
不等梁蕭說完,雷洪驚道:「這兩位姑娘,似乎是那天被公羊雷當街調戲的兩位?」
「嗯?」梁蕭回頭看了看雷洪等人,見他們一臉肯定,也放下心來。
聽沐琴雪和女玄衛說,這兩個姑娘為人不錯,如此,倒也不必擔心起衝突了。
艷麗女子正是夏侯流鳶,這才掩嘴輕笑。
「蘭陵侯,別來無恙!」
梁蕭啞然失笑。
夏侯流鳶才想起什麼,也補充道:「噢不對,蘭陵侯沒見過我們,不能說別來無恙呢。」
「抱歉,當日公務繁忙,沒能親自接觸兩位。」梁蕭一臉歉意。
「我們能理解的!就像你追著白龍影過來,肯定也不是什麼偷馬賊,因為你們的身上有血……」
夏侯流鳶嘆道。
雷洪急忙為梁蕭辯解。
「不錯!我家侯爺聽說城北出現了北胡騎兵,便帶著我們一百號人,殲滅敵騎!去了才發現,北胡人正在追趕這匹神駒!」
一旁正在關心白龍影的夏侯青衣吃了一驚,看向梁蕭,眼裡滿是好奇。
她們是了解北胡騎兵的。
那種騎兵隊,少則三百,多則數千……
他就帶著一百號人,殲滅敵騎?
「蘭陵侯,你們只剩下不到二十人,損失也太慘重了吧!」夏侯流鳶一臉悲痛。
凡能驅逐北胡者,即為她們的戰友。
這片土地屢遭北胡劫掠,沒有人比她們更懂北胡人有多可恨。
「不不不,我們只有幾個人受了輕傷,其他人被侯爺留下來打掃戰場!就是可惜,跑了一個敵人,應該是回去報信了!」
雷洪的解釋,讓三個姑娘更加驚訝。
「只跑了一個,剩下的呢?」夏侯流鳶驚疑道。
「全部陣斬,應該有幾百騎敵人吧!」雷洪一臉驕傲。
三個姑娘越發驚駭。
無損斬殺??
「怎麼可能呢!」夏侯流鳶一臉不信。
「沒有什麼不可能,我家侯爺神勇,一人便擊殺過百,敵人根本不敢迎戰!」雷洪身後的一名燕雲豪傑激動道。
三人呼吸一滯,目光落在梁蕭的神槍上。
他手裡的神槍,上面還滴著血呢……
「蘭陵侯不是……大周詩仙麼?」夏侯流鳶呆若木雞。
「我家侯爺文武雙全,冠絕文武兩道!」雷洪讀了半年書,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迫不及待秀起辭藻。
負責上藥的姑娘一個愣神,手頭一歪,藥直接塗在了馬腿上,這才回過神來,一邊感嘆,一邊上藥。
「不可思議呀……」
只有夏侯青衣始終注視著梁蕭,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出現在他的面前!
原以為,遠遠看著他就不錯了。
現在她的心跳很快,呼吸也有些紊亂,正在絞盡腦汁,思考一會兒要寫點什麼。
畢竟,自己不能說話了。
梁蕭也注意到了夏侯青衣,突然想起女玄衛的匯報。
這姑娘,是個啞女……
而且,女玄衛認為她們倆可能是俠客。
他如今一看,女玄衛所料不差。
梁蕭收起白龍影的遺憾,當即抱拳行禮:「鄙人梁蕭,幸會幸會!」
夏侯流鳶激動地拉了拉夏侯青衣的袖子。
夏侯青衣回過神來,迅速冷靜下來,用紙筆速寫了一句。
【我叫夏侯青衣,不過我不喜歡穿青衣。】
梁蕭一看,微微一笑。
夏侯青衣的眼裡多了幾分失落。
好笑嗎?
「我叫夏侯流鳶,是我家首領的副手!」夏侯流鳶自我介紹之後,又道,「蘭陵侯是不是覺得,我家首領寫的內容很有趣!」
梁蕭含笑點頭。
夏侯青衣眼裡的失落轉為欣喜。
原來他不是在嘲笑自己!
可一想到梁蕭身邊的沐琴雪,夏侯青衣又是心下一沉,黯然低頭。
夏侯流鳶連忙解釋道:「我家首領不能言語,蘭陵侯……」
「無妨。」梁蕭不假思索道。
夏侯流鳶又邀請梁蕭一行人進山寨做客。
梁蕭安排一人回去燕州通報,另一人去通知駐留在外的十七號等人,這才跟進山寨。
山寨之中有俠客數百,內部設施簡陋,與民房無異。
不過有專門負責打獵的人員,送來剛捕殺的野鹿。
簡陋的大堂內,夏侯青衣沒有坐到主位上,而是與夏侯流鳶等十幾名男女俠客一起坐在梁蕭等人對面。
「吃飯的事先不急。」梁蕭提議道。
夏侯青衣點點頭,寫道:
【您能否詳細說說白龍影當時的情況?】
梁蕭欣然應允。
聽完敘述之後,俠客們無不憤怒。
「這可是我大周的馬王,豈容北胡人偷盜!」
梁蕭也請求道:「我想聽聽白龍影的故事。」
夏侯青衣看向夏侯流鳶。
夏侯流鳶會意,一五一十介紹了起來。
原來,白龍影是在燕州北方草原和西邊山林一帶的馬王,曾經走出草原尋找公馬交配,之後被北胡人襲擊,後來又被夏侯青衣所救,竟為了報恩,留在這山寨里陪伴夏侯青衣。
前年白龍影懷孕,生下小馬,一度焦躁不安,時常出行。
考慮到北胡人對白龍影的威脅,夏侯青衣不得已,先為它做了馬廄和護欄。
但白龍影越過護欄,還是出乎意料。
【蘭陵侯救了白龍影,這是謝禮。】
夏侯青衣寫下一行字之後,解下腰間寶劍,放在桌上,遞給梁蕭,卻被梁蕭推回。
「不必如此客氣。」梁蕭微笑。
夏侯青衣沒有說話,只是抽出寶劍。
梁蕭定睛一看,劍刃如血。
在梁蕭等人疑惑的注視下,夏侯青衣走向門外的一條鐵桿,一劍揮下。
成年人拇指粗的鐵桿,被切豆腐一樣斬成兩段。
雷洪恍然大悟:「此劍,劍身赤紅如血……閣下就是名揚北境的赤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