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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3章:吾道不孤

2024-09-23 20:29:27 作者: 人世幾春秋
  考慮到「惡龍」獸骨的稀缺性,梁蕭最後還是讓將士將之一併護送回北岸,將來運回京城,作為佐證,也好向世人講述自己老爹的壯舉。

  若是保存得當,這種獸骨對後世科學研究而言,極為寶貴。

  軍營里,梁蕭趁著將士們休息的工夫,詢問雷雄當年細節。

  「你說,當年先父是手持一柄削鐵如泥的血色寶劍,斬殺惡龍?」

  梁蕭一臉驚疑,抽出腰間赤血劍。

  雷雄和身後同伴連連點頭,異口同聲道:「就是此劍,不會錯的!」

  「原來如此。」梁蕭恍然大悟。

  這赤血劍,是夏侯青衣送他的,也算是定情信物。

  但夏侯青衣也是受一位燕州老師太臨終所託。

  看來,此劍應該是失竊了,最後由自己老爹追回寶劍。

  遷都之禍來得倉促,非一劍可以扭轉乾坤。

  自己老爹擔心寶劍落入北胡人之手,只能先把寶劍託付給那位師太保管,那位師太或許也是以為蘭陵侯府從此絕後,最終贈予當時還在為民除害的夏侯青衣。

  竊取赤血劍之人,應該也是天日教邪眾。

  結合劍無媸的敘述,理清過往之後,梁蕭終於對自己老爹早年經歷有了明確的脈絡。

  對抗天日教!

  這支邪教歷史悠久,布局多年,本以為能趁亂逐鹿中原,但隨著自己這大周帝君橫空出世、力挽狂瀾,終於還是坐不住了,又在這大楚興風作浪。

  接下來的兩日行軍,雷雄負責帶隊探查地形,果然效率驚人,輕易便能尋得各處安全水源,保證軍隊及時鑿井,或者在河邊取水。

  沿途也有少量的天日教邪眾,鬼鬼祟祟,雷雄也及時發現,藉助燕雲鐵騎里的輕騎斥候,及時剷除。

  軍隊的日常心動效率大幅提升。

  梁蕭也終於放心,召集眾將開會,讓公孫榮領三萬人行軍南下,自己獨領一千精騎,加快馳援大楚京城。

  經過梁蕭這一路的言傳身教,眾將也已對南國行軍之事了如指掌,但仍然掛念梁蕭安危。

  「帝君,讓末將領一千騎兵馳援吧?」公孫榮擔憂道。

  梁蕭擺手道:「無需擔憂,沿途有雷洪他們留下的路徑和聯絡人員,可保我與將士們萬無一失。你們早日跟來,但也要注意勞逸結合,避免成為強弩之末。」

  軍營之外,公孫榮是梁蕭的岳父,但在軍營之內是絕對的上下級關係,軍令如山。

  公孫榮無奈,只好接受令劍,負責督軍南下馳援。

  梁蕭則領著五百燕雲鐵騎和五百玄衛,星夜兼程,趕往大楚京城。

  無名村里。

  正在接受梁亭治療的秦勛咳嗽不止,一口濁血吐在地上,只感到氣空力盡。

  此時的秦勛早已面無血色。

  「先生應該也明白自己的情況,你本就有舊疾在身,一路激戰,氣血翻湧,身體淤血聚積太多。」梁亭嘆道。

  秦勛萬分感激,道:「我曉得,只是敵人追得太緊,我一路周旋,難得療養。若非老先生相救,我的確是難逃一死。」

  梁亭道:「你氣血消耗過度,這一個月內無論如何不可劇烈運動,否則只怕回天乏術。」

  秦勛面露憂色,道:「我需要儘快回去,與大楚帝君會合。」

  梁亭安慰道:「可以派村民帶上書信,通知帝君,等你傷勢略有好轉,我們再以村中牛車送你回京。」

  秦勛感激道:「多謝!老先生如此深明大義,談吐不凡,為何常年屈居於此?」

  梁亭苦笑道:「當年老夫也受天日教教主蠱惑,險些鑄成大錯。若不是蘭陵侯捨命相救,不厭其煩相勸,只怕老夫今天也是天日教邪眾一員……」

  「三十年前,天日教上任教主,又是何許人也?」秦勛急問道。

  梁亭失笑片刻,娓娓道來。

  「是一個擅長蠱惑人心的蒙面女子,但她與蘭陵侯論道,在蘭陵侯面前理屈詞窮,最終居然網開一面,將老夫與家人放還,從此再不打擾。由此可見,蘭陵侯大義凜然,連此女都自慚形穢。」

  「三十年前的事,老夫仍記得隻言片語,尤其是她質問蘭陵侯:你個人所付出的努力,並不能給這片土地帶來任何改變,這片土地註定會陷入永遠的王朝更替,循環不止。」


  「蘭陵侯只是毫不猶豫回答:我能力有限,縱然無力改變什麼,但至少不能讓後世絕望,而是要讓他們堅信,吾道不孤!今日殺身成仁,仍不失為後世之脊樑!」

  「好一個『吾道不孤』!」秦勛驚嘆之後,又笑道,「天日教邪眾可不是善罷甘休之輩,那教主能放棄糾纏,想來也是受那位蘭陵侯折服,甚至芳心暗許,只是不知她後來是否迷途知返。」

  言語間,秦勛倍感欣慰,只覺得一切都值了。

  如邢風所言,這片土地自古以來不乏為民請命者,更不乏頂天立地之脊樑!

  正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給這片土地留存希望,最終由那位大周帝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

  這片土地總算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改變,至少百姓的日子過得比曾經要好上不少。

  「相比之下,按先生所言,大周今非昔比,老夫也心嚮往之!」梁亭突然一臉期待。

  秦勛道:「待王師南下,山河一統,大楚百姓也會成為真正的大周百姓,就如巴蜀和交州百姓一樣,和原來的大周百姓不分高低貴賤,一視同仁。」

  「先生也是一位義士,能救先生,三生有幸。老夫膝下無子,若先生不棄,老夫可以收你為義子。」梁亭撫須大笑。

  秦勛再次感謝,當場拜了義父。

  梁亭又道,「我兒執意要謝,也應該謝那位蘭陵侯。義父也是感念他的恩情,希望也能成為他所言『吾道不孤』的一員,此生無憾矣。」

  二人正交談間,外面便傳來一陣暴喝。

  「秦勛!!」

  「阿喀琉斯?!怎會追到此處?!」秦勛神色一變,掙紮起身,卻被梁亭按住。

  「你肩負責任,無論如何不可出聲,交給義父去應對即可!」

  梁亭眼神堅定,反覆懇求,直到秦勛無奈點頭之後,才關上房門,緊急出屋。

  村莊的圍欄已被破壞殆盡。

  阿喀琉斯及其手下十名騎兵,揮舞手中長刀,一腳揣倒欄杆,直撲村中。

  凶神惡煞的金髮碧眼人到來,整個無名村雞飛狗跳。

  正當阿喀琉斯準備大開殺戒之時,梁亭小步從家裡跑了出來,當場下跪,膝行向前,一臉媚笑。

  「各位軍爺有何吩咐?」

  阿喀琉斯從聖龍影上跳了下來,毒蛇般的雙眼死死盯著梁亭,厲聲道:「可有看見一個身著麻衣、其貌不揚的年輕人,大概這麼高!」

  言訖,阿喀琉斯抹了抹自己的左肩,示意秦勛身高。

  梁亭一臉茫然,乾笑道:「軍爺!我們小村一向與世隔絕,只在每月初一去郡城趕集,買些必需品過活。這裡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哪有人稀罕……」

  「是麼?」阿喀琉斯冷笑,看向其他村民,厲聲道,「你們呢?可有看到?」

  「沒、沒……」村民們經過梁亭叮囑,早有準備,紛紛搖頭。

  「若是藏匿朝廷要犯,全村連坐,一起凌遲處死!交出要犯,可免一死!」阿喀琉斯喝道。

  「真沒有……」眾人紛紛搖頭。

  一名部下道:「阿喀琉斯大人,何必跟他們多費唇舌?全殺了不就完了?」

  村民們迎上天日騎兵兇惡的注視,頓時魂飛魄散,戰慄不已。

  阿喀琉斯擺手道:「追人要緊,怎可在此為螻蟻浪費時間!」

  言語間,阿喀琉斯重新上馬,趕來的獵犬突然朝著梁亭狂吠。

  梁亭看著不斷接近的獵狗,心下一沉。

  「嗯?」阿喀琉斯阿喀琉斯扭頭看向梁亭,目光陰鷙,「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軍爺在說什麼?」梁亭故作茫然,正要辯解,聖龍影如一道白影一掠而至。

  聽到外面梁亭的慘叫,臥床的秦勛神色大變,立刻持劍下床。

  阿喀琉斯的長刀已經斬下了梁亭的左臂,鮮血四濺。

  「他在何處?」阿喀琉斯喝道。

  梁亭臉色蒼白,哀嚎道:「軍爺饒命!奴才真的不知!」

  話音剛落,梁亭的右臂也被阿喀琉斯斬下。

  「人在哪裡?!」阿喀琉斯咬牙切齒。

  梁亭已經痛得失去意識,眼前一黑,仍不停搖頭,連呼不知。


  阿喀琉斯早已失去耐心,當場將他腰斬,現場村民早已嚇得四散奔逃。

  梁亭只剩半截身子跌落在地,抬頭望著阿喀琉斯,緩緩合眼,溘然長逝,心中默念。

  「吾道不孤。」

  肉身的疼痛,並未攪擾梁老先生內心前所未有之安寧。

  「這片土地,為何總是會有這種角色出現?」阿喀琉斯滿臉不可思議,咬牙切齒道,「無妨!就算再有千千萬萬如你這般不知死活者,我仍可見一個殺一個!」

  言訖,阿喀琉斯催動聖龍影,正要下令動手,遠處傳來秦勛撕心裂肺的呼喚。

  「義父!!」

  原來是秦勛拄劍出門,目眥欲裂。

  「原來是你爹讓我殺了??」

  終於見到日思夜想的死仇,阿喀琉斯倍感痛快,仰天狂笑。

  「秦勛!你辜負了我的信任,就連我也險些被你毒死!今天,你可要做好覺悟!這個村子也將為你陪葬!」

  隨行的天日騎兵紛紛持刀,收起弓箭,紛紛放聲大笑。

  「阿喀琉斯大人會讓你生不如死,可不是萬箭穿心這麼簡單!」

  秦勛望著慘死的梁亭,愧悔莫及,也已出離憤怒。

  面對聖龍影這等神駒,阿喀琉斯這等神將,他已自知絕無生還可能,此刻萬念俱灰,死志已決。

  「放過這些無辜村民,我自當任你處置。」

  阿喀琉斯一怔,盯著秦勛,戲謔道:「憑什麼?你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

  秦勛深吸了一口氣,拄劍的手劇烈顫抖。

  他連日奔波,早已氣空力盡,此刻虛弱至極,戰鬥力甚至還不如普通女子,連劍都提不起了。

  阿喀琉斯盯著秦勛,仿佛在勸誘。

  「秦勛,跪下來磕頭求我吧,給足我情緒價值。」

  阿喀琉斯身後的天日騎兵頓時鬨笑。

  秦勛緩緩跪下,以頭點地,道:「放過他們,我任你處置,絕無怨言!」

  阿喀琉斯放肆的笑聲響徹全村,似來自煉獄的索命惡魔。

  「秦勛,墨家鉅子!任你詭計多端,終究還是栽在我神之子阿喀琉斯手裡!」

  「可惜啊,可惜!你我之間的主動權早已不在你手裡!我要你好好看著我串殺玩弄這群村民,我會逼著這裡的母子、父女、姐弟在你面前交歡,而你卻只能無能狂怒!!」

  聞言,秦勛目眥欲裂:「你!!」

  阿喀琉斯頗有大仇得報的快意,走向秦勛,道:「我先斬斷你的手腳,再讓你好好享受這場視覺盛宴!」

  言語間,阿喀琉斯已經催動聖龍影,便要奔向秦勛。

  「咻——」

  一桿長槍穿空而來,插入地面,驚退正要衝鋒的聖龍影。

  眾人定睛一看,眼神一變。

  正是皇朝雪領十名隨從疾步趕來,怒容滿面。

  「鉅子!!」

  皇朝雪衝到秦勛身前,將他扶起,一臉關切。

  「你怎能回來呢……」秦勛慘白的臉上浮現苦笑。

  「懸刀背劍……」阿喀琉斯望見皇朝雪的模樣,一臉滿足,又是仰天狂笑。

  「好!好哇!看來你便是刀皇劍尊皇朝雪!十多年來,屠我天日教高層與頭目過百,我正愁無處搜尋!今日自投羅網,不過是多一條送死的冤魂!」

  「我會將你和秦勛,一併串殺玩弄,讓你們明白,何謂人間煉獄!!」

  皇朝雪只是盯著阿喀琉斯,一如既往,恢復冷漠。

  「神之子。」

  強敵當前,皇朝雪立即讓隨從們將秦勛帶回梁亭家門口之後,才與阿喀琉斯對視,道:「那你為何不動手呢?」

  話音剛落,皇朝雪抽刀在手,盯著阿喀琉斯的聖龍影。

  阿喀琉斯眼裡閃過一絲忌憚,立即下馬。

  「阿喀琉斯大人,射死他不就好了?」

  阿喀琉斯擺手道:「你們應該明白這兩人對天日教的意義!不將他們狠狠凌虐一番,讓他們死不瞑目,如何能泄我與天日教萬千信徒心頭之恨!!」

  天日騎兵們頓時目露凶光,紛紛點頭:「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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