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雅只覺得氣血逆流,面前的場景模糊了,北野軒瞧見她不適的樣子,上前摁住了她的太陽穴,「深呼吸,不要著急。」
她閉上眼,一片天旋地轉後,才不得不面對這一現實。
「你為何要這樣對國主?」蘇曉雅聲音嘶啞,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
「國主?那個位置本來是我的!為什麼同為子女,國主他只惦記你一個!我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你不過在外漂泊幾年,一回來,國主恨不得將位置拱手相讓!將我置於何位?」皇子雙目充血,顯得十分瘋魔。
「不過是一個皇位,你若是德行出眾,我讓給你便是!如今這般撕破臉,你覺得你還會有好下場嗎?」蘇曉雅總覺得還有一線生機。
「你若有心相讓,就不該回來!這樣的場面話我可聽多了,你不必這樣來誆我,至於解藥,我說沒有便是真的沒有。」皇子當初下毒時,並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本來就是破釜沉舟,也沒想到蘇曉雅會半路殺出來,讓自己的計劃滿盤皆輸。
王后在一旁癱坐著,仿佛一下老了十多歲,皇子方才的一字一句,仿佛是如刀劍一般在心口上劃著名,她沒想到多年的養育之恩竟然比不上一個虛無縹緲的皇位,「來人,將他拖入天牢。」聲線無比顫抖,一句話也不想與皇子多說。
蘇曉雅上前扶住她,王后仿佛抓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將身上的重量全部依靠在蘇曉雅,身子顫抖,無聲的哭泣,「曉雅,是我做錯了嗎?我不該溺愛他,以後該怎麼辦?」
蘇曉雅也感受到了這重重的無力感,她多年隨師傅苦學的醫術,如今卻救不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發生的種種如今已在朝堂之上傳出 ,有不少大臣只是知道多年前丟失了一位皇女,卻沒想到如今這個失蹤的人竟然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宮中,甚至有人上奏彈劾,公然質疑蘇曉雅的身份,還宣言要救出皇子,以正大統。
可這些上奏的臣子卻沒有想到如今看奏摺的,卻是蘇曉雅,何其諷刺。
蘇曉雅看著滿紙的冠冕堂皇,只覺得想笑,「一個個在紙上洋洋灑灑寫了這麼多,文采飛揚,卻沒一個敢站出來,說到底還不是懦夫。」
北野軒在一旁為她剝橘子,「這樣的人多了去了,何必在意這些,你都批了一上午的摺子了,不如先歇歇?」
蘇曉雅搖了搖頭,「父親如今病重,我已經是束手無策,若是這時朝堂亂起來,恐怕我才是真的罪無可恕。」
北野軒將剝好的橘子餵到他嘴裡,「那真是辛苦我的曉雅了。」
「我也沒想到批摺子會這麼累,若是上奏摺的人沒那麼多客套的話,我也不用從這麼多字里挑重點了。」蘇曉雅只覺得壓力重重。
一位宮女推門進來,「殿下,國主醒了。」
蘇曉雅顧不得這些奏摺了,「北野軒,快幫我把這些摺子改了,我得抓緊去見父親。」
只留北野軒一人枯坐著,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離了皇宮,我還是免不了批摺子的命運啊。」
一旁的小太監只心驚膽戰的想,公主殿下怎的這般將國家大事交給外人,實在是太草率。
「放心,我可是專業的。」北野軒似乎感受到了小太監的不安,說著便拿起硃砂,凝神看起來。
等蘇曉雅匆匆趕到之時,國主正半張著眼睛望眼欲穿,一見到她時,眼睛亮了起來,「曉雅來了。」
蘇曉雅趕忙上前把脈,脈象是平和了些,但仍舊挽不回頹勢,失落並沒有表現出來,蘇曉雅笑了笑,「父親,我為您針灸。」
國主點點頭,視線卻一直在蘇曉雅的臉上,之前事態緊急,他還沒有好好看看蘇曉雅,如今一看,只覺得錯過了那麼多年的時光,好像在慢慢的補回來。「曉雅這雙眼睛長得十分像王妃。」
蘇曉雅笑了笑,「常有人夸女兒這雙眼睛,看來還是託了母親的福。」
王妃看她一路跑過來,額角上還留著汗,便拿了汗巾幫她擦,「我們的掌上明珠可是越發奪目了。」
國主頭頂扎了密密麻麻的針,但他卻沒有覺得絲毫疼痛,而精神了不少,周身凝滯的氣血,仿佛又重新流動了起來。「曉雅這醫術可謂是出神入化。」
「早些年跟著一位師父學的。」蘇曉雅施針完畢,她照著師傅之前教的法子,現在使用針灸抑制住了毒性,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如果想要真的解毒,就必須要研製出解藥。
國主猶豫了片刻,才開口說的,「我與你母后想讓你繼位。」
蘇曉雅搖頭,「這與理不合,哪有女子稱帝?」
「那是別的國家,我國歷史上便有一位先祖是女子,在她執政期間,所做的也皆是為國為民之事。」
蘇曉雅有些為難,「我……身份不便?」
「身份?」王后奇怪,又想到之前一直緊跟她的男子,「是不是……」
「北野軒是我的夫君。」蘇曉雅解釋道。
國主卻覺得這名字耳熟,「北野軒……這不是鄰國的那位皇上?準確來說是太上皇。」
蘇曉雅點頭,也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身份,「我便是他的皇后。」
「這……」王后驚訝,他本以為自己的女兒流落民間,也許會嫁於匹夫寥寥一生,「駙馬……現如今在何處?」之前重重怠慢,可不要輕慢了太上皇
「母親放心,北野軒一下散漫慣了,不用太在意他。」蘇曉雅見二老還處在震驚之中,「繼位之事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王后回過神來,連忙說到,「這並不矛盾,你們現如今不也是雲遊四海,駙馬也不理政事,就算你是別國皇后,這份家業你也要必須承接下來。」
蘇曉雅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這邊是要趕鴨子上架了,他可是好不容易從宮中抽離出來,這又要捲入另一場權力的漩渦。
國主瞧出了她的猶豫,「你放心,你的繼位大典我一定趕到,我並不叫那些大臣輕視於你。」
蘇曉雅只得先答應下來,回到自己的寢殿時還有些恍惚。
北野軒聽了這件事倒是見怪不怪,「你不要小瞧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是不便出手,但若是你有什麼困難,不是還有我嗎?」
「我並不是擔心成為女皇,我只是覺得這一切太戲劇,若不是我出宮,恐怕我這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有這樣一番波折。」蘇曉雅感慨命運。
北野軒摟了摟她,「你先別著急感慨了,我今日可是幫你改了一整日的摺子,你可得犒勞犒勞我。」
蘇曉雅這才反應過來,「你都改完了?」那堆奏摺如一座小山一般 。
「是啊,我發現不管是哪國的大臣,廢話都出奇一致的多,那慷慨陳詞看得我頭暈眼花……」北野軒轉過身,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還不快快為你夫君捏肩解乏。」
蘇曉雅忙上前,「夫君勞苦功高,真是多謝夫君。」
北野軒感受著肩膀上傳來適宜的力度,享受得閉上眼睛,「曉雅,不要怕,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難,有我陪著你。」
「嗯。」
第二日宮人便送來了朝服,服裝是根據蘇曉雅量體裁剪,一身流光溢彩,極盡奢華。
蘇曉雅沒什麼興趣去試,反倒是北野軒,將衣服往蘇曉雅。身上比了比,「說起來確實比皇后那身朝服要華貴,以後若有機會回去,可得好好改改那件皇后朝服。」
蘇曉雅賴在床上,翻過身來,「你回去做什麼,等我繼位了,我可就是皇上,在這裡吃香的喝辣作位皇夫……」
北野軒眉毛一挑,「皇后此言差矣……」
「皇夫?」蘇曉雅笑的前仰後合。「此一時彼一時,你就認命吧。」
這些日子蘇曉雅經歷了太多,總是面帶愁色,北野軒也難得見她笑,便由著她肆意玩鬧。
到了繼位大典時,蘇曉雅卻內心沉重,冥冥之中好像有另一座囚籠將她囚禁起來。
按照禮制,蘇曉雅要前往高廟祭拜先祖,這一環節需要有國主的見證。
可國主卻沒有來,蘇曉雅心中卻有不安的感覺,果不其然,一位內侍跑來在她耳邊輕輕通傳,「國主剛剛暈倒了。」
所幸大典的禮儀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蘇曉雅也顧不得下面的儀式,匆匆離開,只留得台下一眾朝臣面面相覷,心懷鬼胎。
國主確實暈厥了過去,王后在一旁淚眼婆娑,「你父皇一早上還好好的,這已經穿戴整齊了,卻沒想到突然暈了過去。」
蘇曉雅早有心理準備,又上前施針,救治及時,待國主呼吸均勻後,蘇曉雅才鬆了口氣。
王妃卻擔心別的,「今早的繼位大典沒有人難為你吧,我本也是要去,但你父親……」
「沒事的。」蘇曉雅握著她的手,父親病重,想必最著急的便是這位髮妻了,「你好好照顧父親就好,旁的都交給我吧,朝堂的事情不用再操心了。」
王后難得的安心,「辛苦你了,剛回來便要擔上這樣大的責任。」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