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陳友諒的人抓走,周芷若便默默計算著日子。
她時常會想,想著靈蛇島上的種種。
那日她故意服下十香軟筋散,假裝自己也中了毒,張無忌為替她解毒,在謝遜的提議下同自己定下婚盟,此後他們過了一段無人打擾的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張無忌待她溫柔體貼,事事以她為先。
那段日子,她過的開心,卻也不安。
後來離開靈蛇島,他們偶遇了趙敏,趙敏編排了一齣戲,暗喻靈蛇島上盜取刀劍的禍首是自己,張無忌自然不信。
一切的一切,都和上一次差別不大,趙敏心有不甘,多次找上張無忌。
有一次被她甚至撞見他倆在茶肆喝茶,兩人相對而坐,俊男美女,茶香裊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周芷若。」趙敏最先看見她,臉上露出不悅的神色。
「芷若?」張無忌朝她走來,緊張的同她解釋,「芷若,你別多想,我只是出來走走,並不知道她也在這裡,我和她真的是偶然遇見的。」
她沒有生氣,也沒有哭鬧。
趙敏神態自若的飲著茶,似乎並不將她當回事,只是她緊抿的唇出賣了她,她不甘,憤怒,敵意明顯。
「趙敏盜取刀劍,殺害蛛兒,其心可誅。」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淡淡的問,「無忌哥哥,你既然見到了她,為何不殺她?」
「芷若,我……」張無忌目光有些閃躲,「我本來是要殺了她,只是,只是……」只是最後他卻沒有動手。
她知道張無忌在想什麼,也知道他心底的猶豫是因為什麼。
可她不是從前那個為了情愛要死要活的周芷若。
她告訴他:「無忌哥哥,從前趙敏與我們也算同生共死過,你對她於心不忍也是正常,我想蛛兒的事你自有分寸,不會讓她死不瞑目的,對嗎?」
「當然不會!」張無忌鬆了口氣,她以為芷若會生氣,會難過,但她相信自己,理解自己,一時間愧疚迭起,連忙向她保證,「芷若你放心,我已經同她說清楚了,以後再不見她。」
周芷若笑了笑。
他說再不見她,卻沒說殺了她,想來在張無忌的心中,他對趙敏盜取刀劍一事有了懷疑。
後來他們一起回了客棧,再後來謝遜失蹤,張無忌急著找人,而她留守客棧,被陳友諒的人抓了過來。
三天了。
自她被抓,已經三天了。
她原以為自己內傷已愈,憑藉自己對前世所知,可以避開丐幫的人,卻沒想到避開了一次,還有第二次。
當時她和謝遜在客棧,丐幫的人在房外吹入迷煙,因著早已經知曉丐幫會有此動作,是以她一直防備著,後吹迷煙之人被謝遜所傷。
後來,她外出追蹤敵人,回來時,謝遜已不見蹤影。
這時她才知道,原來丐幫之人一直都留有後手,只是前世他們被一擊即中,後面的計劃便沒有派上用場。
謝遜失蹤後,張無忌四處尋找,留她在客棧等候消息。
彼時,她在客棧房間裡靜心打坐,忽覺體內真氣再起變化,一時間有些心慌。
在內傷好後,她的真氣便一直很穩定,即便她跟人交手也沒有絲毫問題,可那日卻是突然沒了。
若非如此,她如何能讓丐幫的人得逞?
「芷若,芷若!」
房間外有人叫她。
周芷若掙扎著起身,她被人下了麻藥,又點了穴,行動十分困難。
「芷若!」門被人從外推開,竟是宋青書。
是了,應該是宋青書的。
「宋師哥。」周芷若聲音有些虛弱,宋青書跑到她塌邊扶住她。
「芷若,你有沒有怎麼樣?」宋青書擔心的情緒不言而喻,周芷若搖搖頭,陳友諒這幾日對她還算客氣。
陳友諒在一旁看好戲般笑道,「總算見到你朝思暮想的周姑娘了,怎麼樣,我沒食言吧。周姑娘,這位宋少俠想你想的可是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吶,他對你的真心那可真是日月可鑑。」
被陳友諒在周芷若面前道破心思,宋青書臉色微紅,但現在帶走周芷若才是最要緊的,哪裡還管的了陳友諒說了什麼。
「芷若,我們走。」宋青書拉著周芷若想帶她走,但周芷若全身無力,哪裡走得動,被宋青書一拉,直接摔倒在榻上。
「芷若,你怎麼了?」宋青書憤怒不已,對陳友諒道,「陳友諒,你對她做了什麼?」說完又立刻回身看向周芷若,上下打量她身上是否有傷。
「放心,死不了。」陳友諒道,「我只不過是給她下了點麻藥讓她走不得遠,所以宋兄弟啊,你要是憐香惜玉那就只宜作伴不宜帶走。」
宋青書怒目圓睜,他起身走到陳友諒面前,道:「拿解藥來。」
陳友諒眉毛一挑,笑道:「好啊。」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宋青書拿過瓶子,剛剛轉身卻被陳友諒從背後點了穴,身子一軟栽倒在地。
「宋師哥。」周芷若輕聲喊道。
「你,卑鄙小人!」宋青書氣憤不已,陳友諒卻只輕輕一笑,從宋青書手中拿回解藥。
「來人吶。」陳友諒聲音洪亮,喚出七八個丐幫弟子。
「你,你要幹什麼?」宋青書只覺情況不利。
陳友諒呵呵一笑,吩咐手下道:「替我好好招待周掌門。」
一聲令下,那幾個丐幫弟子便面露猥瑣的靠近周芷若,見此情形,宋青書哪裡還不明白。
周芷若看著那幾個靠近自己的丐幫弟子,心中一陣噁心,眼神冰冷。
「姑娘長的可真美啊!」
「美人兒,你放心,我們會好好對你的。」
那些人七嘴八舌說了些葷話,手上也不乾淨,在周芷若身上扯來扯去。她知道,這是陳友諒為了逼迫宋青書使得手段,並不會真的讓自己出事,可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能夠忍受?周芷若又氣又恨,拼命拉住自己的衣服,在一群男人中吼叫掙扎。
「你們放開她!你們別動她,放開她!」看著眼前的場景,聽著周芷若害怕的求救呼喊聲,宋青書只覺渾身好似被火燒一般煎熬難受,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去拉那些丐幫弟子,反被陳友諒一腳踢倒在地,他一遍一遍的喊著周芷若的名字,卻一下又一下被人踢打。
「宋師哥!」周芷若惱恨自己此時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芷若!芷若!」宋青書被兩三個丐幫弟子圍攻,每一拳每一腳都毫不客氣。
「混帳東西!」陳友諒看戲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抬腳踢開還在圍攻宋青書的丐幫弟子,吼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幫主的貴客的?還不給我滾下去。」
屋內的丐幫弟子聽到這話,連忙唯唯諾諾的退出房間。
「芷若,芷若,你沒事吧?」宋青書起不了身,一雙眼睛關切的看著她。
周芷若身上的衣服有些已經被扯壞,她紅著眼眶,慌亂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陳友諒含笑走到宋青書面前,道:「宋兄弟果然是英雄救美,義無反顧,讓人佩服。那咱們今天就到這兒,我給你們二人留點時間,讓你好好訴一訴你的相思之苦,告辭。」
「王八蛋。」看著陳友諒這副小人嘴臉,宋青書氣憤不堪,陳友諒只得意一笑走出了房間。
屋子裡只剩下周芷若和宋青書。
周芷若心情平復一些,她看向地上的宋青書,他現在這般狼狽模樣,哪裡還是從前那個俊朗的武當少俠。
「宋師哥,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宋青書撐著從地上坐起來,他拉著周芷若的手,難過道,「芷若,對不起,都是我學藝不精,沒能好好保護你。」
「你沒有必要說對不起。」周芷若勸道,「宋師哥,你已經盡力了,都是陳友諒卑鄙無恥,你不要怪自己。」
聽了這話,宋青書心中五味雜陳。芷若才遭受那樣的事卻還能想著安慰自己,這讓他如何不開心?可若是自己聰明些,武功高強些,又怎會讓芷若陷入這樣的境地?
經過一番調息,宋青書穴道被沖開,周芷若也將自己的衣衫整理好了,只是身子仍是虛弱,下不得塌。
「宋師哥。」
「芷若。」宋青書蹲在周芷若身前,仰頭看著她,「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周芷若道:「多謝宋師哥關心,芷若別來無恙,一切安好,只是一不小心受了丐幫人的奸計才會被困於此。」
宋青書忽然面露慚愧,道:「對不起,都是怪我不好,他們抓你,完全是想利用你來要挾我。」
「宋師哥……」
周芷若皺了皺眉,宋青書接下來想說什麼,她都知道,可她心中並沒有他,她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芷若,事到如今,我對你的情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宋青書握著周芷若的手,掌心的溫暖包裹著她,就好像他濃烈的情意繞在她身旁。
周芷若笑了笑,說道:「宋師哥,芷若何德何能,當不得你如此厚愛。」
「不。」宋青書道,「你當的起。自從在武當山上再見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看著你,想要對你好,只要能在你身邊陪著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謝謝你,宋師哥。」周芷若將手從宋青書手中抽出,宋青書臉色微變,周芷若看著他略顯失落的表情,心中不忍,道,「你對芷若的好,芷若銘記於心,但家師有命讓我接掌峨眉,兒女情長皆在其後,況如今我們被困於此,當務之急是怎麼離開這裡。」
宋青書緊緊盯著周芷若,見她目光坦蕩,眸中並未有絲毫情意,他有些失望,但芷若說的對,如今離開這裡才是最要緊的事。
「芷若,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的。」宋青書一邊安慰周芷若,一邊在心底發誓一定要救她出丐幫。
「宋青書!」
忽然有人從外進來,色厲內荏,面目嚴肅。
「七叔!」宋青書有些心虛,隨後卻又驚喜起來,他跑到莫聲谷面前恭敬道,「七叔,求你幫我救救芷若,待救出芷若後,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莫聲穀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宋青書,他追宋青書至此,除了那日親眼見他闖入峨嵋派弟子房間外,便是懷疑他和丐幫的人有所勾結,但宋青書此時這樣求他,莫聲谷不免有些心軟。
思量再三,莫聲谷決定先救人。
「好,我幫你救人。」莫聲谷橫眉冷對,聲音洪亮道,「但救出周姑娘後,你必須跟我回武當。」
宋青書顧不得那麼多,連忙答應:「好,待救出周姑娘後,我定跟七叔回武當。」
有了莫聲谷在,宋青書內心多了幾分勝算,他走到周芷若面前,道:「芷若,你還能走嗎?」
周芷若努力試了試,剛剛下床腳一沾地就沒了力氣,重新摔了回去,她喘氣道:「宋師哥,不行,我沒有力氣,走不了的。」
宋青書此時已是心急如焚,現在不走,等丐幫的人來了再走就困難了。
「我背你。」他背朝周芷若蹲下。
「青書。」莫聲谷想要阻止,但現在情形,也是非常之舉,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宋青書見周芷若遲遲不動,連忙道:「芷若,時間緊迫,你別多心,我只是……」
「沒關係。」周芷若柔聲打斷他,「謝謝你,宋師哥。」
說完,周芷若趴到宋青書背上,莫聲谷走在前面,剛出房間,迎面遇上了陳友諒。
「各位,這是要去哪兒啊?」陳友諒負手而立,臉上似笑非笑,一副奸詐小人的模樣。
莫聲谷是個急脾氣,這陳友諒一看就知道並非好人,此刻也不多言,提劍就朝人刺去,陳友諒武功不高,對上莫聲谷自然吃力,但他有一幫丐幫手下,他一聲令下,立刻有二三十個丐幫弟子過來幫忙。
莫聲谷在前面開路,宋青書背著周芷若,騰不出手來,遇上敵人,只能以腿退之。
丐幫人多勢眾,在宋青書退敵艱難之時,有一丐幫弟子拿著棍子在宋青書的右面,棍子高舉正要落下。
「宋師哥,小心!」
宋青書側身避過一棍,抬腿將人踢飛。
「青書,你帶周姑娘先走,快!」莫聲谷擋著丐幫大半攻擊力,宋青書只糾結了一瞬,便對莫聲谷喊道:「七叔,你自己小心!」
說完,宋青書背著周芷若,又踹翻了幾個丐幫弟子,在莫聲谷的全力掩護下衝出了圍攻。
陳友諒氣急敗壞,但他和手下這些人被莫聲谷纏著,根本無力再去追擊宋青書和周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