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6章 光淵
「更何況……」
百里安抬眸看了滄南衣一眼，道：「娘娘不也未閒著嗎？」
這個世間的時間流速極為緩慢，百里安的體內的周天世間力量運轉體系受到了極為可怕的限制，只因他身不具備法則之力，無法與這個世界詭異的法則做對抗。
但滄南衣卻不同，她為聖人之身，她的這具身軀，就具備這一法破萬道規則的能力。
儘管在劫期之下，她的修為實力受到了極大的削弱，但百里安卻依舊能夠感受到娘娘的精神力強得可怕。
她雖無法出手解決眼前危局，但那足以遍布四海江河的精神力卻是能夠在極短暫的時間裡，來探索這個神明都未曾涉足的玄淵之地了。
往年，娘娘入此世界，不過駐足於那聖域門域之中，對這個詭妙的世界並不感興趣，自然也就不會刻意釋放自己的神識來打擾這個世界。
可是眼下這般境遇，可容不得她之山河遠隔喧囂，繼續圖那安然自得了。
滄南衣支身趴在百里安的背上，潔白如玉的手指在自己的額際輕點一下，淡笑道：「這個世界的規則，倒也無甚意思。」
百里安虛心求教道：「還請娘娘指教。」
「這個世界無知無名無狀，後生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乃為宇宙里最原始的規則組建而成，開始你猜得不錯，這些地方的生靈皆為詭秘，無特殊語言，交流全憑藉某種特殊的傳播信息能力，每一個種族都有著屬於自己的文明與智慧，這裡的神祇與我們所處的那個世界的神祇並不一樣，這裡的規則並不存在守護、庇佑。
嗯……到更像是進化更高等的野獸一般，規則建立與強大之上，而強大的唯一途徑，就是掠奪。」
而掠奪，則就類似於那蠍女食無首屍，古木吃巨蟒。
原始的規則，絕對殘忍、冷漠、詭異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無邊無際，仿佛沒有盡頭，可給百里安的感覺卻是始終空洞，光是通過滄南衣言語上的描述，他都能夠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虛無感。
這種無歸宿的特殊感覺並不會讓人心情很好。
百里安問道：「娘娘可探知到了渡劫之法。」
滄南衣道：「終日掠奪相互蠶食的世界雖是不安定，但也並非全然尋不到安全之地，這種安全之地，你姑且可以理解為『巢穴』。」
「巢穴？」
「你可還記得那蠍女？她本體為蠍詭之物，在這世間，一切事物都可以詭異化，包括無形的水火、光影，更莫說這種具備生靈活性的活物了。
而造成這種怪物現象的，則是源自於彌散於這個的一種污染精神的規則，而想要在這污染性強烈的規則下存活下來，就必須為自己打造出一個『巢穴』來抵禦這個世界的規則。」
百里安沉吟片刻，他幽暗冰冷的藍眸垂眸認真凝視著身下不遠處看著蠶食一大一小的兩個怪物，面容淡漠道：「而這巢穴，可大可小，又可以理解為保護肉身以及精神不受侵蝕，卻又可以自由活動，十分好用的皮囊？」
故此，還能夠理解為，這所為的『巢穴』卻是生存與此地的怪物的屍體所化？
而那蠍女殺吃無首屍，是因為眠於那皮囊『巢穴』之中，體力能量已經經年消耗，腹中十分飢餓，急需進食，則將那無首屍吃掉，化為力量，恢復氣力。
而那張美人皮，卻是不看重用，則是看上了百里安這張新的皮囊。
現如今，又為那巨木里流出來的鮮血所強烈吸引，多年飢餓對於食物的追求欲望，更甚於對皮囊之上。
眼下此刻的百里安與滄南衣二人，身處於這個世界裡，就像是未穿雨衣，渾身赤裸於大雨滂沱的污濁暴雨之下，若不儘快尋到庇身的『巢穴』，滄南衣尚且不知，她那具聖人之軀是否能夠禁受得住這個世界意識的侵蝕。
但百里安得以肯定的是，他此刻已經開始出現短暫的幻覺，若是繼續在這個世界待下去，遲早會變成如同此地的那些怪物一般的存在。
就這麼短暫交流的功夫，那蠍女與古木之間，似乎相互吃飽了對方的部分身體，壓下了那仍然強烈的食慾。
兩道詭異的視線再度齊齊朝著百里安襲來。
百里安自那樹幹上站直身體，淡淡道：「它們似乎十分著急尋新的皮囊。」
滄南衣閉眸沉靜片刻，再睜眼時，卻已經從這個世界再度獲取到了新的信息。
她輕嘆一聲，道：「因為光淵即將到來，會將這個世界裡一些年久的『巢穴』淘汰，而寄宿於『巢穴』里的怪物終將無所遁形，會為那光淵所吞噬。」
「光淵？那是什麼？」
百里安雙手重新挽緊滄南衣的膝彎，足尖在樹幹上輕輕一點，身影繼續在昏暗布滿厚重迷霧裡的林木里疾馳。
銀色的沙河，血色的蟒林，在他身後緊追不捨，不論百里安如何施展身法，利用此地地形做為遮掩，他的氣息都好似被那兩個東西死死鎖定一般，無法擺脫。
滄南衣的聲音在身後不急不緩地徐徐響起：「光淵，你可以理解為人間的太陽，東升西落，自有規律，此間為六界之外的宙淵，無天無地，萬千星辰皆懸浮於這片虛空世界裡，便是你足下的大地，都是這個世界的灰塵板塊罷了，而那光淵會根據特殊的時間規律來到這個世界裡，淘汰清洗虛浮在這個世界裡的一些『垃圾』。
當然，你與吾如今這般模樣，想來也算得上是應該被清洗的殘渣『垃圾』了。」
說話間，百里安身後重重參天巨木低陷崩塌，原來是足下土地不知何時已經被那密密麻麻如蠱蟲般的銀蠍蛀空一般，大地變得鬆軟無根基，重重古木在那血色巨蟒的碾壓之下，紛紛倒塌。
百里安只感受到身後疾風越來越近，他足下一頓，順勢朝側邊方向橫移閃避。
然而速度還是慢了片刻，左腿為一隻巨大慘白的肉體蠍尾輕輕掃過，大腿外側一塊血肉瞬間被削飛而起，於此同時，體黑斑紅的巨蟒從迷霧中探出身體，一口吞下那飛起的血肉。
六隻慘白的瞳仁好似無機質的石子般在眼眶裡飛快轉動著，視線緊緊鎖定百里安，冷漠而空洞弒殺。
滄南衣看著百里安側臉慘白，冷汗涔涔，便知方才那一下必然絕不好受。
她低聲說道：「西南七百米。」
無需多言，百里安在這種時候，對滄南衣的信任但凡遲疑片刻，都會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毫不猶豫地朝著她指定的方向疾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