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法醫已經連軸工作了兩天兩夜了。
有關京城太子爺車禍一事,給到法醫鑑定這邊很大壓力。
壓力包括外面媒體的,還有江、虞兩家的。
一般的法醫不敢接,徐法醫是主任,親自接下這案子。
他對手底下的法醫是做了思想工作,批評他們應該以做好本職工作為要,不該受到外界輿論影響。
可他自己心知肚明,這件案子太大了,真想那麼心無旁騖的也是很難。
徐法醫不敢掉以輕心,入夜後再打算回實驗室看看,希望能進一步找到線索。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到雨季了,時不時就會下些雨。
入夜後雨就更大了。
進入實驗室的範圍就安靜了。
封閉的空間,瞧不見外面的風雨飄搖,只有頭頂上一字排開的白熾燈,晃的人心發亂。
徐法醫這大半輩子的時間都奉獻給這行了,這條通往實驗室的路他也是熟得不能再熟,就從沒有像今天這麼……不舒服過。
具體怎麼個不舒服呢?徐法醫邊走邊琢磨,就好像心裡很沒底,好像要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似的。
很讓人不安。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進了實驗室。
換好了衣服戴好了手套。
再往操作台那邊一看。
頓覺被一道天雷擊中,大腦嗡地一聲!
兩具屍體,不翼而飛。
-
與此同時在城郊深處。
雨勢比城裡還要大。
一處匿在林間的會館,占地面積不大,紅瓦白牆,門口蹲的不是獅子而是玄武,
紅色朱漆大門,因年頭久了顏色也淡了不少。
大門之上有牌匾,牌匾上卻沒題字。
會館內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主廳亮著燈。
鵝黃色,並不招搖。
布爺在主廳的沙發上坐著,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雪茄。
身後站了十來位保鏢,嚴肅以待。
距離他不足兩米的地方有臨時搭建的木台子,台子上放有兩隻黑色裹屍袋,哪怕隔著帶著也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巴圖魯恭敬地站在台子旁,全程都面無表情。
他是布爺最得力的手下,自小就跟在布爺身邊,深得布爺信任。
他認識阿宴。
當年阿宴一度成為布爺心腹時,巴圖魯恨得牙根痒痒,也曾動過除掉阿宴的念頭。
如今想法成真。
那天夕陽西下時,就是他帶著兩名手下圍攻了阿宴的車輛。
像是發泄了多年囤積在心裡的悶氣,車子墜入山崖的那一刻他痛快極了。
他曾被布爺送去做僱傭兵,十足的練家子,就是布爺在各地的一把刀,為布爺剷除異己。
可唯獨這個阿宴,這個布爺最大的心腹大患遲遲未除,所以當阿宴的車子墜入山崖,要不是怕警方趕過來,他勢必要潛入崖底,將阿宴的屍體也碎屍萬段。
作案後,巴圖魯沒躲沒藏,也沒跟布爺要一筆錢遠走高飛。
他就藏在北市,聽布爺的進一步吩咐。
「布爺,阿宴和他女人的屍體都在這了,要怎麼處理?」巴圖魯問。
布爺慢悠悠抽著雪茄,吐出大團煙霧來。
「確保避開所有的攝像頭了嗎?國內的攝像頭比咱們那的多。」
巴圖魯回答,「布爺放心,該避的、該損壞的我這邊都提前做好了準備,能確保攝像頭拍不到。」
布爺微微點頭,「以防萬一,今晚你及早離開,我已經叫人備好了船,有車會送你到交接點。」
巴圖魯說,「我陪布爺一起。」
布爺晃了晃雪茄,「不,你要先帶著這兩具屍體回去。」
巴圖魯不解,「為什麼還要帶回去?」
布爺笑得陰鷙,「這可是江家的三少爺和虞家當家人的屍體,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屍體丟失這麼大的事,不管是江家還是虞家都不會置之不理。屍體就是我攥住江家和虞家的軟肋,到時候可不就為我所用?」
巴圖魯說,「布爺想得周全。」
布爺將雪茄擱置,起身走到台子前。
「打開,我來瞧瞧。」
巴圖魯上前,伸手利落地將袋子的拉練拉開,露出其中一具屍體。
燒焦得慘不忍睹。
講真,巴圖魯看過不少屍體,什麼樣的屍體都見過,但眼前這兩具屍體燒得很徹底,如果不是有身高差別,他都分不清哪具屍體是阿宴。
可布爺低眼這麼一瞧屍體,臉色陡然變了。
巴圖魯離得最近,看出布爺的異樣來,忙問怎麼了。
布爺沒回答,而是命令,「另一個打開。」
巴圖魯心生不安,忙把第二隻裹屍袋的拉練打開。
布爺瞧見屍體後徹底不冷靜了,甚至上了手,將屍體一把撈了出來。
巴圖魯駭然,「布爺!」
做他們這行的,碰屍體不吉利。
這都是有講究的。
規矩布爺豈會不懂?
可顯然他現在顧不上了,就直勾勾地盯著屍體,一張臉都幾乎扭曲變形。
陡然他抬眼盯著巴圖魯,「你確定阿宴的車墜崖了?」
巴圖魯不明就裡,點頭,「確定。」
布爺的呼吸急促,「那你確定阿宴在車裡?」
巴圖魯一怔。
少許回答,「那輛車就是他的,如果他不在車上,那就要藏在周圍,可周圍沒有能藏人的地方,他也沒有換車的可能,那條山路很窄,有車經過我會看見。」
布爺咬牙切齒,一把將屍體扔回裹屍袋,「媽的!上當了!」
「什、什麼?」
正說著,主廳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這動靜引起布爺的警覺,抬眼一看,愕然心驚。
來到會館有兩人。
一把黑傘遮住了前方人的面容。
但很快黑傘收起。
外面恰時一道閃電划過,燃亮了大半個夜空。
男人的臉也就清晰可見了。
布爺微微眯眼,「阿宴!你果然沒死!」
披著夜雨而來的男人就是江年宴。
跟在他身邊的是老劉。
兩人黑色西裝,筆挺冷傲,像是從地獄中來的鬼魅。
巴圖魯則駭然,「不、不可能!你怎麼還活著?你明明已經墜崖了!」
江年宴緩步上前,淡笑,「畢竟我是跟過布爺的,狡兔三窟的道理還是布爺教的。」
布爺抿著唇,寒氣罩臉。
他就知道,阿宴這個人可沒那麼容易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