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豐盛的午飯過後,諸葛瑾又被引至偏殿休息,待到過午時分,才被引向曹昂處。
諸葛瑾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一間略顯樸素的宮殿內,裡面既沒有薰香,也沒有各種青銅擺設。
有的只是堆積如山的案牘,以及一位美髯飄飄,英姿勃發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案後。
「世子,諸葛先生已經請到。」
聽到下人的聲音,曹昂將紙上的最後一筆寫完,放置好毛筆,再迅速起身向外迎接諸葛瑾。
「久聞諸葛瑾先生之名,我與公休私下乃是好友。常常聽他言說,自己之才能只是一般。在家中尚有二位兄長,猶在其上。
是以,昂對諸葛瑾先生,可是神交已久啊!」
諸葛公休,名誕,乃是諸葛瑾、諸葛瑾從弟。現在吏部任職。也可以算是曹營除了元老那一批人外的高官了。
諸葛瑾看著面前,風姿雋爽,英姿勃發的曹昂,下意識稍微放鬆了些警惕。
「不敢,此皆公休自謙之詞,反倒是世子賢名,在下居偏僻之地,亦如雷貫耳。」
二人客套一番後,雙雙入座。
閒談相互吹捧幾句後,諸葛瑾主動說明來意:「世子,我家主公命我前來,其事有三。
其一,乃是為了向天子獻禮。以往多年征戰,府庫空虛。縱使有朝貢天子之心,也是無力。
幸得天之幸,近年江東並無甚災害,是以我家主公命我前來獻九貢之禮,以表忠心。」
九貢,是周朝時期邦國諸侯王向天子進獻的規格。孫權的意思很明顯,想以此試探曹營對他擅自稱王的態度。
曹昂卻是不惱,也不怒,整理了一下衣襟,笑著反問諸葛瑾:「先生說笑了。江東本就是大漢疆土,又怎能以邦國之禮進獻天子?
難道吳侯意在反呼?」
看似反問反正一句話,卻一點退路都沒有給諸葛瑾留。
諸葛瑾怎麼回答?
回答是,那就是把孫權釘死在叛亂的罪名上了,最後的結局和骷髏王一個樣,人人得而誅之。
如果回答不是,那就等於諸葛瑾自己直接否定了自家主公稱王的合法性。
所以,諸葛瑾選擇裝傻,答非所問。
直接聊下一話題!
「這第二件事嘛,便是我家主公聽聞北方糧種得大賢相助,高於舊種不少。
是以特命我前來求天子賜予糧種,以解江東百姓飢餓。」
這件事曹昂並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在心底暗自盤算了起來。
按理來說,這糧種是不應該給的。畢竟孫權什麼鳥人,大家心裡都有數。
這孫子可不會記恩,只會記仇!
從歷史上,苛待侄子孫紹這事上就可以窺見一二。
原本的歷史上,在曹、劉兩家一個看著合法禪讓稱帝,一個靠著法統稱帝後。
孫權也靠著不要個b臉稱了帝。
稱帝後將自己的老爹追封為帝,卻只將自己的兄長封王。
如果說,這是為了避免內部混亂也可以理解。畢竟孫策還有個兒子在,不封帝也確實有些原因。
可你孫權的家業,不是你爹給你留下的,是你大哥孫策用命留給你的!
你不加封孫策為帝,有大局的顧慮,不能挑你的理。但至少也應該善待自家兄長唯一的兒子吧?
孫權子嗣均封了王,唯獨孫策的兒子孫紹,就只封了個侯。
再退一步講,如果是繼承孫策或者從孫權這裡繼承吳侯之位,那也就罷了。
畢竟吳侯有特殊含義,在吳國里實打實的侯爵第一位,可位比諸王。
可孫權封了自家大侄子一個上虞侯!
最後孫策一脈陸陸續續,傳到第三代就被孫權兒子給斷了後滅了門。
也不知道孫策在天之靈看到自己就選了這麼個東西會不會後悔。
但曹昂一轉頭,又想到了自家如今的實力,光是鋼鐵產量和人口糧食這三項,孫劉兩家現在綁在一起,也不到北方三分之一。
這種情況下,劉備和孫權沒挨揍也只不過是曹操不想打他們兩個,不想為了自己的一個執念,打的天下支離破碎而已。
否則硬生生兌子,三年之內,先下江東,再下益州。
而且曹操可以失誤無數次,劉備和孫權只要失誤一次就得沒。
而且南匈奴騎兵傳回來的地圖也確實證明了,在西域之西,依舊存在著大片的土地,等待勤勞的民族去開墾。
所以以後大漢的人口越多越好!
至於送出去的糧種,會不會對曹營統一之戰造成什麼影響?
影響肯定是有的,只不過比重不大罷了。
相較之下,能保留更多的人口,讓南方在統一後迅速恢復經濟人口,才是更划算的。
再說了,許平他們這一輩最能打的統帥將領,可都活的好好的呢!
許平更是剛剛四十出頭,照他那個體格,活個七八十歲曹昂都不會奇怪。
三十年的容錯率,足夠曹昂把孫權打死,再救活再打死,足夠打死他幾個來回了。
更何況,日後史書中,恐怕也會記載曹家今日善行,成為加分的一項呢?
念及此處,曹昂便起身在房間中踱步,裝作為難的樣子:「嗯,此事嘛,先不急,我這裡有一位你們江東的青年才俊,想必先生應該也見過他吧?
孫小將軍,還請出來吧。」
隨著曹昂話音落下,門外走來一佩劍戴冠的青年,觀其容貌,竟然與孫策有幾分神似。
「世子,不知這位是……」
「哦,此乃我麾下折衝將軍,孫紹,乃是吳侯孫策之子。
後因機緣巧合被『請』了過來。我父念其資質,准許其在學府進學,後又因成績得入爭鳴府。
如今更是在我麾下任將軍一職,領長史一職,實在是不可多得的英才啊!」
這招就是許平教給曹昂的,殺人誅心。
既然要挖牆腳,那自然就要讓手下意識到老闆的薄情寡義,以及前途無望。
沒有什麼,比孫權的侄子以身說法,更有說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