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余乾他們坐著的長桌不遠處,還放著一張紅木長桌。
此時,姜瀾和她的家人們單獨坐在那邊,每個人身側都有兩名專門負責招待的侍從。
當然,一開始余乾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甚至於他感覺姜瀾的家人都蠻和善的。
正常情況下,貴族和平民,一向都是分開用餐的,以前余乾給上司們當護衛去參加宴會時,也都是如此。
護衛們在外廳或者偏廳,而貴族們則是在主廳,燈紅酒綠和優雅的音樂中享受他們的宴會。
姜瀾的父母看起來都是四十歲出頭的樣子,身上帶著貴族特有的氣質,臉上掛著矜持和善的微笑。
而她的大哥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或許是因為隸屬於本地海警,所以古銅色的皮膚上明顯能看出常年受到海風薰陶的痕跡。
作為貴族,以及莊園的主人。
姜瀾的父親對著眾人舉杯示意,然後用溫和的口吻,表示了對余乾等人的歡迎,並請他們不必太過拘束,隨意吃喝就好。
看似這話是沒什麼問題的,但姜瀾的臉色卻是越發的不好看起來。
不論她如何的努力,在她父親這裡,始終都得不到重視。
畢竟行動隊的人都是她的嫡系,而她父親的招待完全就是在糊弄。
身為一個體面的貴族,如果是真心邀請人家吃飯,那麼至少不會如此的草率。
包括負責的侍從,搭配的音樂和酒水,上餐的規模順序和菜單的種類,根據不同的季節時令都會有不同的標準。
而今天她回到了家,父親招待她的部下們,感覺就像是拿剩飯剩菜在餵流浪貓狗一樣,充滿了隨意和漠視。
如果不是身為貴族最基本的禮貌,恐怕她的父親根本都懶得浪費時間和這樣一群平民共同用餐。
姜父似乎完全不在意女兒臉上的寒意,他優雅的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放下了手裡的餐具。
雖然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在,但這畢竟是宴會,不是家族內部的日常用餐。
所以在等待下一道餐點上來的時候,仿佛是隨口提及一般,姜瀾的父親開口說道:
「明天你劉伯伯家的小兒子會過來這裡打獵,到時候你們見上一面,熟悉下,年底就可以訂婚了。」
「我拒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突然的忤逆,讓姜瀾的父親臉上露出不滿,他眼神威嚴的看向姜瀾,後者神色淡定,但卻明顯展露出一種堅定的態度。
而本來就心中不安,所以一直關注姜瀾那邊的余乾,也是順勢看了過去。
發現姜瀾的母親依舊在自顧自的用餐,絲毫完全不關心女兒和丈夫之間的衝突。
「爸,小妹,當著客人的面前,有話好好說嘛。」
而此時,姜瀾的大哥則是出聲打起了圓場。
「其實我也覺得劉市長家的小兒子紈絝了些,的確配不上小妹,既然小妹不喜歡,那不如再看看其他的,比如我們張司令家的老大就蠻不錯的。」
「我都不感興趣,實際上,我的婚姻我會自己做主。」
「姜瀾,你想幹嘛?!」
「同樣身為帝國子爵,我不想我辛苦得到的爵位,成為幫別人利益交換用的籌碼。」
「姜瀾,說出這麼忤逆不孝的話來,你是覺得你翅膀硬了嗎?要知道,沒有家裡對你的培養,你什麼都不是,」
「所以呢,姜山河子爵,你是打算要去貴族議院告我?」
針鋒相對的局面,讓整個大廳的人都不由的放慢了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這邊。
被一群平民看到自己的女兒公然忤逆,姜山河的情緒有些失控,他胸口劇烈起伏几次,用壓著火氣的聲音冷漠道、
「來人,給我把她帶回房間裡反省,沒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去看她。」
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侍從走到姜瀾身旁。
作為下屬,行動隊的眾人也有些糾結,畢竟這算是領導的家庭矛盾了。
尤其是洛雪和洛冰,兩人臉上帶著擔憂,但她們也是從小在這長大的,自然對姜山河這位家主有著畏懼。
出於主僕的立場,她們此時也不能做什麼。
但余乾不一樣啊,他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攝人心魄的寒氣瞬間散發出來,讓桌子上的食物上都結了一層冰霜。
被余乾的眼神盯住,幾名正想帶走姜瀾的侍從下意識地都後退了幾步。
滋地一聲,大廳中的幾盞燈突然爆炸開來。
「先生,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擅自決定囚禁我們的副會長。」
「年輕人,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襲擊貴族可不是一個人就能承擔的罪過。」
顯然,姜瀾的父親是見過不少異人的,所以大廳中的異狀並沒有嚇到他。
「為你的家人著想,現在立刻坐下,我可以原諒你的失禮。」
「抱歉啊,子爵大人,我是個孤兒,而且深受姜瀾小姐的幫助,除了殺人放火之外,不會用其他的手藝來報答恩情了。」
擺了擺手,姜山河臉色陰沉,示意那幾名面露怯色的侍從退下。
作為一個傳統的貴族,他受過的教育中從來沒有拿自己的命去和賤民賭的選項。
而姜瀾的大哥雖然也很是不滿余乾這個賤民的冒犯,但他畢竟是見過血的人,像是余乾這種級別的亡命徒,他根本就沒有打贏對方的把握。
「我效忠於姜瀾小姐,而即使你是她的父親,也沒資格囚禁一位帝國的子爵,如果她再受到不公正的對待,那我不介意用自己的命和手裡的劍為我效忠的人解決些麻煩。」
當然,畢竟對方是姜瀾的家人,所以余乾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冒犯的話。
在他表明了態度之後,跟著行動隊裡也有幾個人站起身來,常年殺人放火的煞氣連成一片。
權勢,地位,財富,這些東西在刀劍和火槍面前,通通卸下了往日的高傲,展現出來了人與人之間本質上真正的平等。
姜山河深吸一口氣,臉上維持著貴族的體面,但語氣中明顯已經有壓抑不住的怒火。
「姜瀾,你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