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陽距離京城不算太遠，這邊土地肥沃，經濟富饒，城裡的有錢人不少。
各種雜耍班子也林林總總的，有時候一天都能遇到兩三個。
有的是父女賣藝，有的養了小動物玩雜耍，還有一些是殘疾孩子扮可憐。
常陽河畔，攤主看著圍觀過來的人不少，臉上都笑出了花兒。
他的招牌小猴子，此時更是賣力地表演著。
小猴子的頭上帶著兩朵大紅花，場地里擺了十幾個火圈兒，小猴子熟練地跳躍著。
靈巧的身體，搞怪的動作，贏得了眾人的喝彩。
和它配合的小男孩，臉頰發紅，手裡拿著鑼，圍著人群走著，很多人都丟下賞錢。
與前幾天相比，他臉上的傷痕更多了，原本就瘸了一條腿的孩子，此時走路更加蹣跚。
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能暈倒。
攤主看到他這樣子，面色不悅，手裡的鞭子「啪」的一聲就甩了過去，落到男孩的身上。
男孩瘦削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他咬著牙，卻不敢反抗。
「沒吃飯嗎？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攤主低聲呵斥，圍觀的眾人聽了，更加興奮，甚至丟出來的銅錢更多了。
男孩臉色更紅，他盡力加快腳步，可本就發燒的他，此時感覺頭重腳輕，腦子也暈暈乎乎的。
忽然，一隻小胖手抓住了男孩瘦削的嚇人的胳膊。
男孩怔愣了一下，跟在不遠處的攤主急忙拿著鞭子跑了過來。
「想要嗎？」拉住男孩的是一個小胖子。
他的手裡攥著滿滿的一把銅錢。
看到男孩眼珠子亮了亮，小胖子惡意地一笑，然後抬起手，用力地把手裡的銅錢丟到場地里。
銅錢在空中散開，落的到處都是。
小胖子再次伸手，從身邊陪同的小廝手裡又抓了一把，再次丟了出去。
他就這麼反覆丟了四五次，臉上的笑容更加邪惡。
攤主陪笑著開口：「謝謝小公子賞賜。」
小胖子卻是一抬手，肥嘟嘟的小手指著瘦削的小男孩：
「給我跪下，爬著，一枚一枚地撿起來！」
「記住，要和狗一樣，撿一枚學一次狗叫，這些銅錢就全是你的了！」
「哈哈！」
小胖子開心地大笑起來，小男孩低垂著小腦袋，枯黃的頭髮如同他的小臉一樣失去了光澤。
攤主看看地上厚厚的一層銅錢，這足足有幾百枚了，可不是個小數字。
「小石頭，還不快點撿！」
攤主面色一冷，雙目狠狠地盯著小男孩。
男孩小心地彎下腰，放下手裡的鑼，剛要蹲下，耳邊忽然傳來小胖子不耐煩的聲音：
「快點！磨蹭什麼？」
攤主眼看客人要發火，抬起腳，對著小石頭的後背就是一腳，小石頭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上，小臉貼著地，跌了個狗啃泥。
「快點！」
攤主大聲催促著，小石頭咬咬牙，好不容易跪下，小手顫抖地撿起一枚銅錢，放到不遠處的銅蘿里。
「還沒學狗叫呢？」
看著小石頭的滑稽的樣子，小胖子開心地拍著小手，大聲叫囂道。
「啊……」只可惜，小石頭不會說話，他能發出的就只有簡單的啊啊聲。
「我讓你學狗叫！」小胖子圓臉上滿是不滿。
攤主一看客人都要生氣了，上前又踹了小石頭一腳，惡狠狠地罵道：
「公子讓你學狗叫了，你沒聽到？」
小石頭張張嘴，艱難的喊著，可出口的聲音，就只有簡單的啊啊聲。
……
最近兩天元寶寶都會出來逛街。
柳嬌嬌和二舅舅帶著她，幾乎逛遍了常陽城裡所有熱鬧的地方。
今天出來的時候，柳景榮也要跟著一起，顧兮兮最寶貝兒子，自然也要陪著。
只不過小孩子比較喜歡玩，出來還沒多久，柳景榮就跑沒了影兒。
有顧兮兮陪著，柳浩然也不擔心。
兒子被人換了的事，他還沒告訴媳婦。
他想等有了確切的消息以後再和她說。
他擔心媳婦受不了，畢竟依著她對兒子的疼愛，若知道景榮不是她親生的，還不知道要怎麼鬧呢？
元寶寶著急小表哥的事兒，也試過好幾次推演，可她不知道最近怎麼回事，稍微一想腦瓜子都疼。
難道是因為和自己有關的事兒都不能算？
「那邊又有玩雜耍的？」不遠處的河邊又圍滿了人，綠蘿笑著指了指：
「還是那天咱看到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人？」
「夫人，上次那個小猴子還真聰明。」
【能不聰明嗎？人變的。】
元寶寶默默補充了一句，柳嬌嬌心裡震驚，小猴子是人變的？怎麼變的？
柳浩然也是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人可以變成猴子的。
「寶寶，舅舅帶你去看看。」說話間，他抱著元寶寶就擠了進去。
「不行，不像，我要你學狗叫，學狗叫你都不會嗎？」
幾個人剛進去，就聽到小胖子囂張的叫喊聲。
「快點！沒聽到公子說的嗎？快點叫！」
攤主抬腳又踢了上去。
柳浩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面色一寒，銳利的眼光看向場中。
當他看到一個瘦弱的男孩趴在地上，如狗一樣地趴著，嘴裡發出艱難的啊啊聲，而他兒子還在叫囂著讓人家學狗叫的時候，怒氣上涌，火氣噌的一下就冒了上來。
他把元寶寶遞給身後跟進來的柳嬌嬌，上前一步拉住柳景榮的耳朵，怒道：
「柳景榮！誰教你這麼羞辱人的？」
柳浩然心裡不喜，他沒想到，一手帶大的孩子，居然如此惡毒。
「爹，我給他賞錢了啊？你看他這樣子，像不像是搖尾祈食的狗？」小胖子得意地仰起頭：
「光看小猴子表演有什麼意思？我覺得看他當狗更好看！」
「喂，小老頭，小爺我給你指一條賺錢的路子，應該給他脖子上拴一條狗鏈子，讓他在這爬兩圈，學學狗叫，那賞銀絕對少不了。」
「啪」的一聲，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來，小胖子不敢相信地捂著臉，抬眼看著自己的父親：
「爹，你打我？」
「浩然，你怎麼能打咱們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