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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玩笑話,你咋還當真了?

2024-08-05 09:34:59 作者: 中丞佐吏
  第431章 玩笑話,你咋還當真了?

  「可惜~」

  「可惜啊······」

  戰鬥,結束了;

  來時浩浩蕩蕩,戰鬥部隊人數超過六萬人的匈奴左賢王主力,最終,卻只有左賢王本部的兩個萬騎,以及一些零散殘兵,得以從馬邑脫身。

  但讓靳歙感到無比遺憾的是:左賢王攣鞮稽粥,並沒有被這馬邑之圍,留在武州塞以南······

  「唉······」

  「若是能將匈奴左賢王留下,甚至哪怕只是首級~」

  「可惜,可惜啊·········」

  看著靳歙站在拿出棧道前,止不住的搖頭嘆息,酈寄面上的爽朗笑容,卻是更燦爛了一分。

  「信武侯,倒也不必因此掛懷;」

  「此戰,吾漢家之所得,已屬有漢以來之最!」

  「——由於北蠻匈奴一部主力『圍而困,困而殲』之果,更足揚我大漢國威!」

  「待歸長安,陛下便是異姓以王信武侯,亦難言其不可······」

  聽聞酈寄此言,靳歙只下意識側過頭,雙眼也陡然瞪大!

  待看清酈寄那明顯在臉上的調侃之意,靳歙這才苦笑著搖了搖頭,又不著痕跡的掃視一圈左右。

  「世子此言,可莫過於以刀山火海,置之於某身下······」

  「若是『有心者』聞之,還勞世子親往而弔唁,再於家中妻小,稍行看顧······」

  聽出靳歙語調中的諱莫如深,酈寄自也是知道自己一時語失,便隨即誠懇的對靳歙一拱手。

  待靳歙面色僵硬的將自己扶起,酈寄的面容之上,才再度掛上那一抹由衷的喜悅。

  「此戰之果,依信武侯預測,當有幾何?」

  「——若依某,斬賊之首,恐便不下二萬餘級!」

  「除此斬首二萬,又俘、降二萬餘,更奴從無算。」

  「尤此戰,使吾漢家的戰馬數萬匹······」

  說著說著,酈寄的面上神容,也不由自主的帶上了雀躍之色;

  說到高興處,更是不顧形象的搓了搓手,又面帶貪婪的舔了舔嘴唇。

  至於靳歙,面上雖是一副雲淡風輕、榮辱不驚的神色,但在暗地裡,卻也是笑開了花。

  其實,從這二人對彼此的稱呼當中,就不難看出:此刻的二人,已經徹底從戰時的緊張氛圍中調整了過來,過去這段時間,一直緊繃著的情緒,此刻也是完全放鬆了下來。

  ——在戰時,靳歙可從來沒有以『世子』這個略帶調侃的稱呼,來稱呼酈寄;

  而酈寄,也很少以『信武侯』這個爵號相稱,更多的,還是以『太尉』這個職務相稱。

  但此刻,看著漫山遍野的匈奴俘虜,以及被漢軍將士手忙腳亂聚攏在一起的戰馬,二人面上的笑容,也終是直達眼底。

  ——這一戰,漢軍,勝了!

  而且勝的足夠漂亮、足夠精彩!!!

  無論是這一戰過後,漢室對外戰略處境的改善,亦或是對內威望的提升,乃至於實際斬獲,都無一例外的告訴靳歙、酈寄二人:這,是有漢以來,從未曾有過的空前勝利!


  而這樣的感覺,讓這兩位久經戰陣,看慣了大場面的老將,都不由有些感到彷徨。

  什麼時候,漢家的軍隊,已經可以在短短一天的時間,就結束一場『數萬vs數萬』的中小規模戰爭了?

  什麼時候,漢家能在數量並不占太大優勢的前提下,在匈奴人手中,獲取如此壓倒性的勝利了?

  直到這個時候,遠在數千里外,安坐於長安未央宮內的天子劉盈,才終於出現在了二人的腦海之中。

  ——單就此戰而言,天子劉盈所做出的貢獻,幾乎只有『不亂指揮』這一點;

  當然,即便是只有這一點貢獻,靳歙、酈寄二人也不得不承認:單就是這一點支持,就給領軍的二人,帶來了很大的幫助、免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若是將時間往回推,推到太祖高皇帝劉邦駕崩的前一年,正處於熱火朝天的整修當中的鄭國渠畔,劉盈對這一戰做出的貢獻,卻是如幻燈片一般,一張接著一張,出現在了二人的腦海當中······

  「此戰之首功······」

  輕聲道出一語,靳歙便緩緩底下頭,看著身上那具出征前,由少府加急打造的鱗甲;

  再側過身,看著不遠處,那圍坐一圈,在彼此的幫助下,解下身上板甲的虎賁卒,以及虎賁卒們夾在推間,一刻都不敢鬆開的長柄陌刀······

  「此戰之首功,恐還當屬陛下,以虎賁、羽林二校,力主此戰?」

  沉聲一語,也惹得一旁的酈寄滿是感懷的點下頭,面容之上,也隨即湧上一抹唏噓之色。

  「陛下,雖不比太祖高皇帝英明神武,然比之於往千百年之君主,亦獨有風姿;」

  「近些時日,某難免念及:若太祖高皇帝在時,廢太子而立戚夫人子······」

  「呵······」

  「恐吾漢家,難有今日之盛強、此戰之大捷······」

  聞言,靳歙暗下稍一思慮,也不由得由衷的點下頭,表示自己也同意酈寄的看法。

  當然,二人心裡也知道:這,還只是開始;

  如今的漢室,並非處於當今劉盈執政時期的巔峰,而是才剛『嶄露頭角』。

  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未來必將出現的一場又一場大捷,漢室,只會走上更加強盛的康莊大道······

  「呼~」

  「也不知戰後,朝堂於北牆,當作何籌謀······」

  長呼一口氣,將注意力從對往事的唏噓感嘆中移回眼前,靳歙望向酈寄的目光,也隨之帶上了些許試探。

  因為靳歙心裡知道,自己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在『武』的範疇內,接近達到巔峰的開國元勛;

  而且,比起年輕力壯的酈寄,自己,已經是到了半截脖子埋入土中的年紀。

  對於『仗該怎麼打』的問題,靳歙有十足的把握,拍著胸脯說上一句:酈寄那小子,恐怕還要再學個十幾、二十年,才能跟我相提並論!

  但對於廟堂之上的事,靳歙,卻只能寄希望於能從酈寄的口中,得到些許『窺探聖心』的可能······

  聽聞靳歙此言,酈寄自也明白了靳歙的意圖,卻也並沒有流露出太過明顯的神情變化。


  自然地長嘆一口氣,又挺直了腰板,用雙手攥住腰帶,便見酈寄悠然昂起頭,朝西北方向遙一指。

  「其餘之事,某亦難以言明;」

  「只此一事,某敢篤定。」

  「——雲中,必有大變!」

  毫不遲疑的道出一語,酈寄的面容之上,也盡帶上了意氣風發的神采。

  「馬邑一戰之所起,乃陛下本欲於雲中戰於胡,不料關中兵馬未至,而雲中先破。」

  「雖後,某於太尉率軍折道,於馬邑駐防,又設此『馬邑之圍』,以重挫北蠻,然雲中之虞,恐仍未除。」

  「且此戰,吾漢家大勝,匈奴左賢王狼狽而走。」

  「——三五年之內,邊牆當可因此戰,得數歲安寧;」

  「然此戰之後,漢匈連年徵發,紛爭不休之境況,便當於三五年之後,於邊牆驟然而起。」

  「待彼時,雲中之得失,便又復為朝堂所慮之首重。」

  「代北,亦當為朝堂再三斟酌,而定方針之重地······」

  滿帶著憂慮的話語聲,也使得一旁的靳歙緩緩點下頭,暗下也思考起這一戰,為漢匈雙方戰略格局,所帶來的變化,和影響。

  或許在常人看來,這一戰,就是簡簡單單的『漢室勝了,匈奴敗了』;

  可實際上,但凡是些許常識的人,都能預料到:這樣一場壓倒性的勝利之後,漢室,必將引來匈奴人的瘋狂反撲!

  原因很簡單:匈奴,只是敗了,而不是亡了。

  真要細算起來,匈奴在這一戰中的損失,甚至都無法撼動匈奴『草原霸主』的根基,以及在漢匈雙方對立當中的戰略優勢地位。

  也就是這一戰,讓匈奴人幾乎損失了整個白羊部、折蘭部,並失去了大半個樓煩部,會讓匈奴單于攣鞮稽粥,有那麼些許心絞痛;

  這一場敗仗,也大概率會動搖匈奴『太子』——左賢王攣鞮稽粥,在草原各部心中的地位,以及單于之位繼承人的威嚴。

  除此之外,匈奴人在這一戰當中失去的,幾乎就只是三五萬從屬部族士兵,已經六七萬奴隸、附從。

  僅此而已。

  因為在這一戰,匈奴只是失去了現在的白羊部、折蘭部、樓煩部這三駕馬車;

  甚至可以說,只是失去了這三駕馬車的部分力量。

  雖然此番,隨左賢王攣鞮稽粥南下的三駕馬車,幾乎盡數葬身在了馬邑之外,但白羊、折蘭、樓煩三個部族,卻依舊完好無損的存在於草原之上!

  只要匈奴單于——攣鞮冒頓願意砸本錢,並願意耐心的等待這幾個部族,通過草原特有的『選出頭人-選出勇士-壯大部族』的進程,那三駕馬車重新出現在草原之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在這一場馬邑之圍當中,真正關鍵的,是左賢王攣鞮稽粥本人,以及其麾下的一萬八千左賢王本部騎兵。

  但這二者,靳歙都沒能留在這馬邑之外······

  「呼~~~」

  「罷了;」

  「許是那狄酋稽粥,命不該絕······」

  滿是遺憾的再發出一聲哀嘆,又側過身,最後看了那天然棧道一眼,靳歙便搖了搖頭,朝那棧道一指。


  「盡毀之!」

  「再探馬邑-武州一線之山林、斷崖,但見小道,及此等棧道,亦盡毀去!」

  略帶憤恨的一聲低吼,惹得一旁的兵卒們暗下縮了縮脖子,便各自四散而去。

  待尋來承受的工具,便見那條數百里長的天然棧道,由這些關中出身的良家子弟,一錘有一錘、一鑿又一鑿毀去。

  至於靳歙,則是輕輕推著酈寄的肩側,走到了斷崖靠里一些的位置。

  「即戰事已罷,某便當先行折返,以歸馬邑,修戰報奏疏一封,飛馬送於長安。」

  「此處之事,恐還當勞世子,再以斬首、俘虜、戰馬之獲擬以詳報,速呈於某。」

  見靳歙說起正事,酈寄自也是趕忙挺直腰杆,又面色嚴肅的對靳歙一點頭。

  便見靳歙又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左右,才拉著酈寄再走出兩步,將上半身稍前傾些,聲線也壓的極低。

  「某以為,此戰之後,朝堂必當如世子所言,於雲中布下重防!」

  「又今馬邑戰罷,胡虜敗走,便當得有漢軍萬餘,北上雲中。」

  「——某意,待奏報呈於長安,便當由世子率軍,先往雲中暫駐。」

  「待陛下旨意傳至,吾等,再尊令而行······」

  聽聞靳歙此言,酈寄暗下稍一思慮,便也毫不猶豫的點下頭。

  「信武侯大可不必如此;」

  「某雖不比信武侯之年壯,然亦曾久隨太祖高皇帝左右,征討諸嬴、諸項,又秦末諸王。」

  「如此小事,不在話下。」

  信誓旦旦的做出承諾,酈寄也不忘稍咧嘴一腳,半開玩笑,同時也半帶提醒的調侃一聲:「只某此去,不待開春,恐無以再歸長安。」

  「某所立之武勛,若信武侯有意食之,倒亦無妨。」

  「——只軍中將官之武勛,信武侯,可萬不可有些許『錯漏』?」

  聽出酈寄話語中的深意,靳歙也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光中,也隨即帶上了一抹坦然。

  「某老朽,亦已居於太尉之高;」

  「此戰過後,某便當告老還鄉,以頤養天年。」

  「——世子莫憂;」

  「信武侯國三千三百戶食邑,又陛下戰後所與之諸般賞賜,足使某家三代富庶。」

  「於世子,又諸將士之武勛,某,斷無私奪之欲······」

  同樣是半帶玩笑,半帶嚴肅的承諾,卻只惹得酈寄滿不在乎的一笑,又伸手拍了拍靳歙的胳膊。

  再丟下一句『我開個玩笑,你咋還當著了?』的調侃,便見酈寄對靳歙稍一拱手,隨即朝著遠處的戰俘營走去。

  一邊走著,酈寄也不忘提醒著周圍的將士們,要小心伺候繳獲的戰馬。

  而在身後,看著酈寄離去的背影,靳歙卻稍有些失了神。

  「聖君在朝······」

  「國富兵強······」

  「——世子,真可謂生逢其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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