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蕭京野只是握緊了時今棠的手,感受著來自她的溫暖,儘管燈光如此昏暗,可時今棠於他來說就是暖光。
今時今日,蕭京野依然可以回憶起那些如履薄冰的日子。他的眼睛似易碎的玻璃,蒙塵後世界那般昏暗,炎炎夏日於他而言和酷寒凜冬沒什麼兩樣,他面對任何事都沒有害怕的感覺,包括死亡!
從前,蕭京野不相信巧合。他會懷疑,握緊他的手將他拉出深淵是一場陰謀。可那上天註定,遇見時今棠,記住時今棠,愛上時今棠。
她毫無目的,甚至不會多看他一眼,更叫不出他的名字。
蕭京野記得有一年中秋節,他隔窗觀望幸福的她。那時,時今棠還是名動京圈的時大小姐,她擁有出色的能力,明媚的笑容,真誠的朋友和溫馨的家庭。金錢和權勢對她來說不過是點綴,容貌傾城也不是加分項。
而他,手辣心狠臭名遠揚,不解風情又孤僻淡漠。他似一支被金錢與權勢從根腐爛的曇花,一現只是為了仇恨。
蕭京野知道,他這樣的人,不配染指那位大小姐。
從那以後,蕭京野告訴自己,他會變好的……換句極端的話來說,他不再輕生,是為了一個求娶到時今棠的機會。
為此蕭京野開始漸漸褪去那一身的灰塵,洗去前塵的所有骯髒,他的心思不再有那些瘋迷的商戰,享受風和日麗的陽光,抱著海棠花在陽光之下洗滌心扉。
後來、蕭京野開始貪心了。他總是動用權勢想與時今棠見面,宴會上璀璨燈光描繪著耀眼的她,儘管他也如黑曜石般引人注目,可時今棠的視線從未停留在他身上……
時今棠的背影,似深秋最亮麗的風景線,印在他私藏愛意的雙眸,如永不融化的寒冰,揮之不去。
「阿棠,我不願見你落淚。」男人聲音低沉,他看著時今棠的眼睛,情緒中流露無邊之海的繾綣。「我在暗處,見你為他人落淚。而我,無能為力。」
「娶我那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時今棠用指腹抹掉了眼瞼處的淚痕,那明艷無邊的美顏是被愛眷顧的成果。「如果你說了,我們是不是不會冷戰一年了……」
「我不要我的大小姐有負擔,不要她是因為我愛她而愛我。」月光傾灑在他的肩頭,勾勒他純澈的情感。「是我變好太慢了,惹你新婚夜口中叫喊的,不是我。」
時今棠的酒量,是出了名的差。但她至今都記得,那天晚上做了什麼夢。
那是蕭憶楚劈腿沒多久,時今棠做夢都在撕他。
「蕭憶楚……?我喊的,是他?」時今棠對此無奈的微微搖頭,「你聽到我罵他了?」
——「蕭憶楚……」
——「畜生,混蛋,八婆,我恨死你了……」
顯然,蕭京野聽到的只有第一句。
「你以為我心裡有他,所以不回家,也不願意見我?」時今棠的眼睛似秋日桂花般溫柔,他捧著蕭京野的臉頰繼續道,「你知道嗎,那時候,我以為你外面有別的女人,娶我也只是當個花瓶而已……」
「我沒別人,從來都沒有過。」男人就如同雙眸如清澈見底的小溪,愛意如此澄澈。「以後,也不會有。」
這些年暗處觀她,晝夜交替,春夏反覆。蕭京野不能忘記每一次看到她身形的悸動,也無法忘懷她答應結婚時他從未有過的興奮。
「阿棠,我會害怕。」
「怕你厭惡我,怕你哭,怕你不開心。」此刻,他周身散發只有作為愛人的溫柔,「我的願望不多,只想留你在身邊。」
「可你已經嫁給我了。漸漸的,我似乎又有了貪心的壞毛病。」燈光暖柔,描繪男人的耳廓,為他徒增一絲溫和。「我想你對我笑,想你心疼我,想你愛我,哪怕只有一點。」
「我愛蕭京野。」
「願意信任他,願意心疼他,也願意對他笑……」時今棠低著頭,她的聲音哽咽,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那些並不是因為傷心,而是過於開心。「嫁給你之後……我才知道,我沒有那麼差,我可以被愛……」
世人眼裡的蕭京野多壞。
可在時今棠這,他就是暖陽。
他的愛,勝過世間一切!
「大小姐的愛給誰都熱烈。」
「我很幸運。」
「也很開心。」
蕭京野曾告訴自己,決心不再做淤泥,因為,他要養這世上最清韻的海棠花。
今年,海棠樹結果不苦澀,釀酒成愛香濃又熱烈,甜蜜而瀲灩……
——
同樣的夜,郊區的私人別墅。
低調的豪車駕駛進了院落,中年男人從后座下了車,抬眸環視了周圍的環境,輕微嘆息之後才上了樓梯,掃了一眼旁邊的保鏢示意他按動門鈴。
約莫三分鐘後,別墅內的人才打開了房門。
蕭憶楚倦怠地看了一眼蕭父,隨後便放開了門把手後退了幾步,百無聊賴的回到了沙發前坐了下來,動作嫻熟地拿過酒瓶將酒倒滿,醉醺醺的樣子又多了些許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滄桑感。
「你來做什麼。」蕭憶楚的聲音格外沙啞,儘管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他眼眸之中還是有了不該有的敵意。「蕭京野讓你來的?」
「你個混帳東西……」蕭父聽著蕭憶楚的聲音不由冷哼,「事情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在執迷麼!」
「我執迷,呵…………」此刻,蕭憶楚似乎根本沒有與蕭父爭論什麼的意思,他只是無奈的微微搖頭。「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面對蕭憶楚這破罐子破摔的態度,蕭父憤怒之下抬手掀翻了茶几,玻璃與地面接觸發出了震懾人心的巨響,但在蕭憶楚這似乎只是下了些毛毛雨。
「鬧夠了就回去。」蕭憶楚語氣平淡,他甩了甩手上的酒漬,「我不用任何人管……」
「啪!」
蕭憶楚話音落下,蕭父便一巴掌甩到了他的容顏之上,他的力道太大,打得蕭憶楚後退了幾步,耳朵似乎也在這一刻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