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阿棠對她父親的離開有多傷懷。」昏暗的燈光之下,瀰漫的煙霧勾勒他的側顏,無法擺脫的濃重思慮這一刻具象化。「我總覺得我可以替她遮風擋雨。可到頭來她所經受的痛苦,都是因為我。」
蕭京野曾不理解!不理解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爭執就可以惹得時跳樓自殺!他陷入困惑,可費心偵查卻沒有半點蛛絲馬跡……
後來,愧疚如旋渦般席捲著蕭京野。他開始後悔那天為什麼要見時父,為什麼要用最愚蠢的方法得到時今棠……
就算聯姻又怎麼樣呢?她又不愛他!
「誰都不想這種意外發生。」溫之景作為旁觀者,他也善於站在商人的角度來看很多事情。「人死不能復生,你也改變不了從前發生過的事。阿野,你要看的是當下,和以後。」
蕭京野抬了抬視線,他那幽邃的雙眸之中漾著困惑,可一團雲霧飄過後又迎刃而解,捏著菸蒂的指力道加重,縱容煙霧肆意瀰漫。
「池清歡在栩生島,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溫之景看著蕭京野的眼睛深呼吸後道,「我見了看管她的保鏢,她時常做些墮落的事情換取一些錢財,托人寄回國內給了她的母親。」
「那是她唯一在乎的人。」溫之景眼睫下垂,「以此利誘,倒可以讓她的嘴巴里吐出一些能聽的話。」
蕭京野深知,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因為此刻他也害怕消磨時今棠對他的信任……如果讓時今棠見到的只有池清歡的屍體,今後這也一定是他們難消之間的隔閡。
「去辦。」
「是。」溫之景微微點頭,隨後垂眸看了一眼腕錶。「池明凜是蕭憶楚要的人,我如他的願派人送去了。還有商報那邊,京市的報社沒人敢報導你的負面,我已經打點過了。」
蕭京野聞言只是揮了揮手,似乎這些瑣碎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他疲憊的閉上雙眸,可香菸依然燃著,緊繃的神經讓他難以入眠,默契地與月相伴。
直至凌晨時分,茶几上的手機嗡嗡作響,蕭京野抬腿掠過後伸手拿過滑動接聽。
「她的條件是,見你一面。」
「我嫌噁心。」蕭京野容顏之上是倦怠的厭煩,「你解決。」
「我這條命早就沒了……死了就是解脫了!」電話那邊,是池清歡如枯槁般的沙澀聲音,「別以為能用我母親的命威脅我!她已經被池明凜下了藥,也活不了多久了!」
此刻,儘管無比疲憊蕭京野還是睜開了雙眼,他手臂稍抬繫上了襯衫的前幾顆紐扣,掛斷電話後掠過大衣走出來了房門。
「先生,早餐已經準備……」
「備車。」
「是……」
閣樓之上,時今棠靠在窗邊看著蕭京野離開的背影,她只是坐在原地靜靜地目視著他,容顏之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他一夜都沒在臥室,凌晨就從家離開了。時今棠不知道蕭京野去見誰,她也沒有上去阻攔的心思。因為時今棠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歇斯底里的人,她有自己的傲骨,且深知無意義的爭吵除了疲憊什麼都換不來。
「他會回來的。」
「我可以等他。」
「這裡,是我們的家。」
時今棠眼神溫柔又堅定,纖細的手指落在自己腹部,她可以感受到寶寶的存在,保持穩定的情緒……
——
子裡洲平內,初晨的陽光肆意愛撫著貼牆長沙發,溫暖的米色被染了滲人的血跡,骨瘦如柴的女人蜷縮在昂貴的地毯上感受著難得的陽光,可枯槁般的髮絲拒不接受洗禮,她的一切與窗外京市繁華形成鮮明的對比。
「把我帶到這……呵,呵……是什麼意思。」她哽咽著道,乾澀的嗓音根本不符合她如花似玉的年紀,可言語之中依然帶著狠毒。「讓我看著我應該享受的繁華,從而後悔對那個女人做的一切麼……」
「池小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溫之景只是冷眼旁觀,語態輕鬆且隨意。「只是蕭爺嫌髒而已。」
「呵……」
池清歡聞言扶著沙發起身,她開始反常地拼命擦著自己身上的血跡和灰塵,可這樣材料的白裙只會越用力越髒,根本沒有半點可以挽救的餘地!
「啊……嗚嗚……啊……」
這一秒,池清歡崩潰的爬行,她撲到潔淨的玻璃窗前想像著自己與那一樣冰清玉潔,可年少時每一次放縱的愛戀都歷歷在目,她不是一塵不染的聖女,這是事實,但她卻無法接受!
此時,房門被人推開。男人邁開腳步走進了房間,可視線卻並未停留在池清歡身上半秒,只是急切於找打火機點燃唇上的香菸,抽了半支後掀起厭世的雙眸。
池清歡雙膝落在地面之上,她眼神呆滯的望向了蕭京野,混濁的雙眸之中讓著對這個男人的愛慕和痴戀,那些莫名而來的喜歡打消了這些日子他對他的憎恨和詛咒,似乎是悲喜交加,使她崩潰的低下頭痛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照過鏡子了。從前,池清歡很在意自己的外貌,每一次能與蕭京野見面的場合她總是費盡心思的打扮自己,總想在蕭京野面前呈現自己最美的一面,可現在……她的醜陋,於他而言或許就是笑話吧……
而蕭京野,他還是池清歡最喜歡的樣子。頎長的身形穿著淺灰色的大衣襯得他膚色如雪,外翻的襯衣領口整潔又紳士,那總是帶著拒人千里之外冰冷的氣質總是帶著莫名引力,戾感十足的五官給他渾然天成的氣場。
「我變成這樣子……」
「你很開心吧。」
池清歡聽著自己這樣難聽的聲音,她自卑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眼淚也在這一刻驟然落下。
「一切,溫之景都與你說過。」蕭京野背對著池清歡,似乎他絲毫不在意她的死活。「你若肯按我的意思做,我會保你母親後半生無虞。」
「那我呢……」池清歡眼含熱淚,儘管絕望但依然詢問。
蕭京野微微側頭,他眸中是如寒冰般的戾氣,腕上的佛珠暗暗發燙,那就是他作惡的前兆,所以言語格外凜冽。
「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