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了他。」蕭京野垂眸看著裴斯辰這無比狼狽的樣子,他眼底儘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動作嫻熟地扯掉了領帶扔在了地上。「帶回京,送到醫院!」
「是……」
——
京市。
午後,裴老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並未甦醒,留在了高級病房。
傅母自裴老出事後一直未合眼,最終也過於勞累暈倒,傅晚忙著兩邊照顧。
直至夜幕降臨,新一批保鏢和女傭進了醫院,傅母和傅晚被保鏢一起送回到了裴公館。
「少爺,您回來了……」
裴斯辰奔向病房,在看到病床之上裴老蒼白的容顏,他膝蓋一軟跪在了病床前,握住了裴老的手低下了頭……
「父親……」
「對不起。」
「對不起……」
看著這一幕,蕭京野側開了視線,他後退了幾步後離開了病房,徑直走到長廊處點燃了一支香菸,隨後垂眸看了一眼腕錶。
這個時間,阿棠和小景都應該睡了。
一直忙碌著裴家的事情,導致蕭京野格外思念時今棠和剛出生幾天的小寶寶。
香菸燃了一支又一支,蕭京野站在窗邊吹著冷風以免犯困,直至裴斯辰走出了病房。
正如厲溫敘所說,身形本就消瘦的裴斯辰又瘦了一圈,泛白的臉色帶著些許病態,嘴角還有今天蕭京野揮拳留下的痕跡,且他整個人都不如從前那般意氣風發了。
「裴斯辰,你真是作的一手好死。」蕭京野氣憤裴斯辰變成了如今這副骨頭軟了的樣子,所以出言也十分惡劣。「不打算活了是不是,不如事先告訴我,我他媽把你葬哪?」
聽著蕭京野這些態度惡劣的言語,裴斯辰愧疚地微微搖頭,他眼眶也在這一刻開始微微泛紅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氣到蕭京野了。因為縱使蕭京野憤怒至極,也很少會說這些粗俗的話。
蕭京野看著裴斯辰這低頭不語的樣子,他抬手捏著男人的下頜讓他抬起視線,這無心的動作卻讓時今棠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這一瞬,蕭京野眉頭緊皺,他手臂用力不容人置疑地將裴斯辰推至冰涼牆面,垂眸看著裴斯辰距離鎖骨很近位置的刀疤,眼底浮現憤怒與震驚!
「誰傷你了?」蕭京野容顏上是顯而易見的狠戾,「說話!裴斯辰,回答我!」
「我自己。」裴斯辰滿眼坦蕩,他聲音細微,重複著讓人還是絕望的三個字。「我自己。」
「啪……」
「你怎麼敢的!」裴斯辰話音落下,蕭京野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巴掌,他憤怒至極的沉聲斥責,眸中也含著不解和心疼!「為什麼!你敢在我面前作死呢?」
「原因讓我屈辱讓我憤恨讓我絕望!」裴斯辰猩紅的眼眶之中有著無助和委屈,「阿野……我們這麼多年交情,所以我求你,別問了,別問了行嗎……」
「你我這麼多年交情你還不肯說!」蕭京野手掌用力捏著裴斯辰的脖頸,「什麼……什麼事情能讓你變成這樣子!裴斯辰……我真的,快不認識你了。」
「我說不出口……」
「我不勉強你!」蕭京野推開了裴斯辰,任由他跌倒在地。幾秒後,男人落寞地轉過身!「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為謀!今後,你我自幼的情誼,一刀兩斷。」
「蕭京野!」裴斯辰雙眸含淚看著蕭京野的背影,他屈辱地低下頭,宛若就是這個世界的垃圾。「傅晚……她,是我……爸爸的,女兒……」
聽著裴斯辰這無比哽咽的聲音和一字一頓的言語,蕭京野腳步沉頓在原地,他轉身看向裴斯辰時動作開始緩慢,他開始不相信這一切,也瞬間理解了裴斯辰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該怪誰!當年她出現在栩生島……我目睹了那麼多生命垂危,卻唯獨對她心軟!可傅晚又什麼都沒做錯啊……」裴斯辰雙膝沾地,吹著冷風受著這份凜冽!「我父親呢……他是被逼娶我母親!與他自己的愛人分離是為了給我身份!從小到大,他從未薄待過我……」
「阿野,我只能怪我自己……這種事情也只能爛死在我心裡!」裴斯辰握住了蕭京野的手腕,將他視作唯一知己。「我崩潰失意到整夜無眠!阿野,我也只能懲治我自己……」
蕭京野低著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裴斯辰手腕處一道道新舊交雜的傷疤。
這件事,摧毀了裴斯辰。
「我沒臉回京。」
「也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傅晚!」
此刻,裴斯辰身處無邊的深淵,儘管天崩地裂他也不會害怕,或許那樣的疼痛對他來說是別樣的解脫,他的心境似雪山般早已經崩塌,千斤重的石頭下壓著他的心,無法得到救贖……
醫院長廊的燈光開始晦明晦暗,暗處,厲溫敘聽著兩人的對話,他緊鎖的眉頭處煙霧繚繞,側開視線看著窗外的雪景,他眼底情緒交加,黑與白在盡頭無限爭論……
原來……裴斯辰變成這樣頹廢的狀態,是誤以為傅晚是傅母和裴老的女兒。
也對……畢竟傅晚並不是傅母所出這件事,知道的人真的沒幾個。
厲溫敘深知,如果這個秘密永遠都不讓外人知道,不讓裴斯辰知道……那傅晚和裴斯辰,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
如此……厲溫敘也許會追來一個與傅晚在一起的機會。
這一刻,厲溫敘抬手掐滅了香菸,他閉上了雙眼背靠在牆壁之上,他的腦海之中回想的都是傅晚與許願一模一樣的容顏,想起她們的一顰一笑,想起她們的行為舉止……
其實仔細想想,在還沒有與傅母交談時,厲溫敘就已經確認了傅晚並不是許願。
因為除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儘管是被人精心研製的雙胞胎,她們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女孩。
許願她不愛笑,為人不溫和,她眼裡都是科學和實驗。
而傅晚,她是個天真爛漫又開朗的小姑娘,理智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