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郡王是太后看著長大的。
先帝駕崩，舒太妃自請出家為先帝祝禱，將十七爺託付給太后。
若為他擇了個婢女為福晉，傳出去必然叫人議論自己。
但是太后面上未見任何異常，反而寬厚道：
「浣碧是你喜歡的人，哀家瞧了自然也歡喜，也願意成全，只是你衝冠一怒為紅顏，舍掉這郡王的身份，卻是將你皇兄陷入不義之地。」
「其實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其他又有什麼要緊的呢？哀家瞧著浣碧這丫頭對你也是真心，定然也不在意位份，不如先做個侍妾。」
太后溫和一笑，「浣碧，你說呢？」
果郡王為了自己連王爺也可以不做，自己當個侍妾又如何？
浣碧自然願意，何況太后這樣問，她一個小小婢女，也沒有別的回答。
可是果郡王府侍妾對甄家並沒什麼大用處。
甄嬛費了這麼大功夫，教她讀書寫字、為她製造機會，絞盡腦汁，可不是讓她給人去做侍妾的。
奈何她現在的位份不高，說話的份量有限。
若是一不小心，惹惱了太后，反倒弄巧成拙。
甄嬛與沈眉莊比鄰而坐，她沒有法子，沈眉莊也替她著急。
沈眉莊看著皇貴妃的背影，好希望自己的心聲能被皇貴妃娘娘聽到，讓她開口幫一幫忙。
年世蘭好似真的聽到一般，【本宮實在搞不懂這個老太婆。】
【果子狸這麼大一個的隱患，若是娶了個婢女，他這一脈便難成大器，皇上也可安心些，為何不答應？】
【換做老十四在今日皇帝的位置，老太婆定然不在乎旁人那點議論，不等果子狸開口，自己便先賜婚，為小兒子掃清障礙。】
這心裡話與皇帝所想如出一轍。
年世蘭幽幽開口：「其實要成全果郡王也不難。」
「皇貴妃這是想了什麼好法子？不如說出來大家一起聽一聽。」
太后順著話音看向皇后，眉心爬上一絲不滿：方才自己說話的時候，不見皇后搭腔，這會子不該她開口，她倒是十分能幹。
皇后不得不垂眸，假裝知錯。
皇帝意在成全，自然也想曉得年世蘭要搬什麼台階來。
「浣碧既是莞貴人的婢女，不如就讓莞貴人收為義妹，名入族譜，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出嫁。」
「太后娘娘若還覺得身份不夠，配不上果郡王，大可將浣碧的母親記入族人名下，認個義女義妹什麼的，烏雅氏之女，想來襯得起王爺。」
年世蘭這個人不擅長記仇，方才太后拿端妃膈應她，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報。
不然今晚指定睡不著。
太后明顯是看不上浣碧的，怎可能將浣碧那個不知道什麼情況的母親，記到自己族中？
「臣妾也只是看太后娘娘喜歡浣碧這丫頭，才斗膽一說。」
年世蘭眨巴著眼睛，一臉天真無害道：「太后娘娘不會生氣吧？」
太后娘娘不會生氣吧？
這語氣聽著怎麼那麼叫人起雞皮疙瘩呢？
皇后有些嫌棄。
太后：「……」早知便不該表現得喜歡。
前世甄嬛也為浣碧求了這樣的恩典，彼年的寧貴人出面反對，明言浣碧奴婢出身，若為福晉，命婦入宮覲見，與眾妃嬪平起平坐不合規矩。
平起平坐本就是不可能的。
妃嬪便是位份再低，那也是帝王的妃妾，君臣尊卑，果郡王越不過皇帝，果郡王福晉便越不過皇帝的妃妾。
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個道理，是以眾位王爺的福晉，心有微詞，終是礙於皇貴妃的面子不敢說。
最後皇帝大笑拍板，浣碧的娘由罪臣之女，一下大跨越，入了太后娘家烏雅氏，雖是旁支，卻也是極大的榮耀。
浣碧為果郡王福晉的事，便就這麼定下來。
從今後她作為甄家二小姐，也能光明正大喊甄遠道一聲爹了。
一個恩典、接一個恩典，砸在浣碧腦袋上，直到宴席結束，浣碧腦子還是懵的。
今夜除夕，皇帝要去皇后宮裡，宴席結束後，帝後先一步離開。
皇后臨走看了眼年世蘭，眼神中頗有些讚許。
年世蘭將下巴微抬，得意勁兒毫不遮掩。
端妃心細如髮，將這一幕收入眼帘：從前的敵人成了相互扶持的姐妹，從前的姐妹卻……
她深吸一口氣，咳了兩聲，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年世蘭完全不在意她，挺著大肚子往外走，甄嬛帶著浣碧追出門，跪到她跟前。
「嬪妾謝皇貴妃娘娘。」
「奴婢謝皇貴妃娘娘。」
這一跪，果郡王這輩子應該攔不到，敦親王給年羹堯寫的那封模稜兩可的信了。
年家的危機再少一份！
年世蘭居高臨下瞧著前世仇人，嘴角一扯：
【哼~賤人，你也有臣服於本宮腳下的一天~】
這個除夕，年世蘭真是歡喜極了。
她翻了個白眼，一手搭著頌芝，另一手扶著鬢髮，趾高氣昂離開。
【現在高興未免太早了些，沛國公府家的小姐孟靜嫻，自幼心悅果郡王，連皇宮都不進，死心塌地等著果子狸。】
【今晚他求娶浣碧，想來要不了幾日，沛國公便要跪求皇帝，讓他的女兒一同嫁入果郡王府。】
【你的浣碧可不是那位孟小姐的對手。】
甄嬛看著皇貴妃的背影，想著孟靜嫻。
「小主？小主？」浣碧小聲提醒，「我們回去吧。」
「好。」
甄嬛剛出門，便瞧見站在暗處的果郡王，他顯然是在等浣碧。
稍加思忖，甄嬛與浣碧耳語兩句，簡單說了孟靜嫻的事，讓她找個機會與王爺說清楚。
最好能提前處理好與孟氏的糾葛，莫要鬧到皇帝跟前去。
也最好不要一同嫁過去。
浣碧點頭，腳步慢下來。
沈眉莊同敬妃說了一聲，便來尋甄嬛。
「今兒除夕，我陪你一同守歲。」
甄嬛想起皇貴妃說前世最後只剩自己一個人，便忍不住抱著沈眉莊的胳膊，靠著她道：「姐姐，我們以後每年都要在一起。」
「好~我每年都去你的碎玉軒，陪你一起守歲，好不好？」
到了碎玉軒，甄嬛讓芳若先去歇息，流朱和采月值夜。
殿中生了炭盆，姐妹倆對面而坐在下棋，浣碧回來之後，小臉仍是紅的，說了兩句話，甄嬛便讓她去歇息。
「你後悔嗎？」
沈眉莊看著浣碧的背影問甄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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