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嚴厲地看向她,示意她現在就將商鋪拿到自己手中,再交還給他們。
她翻了個白眼,全當沒看到。
她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給他們面子,這氣得父親母親面色發黑。
而苗玉見她如此,眼中反倒流露出讚賞來。
國公爺也笑得一臉慈祥,而大太太則面露不屑。
又等了兩個時辰,世孫才悠悠醒轉,只是他虛弱得很,完全沒有力氣開口說話。
苗玉和陳太醫給他細細檢查過身體,說可以挪動他了。
大太太讓人鋪了厚厚的褥子在車裡,國公爺親自將他抱到褥子上。
安置好世孫,國公爺才回過頭看著尹靜姝點點頭,「孩子,今天多虧了你及時去請苗大夫。」
前世,她嫁入國公府之後,跟國公爺的交集並不多。
在她的印象中,國公爺是一個嚴厲的長輩,僅此而已。
她客客氣氣回應道:「國公爺不必客氣,我自然也是盼著姐姐姐夫能白頭到老的。」
她話音剛落,車廂里便傳來一聲大太太的冷哼。
國公爺臉上露出幾分無奈,跟尹家的人打過招呼,便上馬離去。
國公府的人浩浩蕩蕩離開,尹嬌雪也跟著走了。
隨著國公府車隊一起走的,還有尹家送上的一大堆禮物。
像前世一樣,國公爺給苗玉備了一個院子,請她長居國公府給世孫看病。
她也跟著國公府的人走了。
父親帶著尹家人站在正門口目送國公府的車隊離開,等到人都看不到了,尹家的人才敢鬆口氣。
尹靜姝轉過身正準備回自己的屋裡休息時,父親喊住了她,「你先別走,跟我到書房來一趟。」
尹靜姝抬抬眉毛,想到苗疆那幾十間商鋪,決定給他一個面子。
父親和母親走在前頭,尹承宗緊緊跟著他們倆,尹靜姝不遠不近綴在後面。
他們三人的對話零零碎碎飄進她耳朵里,卻也夠她拼湊出他們完整的算計。
父親:「一會兒別對她太兇,務必要哄她同意將南疆那幾十家商鋪拿回來。」
尹承宗:「爹爹,有這個必要麼?就依她之前那麼討好咱們的模樣,你隨隨便便跟她提一句,她肯定連夜就去見毒醫那個醜女人,幫你把那幾十間商鋪要回來。」
母親:「哼,承宗,你還是心思單純,太過良善了些。你想像不到,一個從小養在鄉下的丫頭心機會有多深,會有多野蠻不講道理。」
「你方才沒注意看,你爹爹跟她提這事兒的時候,她不答應不說,還敢朝你爹爹翻白眼。」
「我早說過,她之前的乖順都是裝的。如今眼見著不讓她嫁給世孫,她就原形畢露了。」
父親:「不,她肯定是想要我們把她看成一家人的,現在她只是在以退為進。」
「只要咱們一會兒溫和點跟她說話,給她一點溫暖,她肯定就又會跟以前一樣對咱們掏心掏肺了。」
尹靜姝唇角扯起一抹淡笑。
醜陋的心靈,想得倒是挺美!
幾人在書房落座,父親書房伺候的大丫鬟給眾人都上了一杯六安瓜片。
父親端起茶杯吹了一下,啜飲一口,嫌棄地放下茶杯感嘆,「這六安瓜片就是寡淡味薄,唉,還是二丫頭送為父的清竹茶滋味清幽。」
尹靜姝也端起杯子,抿一口茶,「我倒是覺得六安瓜片更適合父親。」
父親好不容易堆起來的笑容僵了僵,語氣帶上一絲不耐煩,「二丫頭,為父勸你,見好就收!」
尹靜姝放下茶盞,語氣冷淡道:「父親不妨說明白些,父親指的好是什麼?我又要收斂些什麼?」
尹承宗將手中的花生往桌子上一撂,豎起兩條眉毛怒道:「尹靜姝,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什麼都沒有,我們都沒有嫌棄你,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才決定暫且試著接納你為一家人的,你再這麼不知好歹,就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尹靜姝不慌不忙看著他,挑起眉毛,「哦,弟弟準備對我怎麼不客氣?說來聽聽。」
尹承宗一掌拍碎桌子上的花生殼,「嘶」地一聲痛呼,皺起眉頭,卻很快又忍住,只做出兇狠的模樣,「哼,我隨隨便便就能拍死你!」
……
父親轉過頭不看他,母親揉了揉太陽穴。
不等尹承宗再開口,母親居高臨下看著尹靜姝,「你的婚事,可還捏在我的手裡。」
「是嫁年輕有為的秀才,還是販夫走卒這都是我說了算。」
「我希望你放聰明點,不要再做一些令人可笑的事情來引起我們的關注,這只會讓我們覺得你很煩!」
尹靜姝剝了一顆香蕉,隨意將皮扔在地板上,不顧其他人不滿又嫌棄的臉色,她冷哼一聲,「母親怕是內宅貴婦做得太久,忘記了求人的姿態,應該怎麼擺!」
母親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是什麼東西,敢這麼跟我說話!」
尹靜姝沒有搭理她,逕自將自己的話說完。
「今兒若是世孫有事,別說那幾十家商鋪,就是整個尹家,只怕也會危在旦夕。」
「父親母親不要忘了,毒醫我能請得過來,我自然也就有法子將她送走。」
「只是毒醫不給世孫治病這個結果,尹家能否承受?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父親,母親和尹承宗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父親,他最明白有多少人覬覦尹家的富貴,尹家有多需要國公府這個強權的親家,來震懾那些對尹家垂涎三尺的餓狼。
尹靜姝的目光一一從他們三人臉上巡視而過,「至於前段時間的付出,我就當餵了狗。」
「往後,誰走陽光道,誰過獨木橋,咱們拭目以待。」
母親聞聽此言,抓起茶杯,朝她就扔過去,可惜隔得太遠,茶杯掉落在半道上。
「簡直豈有此理!」
母親被氣得臉色通紅,呼吸急促。
尹承宗忙湊到母親身邊,給她拍背,「母親莫生氣,莫生氣,您若是氣死了,那她可就得意了!」
父親目光沉沉,「二丫頭,你祖母若是聽你這麼對你母親說話,怕是要對你失望了。」
「快跟你母親道歉求她原諒你。」
尹承宗也指著她道:「你身為女子,竟然敢如此忤逆頂撞母親,這傳出去,可是要將你抓去浸豬籠的。」
尹靜姝嘲諷一笑,「你長這麼大一顆豬頭,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被抓進豬籠吧!」
尹承宗聽了這話立馬就炸了,「你這個鄉下來的死丫頭,你敢罵我,今天看我不打死你,我先打死你,再送你屍首去跟死在宮裡的閹人配冥婚。」
他揚起手掌,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卻踩到尹靜姝一早扔在地板上的香蕉皮上,摔了個狗吃屎。
他的頭就磕在尹靜姝的腳邊,尹靜姝毫不猶豫抬起穿著繡花鞋的腳,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再用力一碾,「你這有眼無珠的蠢貨。」
尹承宗被她踩在地上,就像是個泄了氣的氣囊,身體綿軟得站不起來。
尹靜姝沒有鬆開腳,仍舊踩著他,卻抬頭看向父親母親,開口問道:
「你們想沒想過,為什麼毒醫苗玉那麼容易就被尹家請過來?你們當真以為你們有那麼大的面子?」
父親母親面面相覷,臉上都流露出一些疑惑。
毒醫確實不好請,除了她行蹤不定,還有就是她行醫全憑喜好,並不是有錢就能請得到的。
母親皺了皺眉頭,「你膽大包天,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踩你弟弟的臉。
他是尹家唯一的嫡子,你敢如此折辱她,來人,將這個逆女拖下去,家法伺候。」
尹靜姝聞言沒有絲毫慌亂,她沒有鬆開腳,尹承宗依舊在她腳下起不來。
父親面帶疑慮地看著她,揮手讓母親的人退下。
父親的腦子倒是比母親的要好使一些,尹靜姝笑了笑。
「尹家是請不來毒醫的,她今天會過來,那是因為我救過她一命。不然,你以為她當真那麼大方,能將苗疆大部分商鋪都給我!」
父親恍然大悟,母親急了眼,她站起身,便朝尹靜姝走過去,「快把你的腳從承宗臉上拿開。」
「母親說得對!」
尹靜姝依言將自己的腳挪開,「這樣一直踩著他是挺累的。」
眼見她的腳已經拿開了,可寶貝兒子還是起不來,母親一臉擔憂焦急,忙跑過去查看尹承宗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