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居,正房
三太太還沒有睡,她坐在榻上,想一陣兒,笑一陣兒。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國公爺總算這次沒有坑我,給我娶了這麼聰慧的兒媳婦。」
李嬤嬤也陪笑道:「那可不是麼!」
三太太沉吟片刻,道:「想必國公也知道,他再冷眼旁觀,以後這國公府,怕是要姓杜了!」
李嬤嬤嘆了口氣,「只盼著國公爺是真的明白了!那姓杜的哪兒是一點秋風能餵飽的,個個張著血盆大口,不把蕭家搬空,她們哪裡會甘心。
只盼著咱們五奶奶能收攏住五爺,不然真的給杜芊芊懷了咱們國公府的種,那怕是要助長了杜家的野心。」
三太太沉默了一會兒,看向自己的大丫鬟雲卷,「去,將我那套點翠鑲寶的頭面拿來,明兒奉茶我要給靜姝帶。」
西院
杜芊芊皺著眉頭,虛弱地躺在床上,
「姑母,世孫夫人不是說不會傷害我嗎?為何我身體這般難受。」
杜姨娘聽她如此說,忙寬慰道:
「世孫夫人與咱們無冤無仇,再說,她害你落不到什麼好處,你別胡思亂想了。」
杜芊芊眸中划過不甘,「我都要疼死了,她卻連尹靜姝的頭髮絲兒都沒有傷到!」
「我就沒見過她這麼愚蠢,又狂妄自大的女人。」
杜姨娘嗔怪地看她一眼,「這話,只能放肚子裡,掛嘴邊說習慣了,早晚會出事的!」
「這事兒還沒有定呢!什麼人下的毒,國公爺還沒有定論,明天的認親,會有個結果的。」
杜姨娘累半天,又沒得到理想中的結果,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是散的,她這會兒只想趕緊回去休息。
杜芊芊卻不放她走,「姑母,你說,阿熾今晚會睡在哪裡?」
「他身體不適,肯定就歇在外書房了,對吧?」
杜姨娘這時候也不想勸她,含糊應和,「對對對。」
杜芊芊卻睜著一雙大眼,精采奕奕。
杜姨娘好不容易安撫好杜芊芊,回到自己的屋子,卻發現三老爺不在。
杜姨娘一臉困惑,從她進門,老爺在尹家一直與她同睡,從來不曾例外。
她看向丫鬟,丫鬟道:「老爺方才叫國公爺的人給請走了。」
杜姨娘心中莫名一慌。
國公府 正院
定北公大馬金刀坐在外院書房書案背後,三老爺和大太太垂首站在案前。
「哼,你們二人,當我定北公府是什麼烏煙瘴氣地界?」
自大世子去世, 大太太鮮少被公公說這麼重的話。
她的臉頓時白起來。
三老爺見自己最敬重的大嫂被訓斥,忙打圓場道:
「爹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大嫂最是賢良不過的人。」
「您這麼沒頭沒尾來一句,她會委屈的。」
定北國公哼了一聲,「你倒是兄友弟恭!」
三老爺撓撓頭,裝作不好意思地笑了。
國公爺看不得他這損色模樣,
「你既如此知禮,怎不見你與你媳婦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你個寵妾滅妻的糟心玩意兒!」
三老爺被罵得喏喏低下腦袋。
國公爺沒有放過他,扔了個紙包到地上。
「你們認一下,是誰的東西?」
這藥粉,大太太讓杜家的人在外面的黑市買的。
她給了尹嬌雪一小包,讓她嫁禍給尹靜姝。
卻沒想到會讓尹靜姝掉了包。
三老爺和大太太互看一眼,三老爺先跪下來,
「爹,這次是兒子錯了,」
「政哥兒媳婦跟大嫂說她這個妹妹最是桀驁難馴,且心大得很。」
「她嫁過來咱們家,肯定會挑撥政哥兒和熾兒兄弟關係,把家裡攪和得不能安生。」
「於是兒子和大嫂商量了一下,不如等她一嫁過來便給她一個下馬威。這樣咱們手裡有了她的把柄,便可讓她安分一些。」
國公爺忍著怒火聽他說完,將案頭一杯茶扔過去,茶湯灑了三老爺一頭一臉。
「蠢貨,政哥兒媳婦,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她叫你去死,你就也去嗎?」
大太太嚇了一跳,忙也跪下來,
「兒媳也有錯!不該聽一個晚輩一面之詞,便做這糊塗之事。」
三老爺又搶過話頭為她開脫,「大嫂也是憂心政哥兒,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國公爺用手指了指三老爺,「你大嫂憂心政哥兒。「
「你呢?」
「你不心疼心疼你唯一的嫡子?」
「你他娘的,拿我小孫兒的命來給一個剛進門的兒媳婦下馬威?」
「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國公爺氣得站起來,繞過桌案,一腳踢在三老爺的肩膀上,將他踢翻在地,猶不解恨,又往他腚上踹了一腳。
他忙又爬起來跪好。
大太太忙求饒,
「東西都是政哥兒媳婦安排的,我們以為只是會輕微腹痛,沒想到熾哥兒會疼得這麼嚴重!」
「還請國公爺寬恕,兒媳今後絕對不敢了!」
早些年,國公爺對這個大兒媳婦一直優待有加。
可經過這麼些年的相處,國公爺早就明白了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自私,貪婪,野心又大。
可她也沒有犯過什麼大錯,為自己兒子守了那麼些年寡,又一心疼愛照顧政哥兒。
他還是不能全然不給她臉面。
唉!
如果他的大兒還在……
罷了!
「這件事情,我會壓下去,不讓府里人亂說。」
三老爺和大太太心頭皆是一松。
國公爺話頭一轉,
「但是,你們不能不補償熾哥兒媳婦。」
三老爺和大太太面面相覷,三老爺率先開口:「兒子,將西街的鋪子送與她。」
國公爺深吸一口氣,「你打發乞丐呢?
西街的鋪子,不都是賣給平民老百姓用的雜貨嗎?」
三老爺抹一抹額頭上的汗,「那,兒子便將東街一間首飾鋪子給她吧!」
國公爺哼了一聲,「記住了!別讓我知道這鋪子是你媳婦嫁妝,否則你也不用再到我跟前來了。」
這是又把他想要借花獻佛的路堵死了。
三老爺苦笑,「兒子知道了。」
大房沒有三房富裕,且一直是被國公爺照顧的對象。
突然讓大太太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她這心裡難受得緊。
「兒媳比不得三弟家裡殷實,兒媳把自己最貴重的一套頭面首飾送給熾哥兒媳婦吧。」
國公爺也不想為難她一個孀居婦人,只淡淡叮囑:「明日見面禮,要厚重一些!」
三老爺和大太太皆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