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像上回那樣,早已備好了宴席等候。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人來,底下就又有人竊竊私語議論開來。
「不會又出什麼事兒了吧?」
「誒喲,你這一說,我心裡就慌張。大姐兒上次那個回門禮,搞得驚心動魄,我回家之後可是一宿都沒睡著。」
說話的夫人撫著自己的心口,一副後怕不已的模樣。
另一個夫人道:
「林家大舅母不是消息靈通麼,問問她怎麼說。」
「誒,上回林舅母說國公府三太太,不滿意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給小將軍找二姐兒做媳婦,她會不會苛待二姐兒啊?」
早就豎起耳朵,聽著八卦的林舅母把自己的大臉盤子湊過來,神秘兮兮道:「你們不知道,昨兒個,國公府出大事兒了!」
尹家就有個嬸娘打趣兒道:「您老好厲害的耳報神,這就知道國公府昨兒晚上出事兒了?」
另外一個夫人捂著嘴兒吃吃笑道:
「別我們老爺昨兒睡的哪個小妾,你都清楚吧?」
林舅母翻了個白眼,罵道: 「切,你家老爺一副軟腳蝦模樣,光伺候你就夠嗆了,他哪兒還有睡小妾的力氣。」
林家二表妹急道: 「娘,你別扯東扯西的,你知道些什麼你快說啊!」
二表妹看尹嬌雪不順眼,好不容易來個尹靜姝看著嫁得比尹嬌雪要好,現在又說她出事了,二表妹怎麼能不上心!
林家舅母見女兒急切,這才回歸正題道: 「我這不是想著姝姐兒昨兒成婚,不知一切是否都順利。」
「 我們林家又接著京都各府下人的成衣生意,我今兒天不亮,我就拎上兩斤醬牛肉,一瓶老花雕,去找國公府那個跟我們對接成衣的管事婆子。」
「我問她,我們姝姐兒,昨兒成婚可順利?」
花廳里眾人都伸長了耳朵,想聽聽尹靜姝到底怎麼了。
林舅母一拍大腿,嚇了眾人一跳,「那管事婆子啊!神秘兮兮,就是不肯告訴我。」
花廳里噓聲一片,這個林舅母,吊了大家大半天的胃口,末了一點兒瓜皮子都沒得見著。
「你們別著急啊!我不拎著兩斤醬牛肉,一瓶花雕呢麼。」
「這酒和肉一下肚啊!這管事婆子把她祖宗十八代的底兒都透露給我了。」
眾人催她,「那你倒是快說啊!國公府昨兒個,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尹母坐在上首,冷冷哼一聲,「不管出了什麼事,都最好不要連累我們嬌姐兒才好!」
嬌姐兒說,她聯合大太太幾人,給賠錢貨挖這麼大個坑,就不怕拿不住她。
賠錢貨害了人,嬌姐兒再將人救活,尹家跟姓杜那個賤人就算兩清了。
以後國公府和尹府的人,便都會知道她的嬌姐兒聰慧過人,非常人可比。
尹母自以為知道內情,她不著急,她還有幾分得意。
可尹父不知道,他著急啊!
「嫂子,你快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
林家舅母這才道:「昨兒晚上,三房的五爺,和他那個小青梅,一起中毒了!」
「哎喲媽喂!」
花廳里一片倒吸一口涼氣聲兒。
「怎麼會這樣?」
「人沒事兒吧?」
「救回來沒有?」
「查出是什麼人幹的沒有?」
林舅母看眾人都盯著她迫切想要答案,她慢悠悠開口,「他們二人啊!都在新房用過吃食。」
「天哪!那姝姐兒不是……」
「那我們尹家會不會……」
「大哥,你得拿出個章程來,否則國公爺發怒,我們尹家便難保了!」
說這話的是尹父的堂弟,他們都指著尹家吃飯,自然不希望尹家就這麼倒了。
「哎呀!這個姝姐兒啊!怎麼就想不開呢!」
「對啊!人家小將軍乃國公府的嫡孫,真還能守著她一人不成?」
「能娶她回去當擺設就不錯了!」
「那可不是麼,人,可不能太貪婪!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她自己遭殃便罷了!說不得還要連累我們這一群人!」
「國公府統共就那麼兩個嫡孫,小將軍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別說我們尹家,你們林家說不定都跑不了。」
林舅母聽到這個,突然意識到這不只是尹家的禍事,林家也很有可能會跟著遭殃,她突然就坐不住了。
屋裡許多人也都站起來慌裡慌張道:「不然,咱們去國公府負荊請罪吧!」
一群人鬧哄哄的,尹母也沒有阻止。
她就是要讓大家認識到,賠錢貨只會給他們帶來災禍,而她的嬌姐兒,才是尹家的福星。
尹父憂心忡忡帶頭站起身,一群人從花廳,焦急忙慌走到大門口。
就見四輛插著定北國公府旌旗的高頭大馬停在尹府門口。
蕭熾像一棵小青松立在第一輛馬車邊伸出手,扶著尹靜姝下馬車。
他們的馬車後邊,緊跟著的是裝滿各色禮盒的拉貨馬車。
尹家眾人差點轉不過彎來,
「這……這……這這……」
「林家嫂子,你這一早上,就來逗我們玩兒呢?」
林舅母也愣住了,怎麼會?那個管事婆子明明說……
尹靜姝下了馬車,一看,這些人怎麼都跑出門外來了。
她看向父親母親。
父親眼裡有死而復生的喜悅,母親眼中是震驚,難以置信和失望。
當她看到蕭熾扶著尹靜姝的手,她眼神變得晦暗,憤恨。
尹靜姝心中瞭然。
前世,據說蕭熾被三太太逼著陪姐姐回門。
他氣恨尹嬌雪傷了杜芊芊,在尹家全程黑著一張臉。
將父親母親氣得不輕,讓尹嬌雪更恨杜芊芊。
過後尹家人議論,世孫都沒有小將軍架子大,讓尹嬌雪連同自己也一併恨上了。
「母親。」
是尹嬌雪的聲音。
尹父尹母轉過頭。
大女兒也回來了!
她還扶著一位有幾分文弱的男人,正是世孫。
經過幾個月的調養,世孫外表看上去倒也是位翩翩公子,可他面色蒼白,眼神閃爍。
在尹靜姝的眼中,他就像一條蟄伏在幽暗處的毒蛇。
反倒是蕭熾一身正氣,宛如一棵沐浴在晨光中的勁松。
林二表妹的大嗓門率先打破沉默,
「哇,姝姐兒的回門禮看著好多啊!看著比上次嬌姐兒的回門帶的回門禮可足足多了一車。」
林家二表妹也是從小長於京都,她最恨樣樣都能把她比下去的尹嬌雪。
反而是鄉下來的尹靜姝,她對她反倒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所以,這會兒看著尹靜姝回門禮多,便大聲嚷嚷開來,要下尹嬌雪面子。
果然,她這一聲嚷出來,就聽周圍人議論:
「看來三太太很滿意我們姝姐兒啊!」
「聽說國公府大房孀居,並不富裕。倒是三房,三太太出自琅琊王氏,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尹母抬眼瞪去。
正嘰嘰喳喳議論的人們都住了口。
轉危為安,尹父今兒很高興,帶著兩個女婿和自己的小兒子,去了書房。
眾女眷一起回正院的花廳。
母親拉了尹嬌雪過去坐在上首,事無巨細地問她這幾日在蕭家過得怎麼樣?
尹靜姝淡定地坐在下首喝茶,絲毫不見被母親刻意冷落的侷促。
百合在她身後小聲嘀咕道:「夫人太過分了,她這麼做,分明就是打您的臉。」
正在這時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傳到她的耳朵里。
「姝姐兒,快過來嬸娘這裡。」
尹靜姝抬眼一看,原來是尹家老宅的二嬸娘。
二嬸娘一直在老宅祖母身邊伺候著,她自己沒有生女兒,待尹靜姝如同親女。
她這次來京城,是觀禮的,等回門禮結束,她便又要回老宅了。
二嬸娘牽過她的手,心疼地拍了拍,「姝姐兒,蕭家五爺對你可好?」
「都挺好的,嬸娘。」
「咱們姝姐兒啊,嫁的可是定北公府的小將軍,能不好麼!」
尹靜姝不好意思的笑了,兩人正親密說著話,林家舅母喜滋滋地跑過來想要抱大腿。
「你們知道不?姝姐兒的婆婆,那可是國公府的三太太,掌著整個國公府的中饋。」
嬸母有幾分不悅,「那你方才還說我們姝姐兒出事了?」
「我,這不也是聽那管事婆子醉後胡言亂語麼。」
尹靜姝眉頭輕輕蹙起,這意思是,昨晚國公府發生的事兒,林大舅母已經知道了?
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