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那鐵架子沒有稜角。
穆哲腦門磕了一大包,恰好在正中間,猛一瞧還以為獨角獸化形了呢。
工作員縮著脖子,連氣兒都不敢喘,踮著腳去樓上安裝信息素壓縮器。
穆瑾和小宋知低垂著腦袋站在牆角,雙手背後,腳丫子一個內八一個外八。
宋唯起先著急忙慌的要給醫院打電話,被穆哲拒絕後去冰箱拿了冰袋又上樓拿了藥膏,一股腦堆在桌上後,順著就跪了下去。
「嘶……」,那包又燙又痛的,穆哲倆眼都睜不開,歪在沙發上哼唧。
每嘶一句,宋唯的腦袋就低一分。
「你還挺會挑地方跪。」,穆哲緩過一陣痛,拿腳丫子杵他,「這塊兒地毯純羊毛的,貴,能吃,頂多不消化,隔壁那塊兒是塑料的,吃了鬧肚子。」
宋唯想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緩慢抬起頭,膝行著往穆哲身前爬去。
穆哲順著擼了把毛。
乾的摸著是順啊,怎麼濕的那麼扎手,難不成是洗髮水買便宜了不好用?
「我會給宋知買一個幼崽專用通訊器,掛在他脖子上,連結你的光腦,你隨時能夠查看他的情況,也可以相互通訊。」,穆哲說著,已經快速下了單,將付款頁面展示給宋唯看。
說實話有點肉疼,蟲族沒有雌蟲幼崽專用的通訊器,雄蟲幼崽專用的死貴,一個的價格頂他們全家光腦價格的總和。
「至於你今天行為莽撞,導致我受傷的懲罰……」,穆哲轉著宋唯的一縷頭髮,佯裝思索。
宋唯跪的端正,緊握的拳頭卻止不住的在抖,分明是怕極了。
「後院野草太多,你三天之內鋤完,再耕一遍,方便我播種。」,穆哲挑起他下巴,「另外,我午餐時明確表示家裡不許跪,你當耳旁風啦?錯上加錯,穆瑾和宋知是見證蟲。罰你洗三天碗,這個月三萬零用錢扣除三千,服不服?」
宋唯還處於驚懼狀態,眼皮顫顫的抖,牙齒哆哆嗦嗦的敲,連帶拖著他下巴的手也跟著晃。
穆哲被他抖的心裡不是滋味,嘆口氣,張開雙臂摟上去。
怕壓著他未癒合的傷口,動作極為輕緩的輕拍安撫,「好了好了,腦補了一通我抽你,還是把你剁吧剁吧丟河裡餵魚?」
「閣下。」,宋唯腦袋埋在他胸口,竟是哭出了聲,嗚咽著斷斷續續哭訴,「我怕、怕你是……」
穆哲禁不住長嘆一口氣。
怕什麼?怕剛逃脫一個地獄,剛以為能過上好的生活,就發現又落入新的地獄?
在蟲族,似乎這種怕,這種擔憂才是正確的。
本土雄蟲,保不准真的會對幼崽心生邪念。
不,即便是穿越之前,治安極好的國家,不依然有畜生向孩童伸出魔爪……
「害你當著弟弟的面兒哭,我可真是做了孽哦。」,穆哲捧起宋唯的腦袋,見他一雙淺金色眸子哭的亮閃閃,濕潤的眼睫毛簇成小蒲扇,扇的人心又癢又酥麻,忍不住低頭湊上去親了親,嘗到滿口苦咸。
外頭門鈴響了,穆瑾把購置的幼崽專業通訊器取來,麻溜給宋知佩戴上。
一場荒誕的鬧劇才就此結束。
穆哲腦門實在是痛,送走了工作員,便藉口要研究信息素壓縮器,回臥室窩著。
同時也是給宋唯和宋知溝通的時間。
兄弟倆失去雌父才兩個月,情緒還沒消化就苦於為生活奔波,穆哲甚至都不敢去想,宋唯二次分化後被檢測出信息素敏.感時該多麼無助,宋知小小一團被關在出租屋時該多麼恐懼,更不敢想宋唯到底有沒有告訴小宋知,那個本就久在前線作戰不常回家的雌父,已經徹底回不來了。
都不容易啊!
他感嘆著,想想這個想想那個,又免不得開始琢磨日後的生計。
沒有本錢投資,更沒有人脈給介紹生意,穆珂那邊聽宋唯的意思已經開始拉幫結派排斥他,他手裡有視頻證據,穆珂想必不敢做的太絕,可單純讓其他家族不與他做合作,也足以讓他舉步維艱。
難哦。
穆哲翻了個身。
好歹有房子了。
可是郊區那套帶山頭的房子還沒裝修,全裝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總不能一直一大家子窩在一套房裡。
難哦。
穆哲又翻了回去。
好歹還有一千多萬存款。
可是坐吃山空不是辦法,不做大做強,以後被穆珂使絆子豈不完犢子了。
難哦。
穆哲攤煎餅似的來回翻面兒。
穿越前看了不少書,要仔細想想,借鑑前輩的致富方式。
寫小說?理科生沒那個文化功底。參軍?呃,一個一米七五沒鍋高的炊事兵嗎?結合自身長處,計算機學的那點兒知識在蟲族不夠用,宅算是一種精神信仰不算長處。
那還有……種地?基因里刻著的總不會差。
在蟲族靠種地致富略有難度,要提防穆珂的打擊報復,還必須增加社會曝光度,這樣被謀害或蓄意傷害時才不至於死的悄無聲息。
對了!結合前輩的致富小妙招,那就直播種地!
蟲族社會,雄蟲直播可是個不錯的出路!
穆哲敲定念頭,效率極高的立刻付諸行動,準備當即註冊一個直播帳戶。
卻隱約嗅見空氣中飄散開一股濃烈的橙香。
這次的聞著不酸也不澀,可能是放了一天熟透了。
穆哲坐起身,心下琢磨他也沒在冰箱瞧見橙子啊,家裡膽敢有雌蟲背著他偷吃?好歹給他分一口也成啊?
於是他穿上拖鞋,準備下樓巡視,順帶蹭吃。
腳底板剛一落地,後頸就是一陣撕裂的劇痛,痛的他瞬間忽視了腦門上一脹一脹的大包,連一句呼救都來不及,便抱頭癱坐在地。
他有按時服用藥物催化信息素分泌,每次藥效發作時後頸腺體和四肢都會刺痛,可每次持續半個工作時後就會逐漸減緩,從沒痛成這副活不成的死樣子。
穆哲艱難挪動身體,呈大字型在地毯上攤開,忍著劇痛調整呼吸頻率,同時抖著手點出光屏,試圖用已經昏花的眼睛向穆瑾發送求救信息。
可他實在看不清楚,汗水模糊了視線,手也抬不起來,甚至沒辦法點出通訊頁面,劇痛導致喉嚨發緊,張口只能發出類似哽咽的氣喘,連語音服務都喊不出來。
偏偏他當初貪求便宜,還買的是沒有自主報警服務的雌蟲專用光腦!
吾命休矣!
意識朦朧間,似是有蟲一腳踹開了房門。
一頂紫色的毒蘑菇飛到眼前,蹦躂蹦躂的聽不清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