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一葉障目
李諾往後退了幾步。
他抬起手，護在茶白前面，示意別動手，先看。
目光前方，傑克·威爾斯站在一條明身前。
二者全身盪著黑氣，如黑煙般隱隱環繞。
一條明後撤往後撤了幾步，手裡捏著一張召喚式神的符紙，瞳孔發紅，理智已癲狂。
茶白捏住傘柄，準備隨時動手，並點了點李諾肩膀。
「還殺嗎？」
「看看再說。」
李諾如是一說。
如果只有一條明，他早就動手了，但加上威爾斯，要斟酌。
「如果是詛咒……我得先讓他老實再清理詛咒……」
茶白搖頭，覺得麻煩。
「或者直接殺了一條明？」
「先分開他倆再說。」
李諾深吸一口氣，威爾斯黑色墨鏡後的紅眼，就印在銀白的瞳孔上。
他往前踏出一步，手杖點在地上。
「茶白，你去弄一條明。」
「好。」
話落的那一瞬間，一條明小跳向後，在空氣中神隱。
威爾斯全身黑色肌肉爆炸般膨脹，瞬間已經來到李諾面前。
重拳落在屋頂上，頂層塌了。
【傑克·威爾斯（噗嚕噗嚕巴卡來波破卡）：lv79】
【力量：210】
【反應：199】
【靈力：269（精靈種族值加成）】
【體質：312（技能加持）】
【洞察：-12（被控）】
【醫療：211】
……
【記憶碎片】
【呦~】
【老子是這條街最幸福的小胖子！老子雖然一出生就沒爸爸，但是媽媽對我很好，呦~！】
【那天老子回家，老子的家裡進了一群混蛋，他們槍殺了我的胖老媽，把我家點著了，老子沒有媽媽和家了，呦~！但老子是男子漢，老子要振作，老子還有朋友和女友！老子的女友是個白人姑娘，媽媽！老子會活出人樣來！你在天堂看著老子，給老子好好看著！！】
【他媽的，那臭娘們原來只是把我當做活體yang具……老子是真的愛她…………】
【……】
【……】
【呦！振作！老媽看著呢！不當男子漢，死了後老媽見我就要打屁股！】
【呦~這該死的世道，呦，老子的兄弟加入幫派，被人綁架，呦，老子只能步入黑道給他救出來，呦，能怎麼辦，那是老子唯一的兄弟！喲喲~~媽的，老子救出他了！兄弟！兄弟！砰！那個混蛋竟然給了我一槍，他說我搶了他的位置，呦，老子只是想救兄弟！】
【老子唯一的兄弟死了。】
【我的兄弟最凶最有勇氣，沒有人敢跟我們干架，因為我們更暴力。線民要告密，幫警察打小報告，如果你被我發現，我就會來把你幹掉……，振作，傑克·威爾斯，你死了以後還要去見他們呢。】
【老子被誣陷了，那群黑幫的混蛋唱著歌，拿著槍，頂著我，讓我給他們開車去搶銀行，呦，世道如此，老子幹嘛不自己干，呦，媽的，老子要活成男子漢，老子不要再被人欺負。】
【反正老子什麼都沒了！】
【「哦，傑克·威爾斯是吧？」醫生這麼說：「重度抑鬱症，建議住院。」】
【砰！呦……他媽的。又沒死成。】
……
大樓下方一片塵埃。
傑克·威爾斯半跪在地上，李諾捏著他的臉，嘴角顫著，似笑不笑。
「老哥，你他媽也有個不堪回首的過去是吧？」
威爾斯忽然的爆氣，李諾被吹飛撞向牆柱。
他翻身控住身體，腳蹬地面，優雅落地，旋著手杖扛在肩上，低眼看向威爾斯。
「來。」
威爾斯平時嘻嘻哈哈，可一點兒也不弱。
這傢伙能自己辦個半吊子公會，證明了實力上有讓人另眼相看之處。
情報販子索倫·李曾和李諾說過一句話。
——這黑鬼藏得可深了。
威爾斯揚起機槍加特林，槍身旋轉出藍色電磁流光，子彈猛地向外宣洩！
狂風暴雨般的魔能子彈追著李諾掃蕩，他能提前預判危險位置，加特林對他不起效。
黑哥一咬牙，機槍變形，映入李諾眼帘的，是一把造型粗獷的大口徑狙擊步槍，通體漆黑，目測將近兩米出頭的槍身，黑色稜角透著陰沉而狂暴的味道。
威爾斯健碩的手臂支撐大槍，槍口燃起紅色光芒，槍口噴出光線的一瞬間，他扭動粗壯腰身，紅色射線環形掃蕩！
有煙無傷雖然是戲謔之言，但需要蓄能的武器對感知力強的李諾確實沒用也是真相。
氈帽飛過，捲起煙塵，李諾瞬移帽下，回身，刺杖，直指威爾斯的琵琶骨。
咚！
杖尖如撞鋼鐵上，不得寸進。
威爾斯揚著下顎，牙齒野獸般磨出聲音，他全身的肌肉泛著光澤，仿若罩了一層玻璃。
【金剛武神之體：十秒內免疫所有物理攻擊，但移動速度減緩20%】
四目相對，墨鏡下的雙眼爆發橙光。
李諾側頭一閃，左手掌心【伊格尼響指】匯集炎光指在威爾斯身上。同一時間，威爾斯幾乎是貼臉瞳孔射出兩道鐳射線。
炙熱的射線擊穿了地板，延伸百米，在高樓下方的柏油路上留下兩道洞孔。
柏油路附近一雙雙眼睛上揚，注視事發之地。
威爾斯滾著撞飛牆壁，像榴彈一樣拋到對面的樓宇中。
空樓，爛尾房，骯髒的工廠。
李諾踩著機械手過來，落地，轉杖。
「老哥你這麼抗打我就放心了。」
他只是擔心幾下就乾死威爾斯，幾次糾葛能看出索倫的情報很正確，威爾斯很強。
在李諾這幾人的眼中，冠以「強」標籤的玩家，指的是需要開猴戲才能幹死的傢伙。
威爾斯翻身躍起，大手抓住空氣，用力撕扯出一把白色細劍。
大漢卻拿淑女劍，這個大老粗的本性可能就是如此。
與此同時，空氣泛起漣漪，形成蜂巢斑塊籠罩在他身上，化為黝黑的甲殼。
「啊——！」
黑老哥一聲怒吼，開啟二階段。
李諾後退一步，視線二用。
四周沒有任何活人的痕跡，諾大的城市雖然有車有電，卻似乎沒有「生活」的跡象，【戰鬥之間】處處是詭異，比《死魂曲》還令人捉摸不透。
其實他漏了個細節。
這裡有人，但都不是人。
思緒無法集中，威爾斯已經壓身。
黑手一翻，劍刃卷著白色的弧光刺來，他卻沒注意身上有藍色灰塵。
啪！
李諾在被刺到的那一瞬間打了個響指，【伊格尼響指】觸發，火塵爆炸，被彈飛的威爾斯藍火環身，後者一吼震碎了不滅的火焰。
即便威爾斯已經喪失理智，依然憤怒。
李諾像個猴子，打不到摸不著。
他當了那麼久【殘血者】，即便現在有過硬體質和復活的能力，也習慣於閃避為根基的作戰方式，玩命的招都留給克羅伊德那種強敵，平常沒必要。
「得把你弄安靜點。」
李諾側步邁出，手搭攏下去，全身破綻。
威爾斯齒縫溢血，將細劍磕進加特林的槍口，武器再變形，成為鼓著血包的血肉長劍。
他以雷霆萬鈞之勢衝來！
血劍裹著猩氣與格格不入的白光掃平空氣，氣流發出咆哮，與這一刻相對的，是威爾斯的【靈體飛升】誘發了【靈體炸彈】，他沒了理智，要用命換命。
李諾目光寒芒一起，壓身躲開劍光跨步按住威爾斯的關節，靈活轉向其後背，右手抽出鞭刃纏住黑哥的手臂，用最簡單的過肩摔將其硬砸在地上！
「老哥，有點兒疼啊。忍著。」
他安撫間喚出蒼火，通過鞭刃傳遞火焰捲住威爾斯的上半身。
水晶火焰加鞭刃纏身，暫時壓制住了暴躁的黑哥。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李諾瞳孔一閃，用【亞克西之印】定住威爾斯，同時拔出【十字聖輝】按在其頭上。
聖光與火焰捲起其周身黑霧。
空氣產生了無聲的爆炸，黑霧化為顆粒泯滅。
威爾斯瞳孔的紅色消散，李諾立即收回火焰，拿出【栗子酒】塞進老哥嘴裡。
「閉嘴，先喝了再說話。」
突然室外一震。
便聽女孩大喊。
「百鬼夜行！」
一條明被茶白給找到了，用了自己的大招正在招呼。
李諾看向廢樓的洞口外。
大火突然揚起，然後是灰煙，最後是一片火海……一條明斷了聲音。
……
傳送門打開。
茶白邁步從裡面走出來，先扔下一管空空的以太，後拎著被【猥瑣的長蟲】綁的「情趣」的一條明。
（註：【猥瑣的長蟲】，伊卡洛斯篇章女巫送給茶白綁頭髮的繩子。）
「放開我！」
這姑娘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大喊著。
茶白無奈的聳肩。
「還好她開大招的前搖長……」
【一條明】
【等級：lv75】
【力量：35】
【反應：55】
【靈力：444】
【體質：27】
【洞察：-20】
【醫療：65】
一條明的數據沒了保護措施，當前數據為「格鬥家」級別真實數據。
另外，她的能力從屬性值上沒辦法完全反饋。
這丫頭是最好的陰陽師之一。
換言之，口袋妖怪訓練師不需要會打架。
……
【記憶碎片】
【那天醒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去了未來的都市，那裡叫做「北鎮」，還有個日上山，我遇到了一群奇怪的傢伙，我養的河童差點被烤熟了給吃掉，嗯……哈哈哈，怎麼可能啊，奇怪的夢】
【哎……河童呢？怎麼河童跟我的契約解除了？這是什麼，新的契約？】
【啊啊啊啊啊！我怎麼會召喚出一個大老黑！這傢伙是什麼式神！難道……難道說，都是真的？那個鬼怪橫行的世界，梅喧大姐頭，還有那個慫恿我吃河童的討厭鬼，都是真的？】
【時光荏苒，為什麼我又穿越了……這次又見到了梅喧大姐頭，還有……那些傢伙是誰？神官？他們要幹嘛？我要回家啊！】
……
李諾用【十字聖輝】把她身上的「常暗」也給解了。
小丫頭睜眼後，看到李諾的嘴臉，立刻不好了。
「救命！」
李諾當即拉住她。
「我吃你啊？」
「你吃我的河童來著！」一條明喊道：「而且，見了你就沒好事！」
茶白：「她說的倒是沒錯。」
李諾給一條明來了個過肩摔，讓這丫頭冷靜了下來。
威爾斯也醒了，從地上撐起身子，雙手舉起：「耶！我回來了man！」
「發生什麼了？」李諾直入正題：「一分鐘講清楚，咱們沒多餘時間敘舊。」
……
大量來自各個世界的「戰鬥之人」被召喚而來。
神官古斯利用某種能力（常暗）控制了大多數戰鬥者。
他將教徒們一併召喚入場。
「不死者教會」所有清理者都在此列。
清理者篡奪了戰鬥之人的身體控制權，神官古斯與某些世界的反派聯合，奪取了他們的力量。
但也有少數人沒有被控制。
梅喧等格鬥家向神官發起反擊，但架不住對方人手多，加上面對反派先天的弱勢，導致敗走。
一條明和威爾斯也是被突然奪走了意識。
待再過些許時間，兩人就無救回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威爾斯老哥差點死了。
【任務更新】
【紅與黑的碰撞】
【「不死者教會」真正的掌權者，古斯，在這裡，將面對所有的邪教徒】
李諾聽完一條明和威爾斯兩種方向的敘述，得到了面板提示。
他坐在折凳上，拿起茶缸子，喝下一大口，然後失落的沉了口氣。
「也就是說，『戰鬥之間』之所以是最難的，是因為這裡將面對整個『不死者教會』的主力。」
威爾斯點頭。
「兄弟說的對，我不知道你們的任務是什麼，但作為玩家，我很清楚一件事。」
老哥少有的嚴肅。
「目標只有一個。」
「滅了邪教。」
兩人異口同聲。
茶白站在樓宇邊緣，盯著大街上停下的人群。
「上千人，都是邪教徒嗎？」
這座城市所有的「人」都是教徒。
前所未有的難題擺在眼前，如果說「九龍之里」時，神官一人屠滅了幫派和玩家是以一當百的壯舉，那現在將面對的是一騎當千的地獄開局。
教徒們即便是炮灰，也有lv50左右強度。
清理者奪取了「戰鬥之人」的控制權，堪比一個個世界反派降臨，威爾斯說，那些傢伙用不出原主的本來力量，饒是如此，難度依然強過之前所有所有的遭遇。
光一個一條明，若不是前搖太大，茶白就得開【鬼背】才能應付。
現在李諾明白了，為什麼世界戰失敗的玩家幾乎沒有什麼懲罰。
因為根本就很難完成。
神官強，但能對付。
可來自異界的生命呢，那些傢伙怎麼辦。
玩家只有集合在一起才能有贏得可能性，但話又說回來，世界戰本身謎語人般的開局，讓玩家一開始就會錯了意，即便是莉莉安給李諾有過諫言，但每次世界戰面對的事物不同，那些前輩給予的心得並不管用。
時間拖得越久，難度越高，李諾只知道這件事，便沉下心。
左思右想，冥思苦想，前思後想，奇思遐想，最後終於把胡思亂想，變成多巴胺的信仰。
「有沒有戶愚呂？」李諾笑著問。
「有。」威爾斯：「呦，哈哈哈！我遠遠見到他了。」
「軀呢？」這是茶白問的。
李諾語塞，茶白微笑，滿是女人的小心思。
「有……」威爾斯說出來前被李諾堵住嘴。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李諾趕緊轉移話題。
一條明拿出一張符紙。
「先去個安全的地方……嗯，相比之下安全，我帶你們找大姐頭去。」
說著，丫頭手指夾住的符紙著了火。
從裡面蹦出了一隻碩大的蟲子。
蟲子撕碎了建築。
空中耀起肉團狀身形，一口吞下了李諾他們
然後，它在這座城市裡，變成了渺小的蝴蝶，最後嘣的一聲，成了個屁。
……
蟲子體內。
蔚藍天空，下面雲海環繞，四周碎石浮空，天上有數不盡的靈體飛翔涌動。
——靈界。
一隻眼神慵懶的狗頭巴士，長有八條腿，在懸空的軌道上肆意奔跑。
剛剛被蟲子吃下去的李諾幾人就在狗頭車裡。
李諾瞪大眼睛，扒出車窗，摸著毛茸茸的車身，往車頭看去。
「啊——！」
李諾大喊了出來，人都驚了！
「神他媽的龍貓！」
「它不叫『神他媽的龍貓』，叫狗頭軍師。」
一條明指正道，並向他們解釋。
「我本來做出了這個世界，讓大家避難，但是被那群神學瘋子發現了，所以咱們要去的盡頭實際上沒有安全屋，都是壞蛋，梅喧大姐她們就在那裡一個稍微安全的區域呆著。」
「那你們怎麼就出去了？」茶白問道。
「嗯……」一條明啞語。
威爾斯幫她說道：「這丫頭到了發qing期，看到一個帥逼就跑了出去，我跟她說大帥哥沒好東西，她被人給魅惑到，最後成了傻屌！」
他看向李諾。
「抱歉兄弟，我不該說帥哥沒好東西，你就是好東西。」
「老哥，雖然你誇我，但我還是覺得剛才應該把你物理閹割。」
「去你祖宗的！」
一條明：「那是個熟人！」
女孩隨即低落：「雖然已經死了……」
她所指的那個熟人其實是她那個世界（月華劍士）的男二號，御名方守矢。
確實是死了，和一個渾身顫著繃帶的傢伙同歸於盡了。
用現代的話來說，一條明還是個未成年……即便見過風雨，也沒辦法看故人走的悲劇，低下頭算是緬懷。
「汪！」
此刻，車行百米，狗頭突然吼叫。
一個人從空中的石頭上落下，反手扒住狗頭車的車窗，一躍而入。
這傢伙全身潰爛。像個怪物一樣匍匐著軀體，原身已被奪取，尚未完全融合。
李諾、茶白，威爾斯，三雙眼睛盯過去。
一條明嚇得坐到了地上捂住嘴。
這裡是她召喚的空間，但是依然有外界的教徒進來，甚至那個神官也在此處，路上碰到攔道的也正常，但來者名為，骸。
與一條明同為《月華劍士》的同鄉，頭纏繃帶的殺人狂，腐爛的身體散發著惡臭，和死人沒什麼兩樣。
他的戰鬥方式與常人迥異，實際的體質卻是弱不禁風。
「哎嗨嗨……哎……哈哈。」
就當李諾幾人要動手的時候。
砰！
骸的身體突然從內部碎了，噴了威爾斯一身的內臟。
「呸！腸子！」
當威爾斯還在吐的時候，茶白和李諾湊到碎屍前。
「如果這位是被奪取身體的人，那他體內應該住著另一個人。」
茶白蹲下，展開魔力因子。
「有兩個魔力，兩個靈魂，代表了兩個不同的人，估計是原主本來就不正常，導致奪身的那個教徒被擠爆了身體。」
然而，骸還沒死，他的眼球在轉動。
李諾用手杖刺穿了他的眼睛，攪動了幾下後。
歸於平靜時，卻有一個紫色的斑點從骸身上升起，在空中消散，看似什麼都沒發生，但卻在李諾的面板里出現了新的提示：
【骸的碎片】
【殺死戰鬥之人後有概率獲取】
【該事物通過某種手段，能提取出原主身上的技能或某些特殊力量】
李諾望著面板。
「通過某種手段，能提取出原主身上的技能或某些特殊力量……」
他總覺得一切好像有什麼串著。
記憶回到一開始。
《惡魔城》。
夏諾雅。
神官奪取異世界力量化為己用。
「神官與《惡魔城》有接觸，夏諾雅來自《惡魔城》，強者的碎片……」
茶白瞅著他，轉頭對正在大吵的威爾斯與一條明比出「噤聲」的手勢。
李諾突然抬起頭。
「我好像知道世界戰真正的獎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