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很平淡,但人生又總在平淡中努力掙扎。
在博美公司,忙和不忙完全取決於老闆有沒有談下來大單子。
有時候我們實在閒了就會找老闆,催著他趕緊出去跑商務。
老闆三十七八歲吧,姓馬,叫馬成賢。聽老同事說,幾年前公司成立時馬總也算玉樹臨風神采奕奕,頭髮濃密黑亮很有魅力。
至於現在,老馬哪兒還有當年的風采。他頭髮雖然整天梳的油亮,到底稀疏了很多,而且兩鬢全是白髮,還可以看到頭髮底下的頭皮。
老馬在奮鬥的年紀愛上了偷懶,有時候窩在辦公室喝茶聊天打遊戲,就是不務正業。
一開始大家也挺喜歡他躺平的,因為大家也可以跟著躺平。
可是人一閒就蛋疼。
有幾個人去找老馬聊天,忍不住開玩笑說老闆你不去談業務我們天天沒事做工資拿的不安心。老馬總會樂呵呵地給他們倒點茶水打趣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也不知道怎麼的,這群人真就越發躁動了。聽說是怕公司倒閉他們飯碗不保,很快公司其他人都被傳染了,人心惶惶。
然後他們就商量了對策,不斷輪流去老馬辦公室表忠心,把老馬激動地打雞血一樣少年郎一樣。
老馬欣慰員工對公司的感情和工作態度,所以一興奮連軸跑了三個月,拉了好幾個大單子。
當年他們也是喜憂參半,一方面不用擔心公司破產,另一方面被這幾個大項目累的筋疲力盡。
年底時候老馬很高興,給公司的人都包了大紅包。
後來大家就養成了習慣,看老馬在公司就不爽。而老馬呢,一開始還很高興有這麼一批志同道合的屬下。但慢慢地老馬就不開心了。
想當年他就是因為在公司乾的不爽才創業,現在倒好!自己當了老闆想偷偷懶,結果還被手下的員工畫大餅洗腦,活活累白了頭,身體累的一天不如一天。
所以老馬也煩在公司,寧願出去偷閒也不在公司。但只要連續很多天沒活,公司的人看不到他也要電話轟炸他。
其實這就是創業公司的有趣之處,當然大部分肯定沒博美公司這麼誇張。有些劍走偏鋒和摳摳搜搜的自不多說,遲早倒閉!
我回來工作後便一心撲在數據里,這段時間煩心事不少,我想彌補自己空虛的精神世界。
很快就到了周末,下班後同事嘻嘻哈哈地討論周末要去哪裡玩,我有點興致缺缺。
周五晚上尹木林約我吃飯我沒去,從約定的兩天結束後,我突然又對他產生了陌生感。
他一個大老闆,身邊不是沒有美女。就拿姜小姐說,身材容貌都不差,而且有氣質有家世,我除了外貌不差她,哪兒哪兒都不如人家。
所以他跟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再擾亂我的心境讓我挺煩躁的。
我拒了他卻給陳鋒打去電話,可陳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接電話不回消息。
我想著反正接下來兩天是周末,今晚也不用早睡,就打了輛車去陳鋒家找他。
陳鋒家裡相對富庶,他爸媽不光給他買了車也買了房,所以陳鋒很早就自己住了。
我在他家門上拍打,很快屋裡就傳來陳鋒的聲音。
「誰啊?」
他開了門看到我後就一愣,我笑著和他招手。「陳公子,我過來找你玩了,哈哈。」
看到他我是真的開心,如果有鏡子我肯定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眼睛有光。
他穿著短袖大褲衩,隨意自由極了。不過我很喜歡他這樣,以前在家我媽嫌我穿這樣瘦胳膊細腿的難看,所以總是穿長褲。
我從他扶著門框的胳膊底下鑽進去,像回自己家一樣熟絡。
他家茶几上擺滿了零食,我坐在沙發上捏起薯片就吃,看著他笑著問:「你不是不愛吃零食嗎?怎麼墮落了呀?」
陳鋒站在門口看著我欲言又止,我卻不管他自顧自拆他零食耍賴一般賴在這裡。
「愣著幹什麼呀?大不了我明天還你一袋吃的好不好?」
我用自己都沒察覺到撒嬌語氣和他說話。主要是好多天沒見到他了,確實想他。
但是。
衛生間打開,一個女孩圍著浴巾走出來,她和我都同時愣住了。
那女孩看到我綣腿坐在沙發上,還吃著零食,一副女主人的派頭,頓時就怒了。
「陳鋒,她是誰?」她怒聲質問陳鋒。
陳鋒僵硬地:「她,她……」
「你是誰?和陳鋒什麼關係?你不知道陳鋒已經有女朋友的嗎?」
我著急的解釋:「對不起,我、我是陳鋒的朋友,不知道你在這裡,我馬上就走。」
她不依不饒,拽住我的衣服然後一把把我推到一邊,指著我的鼻子大聲質問:「你是他什麼朋友?自己送上門怎麼那麼不要臉。」她氣的滿臉通紅,仿佛隨時要上來打我一頓。
我無地自容,像被原配捉姦的小三一樣,恨不得鑽到地底,沒臉見人。
陳鋒抱住了憤怒的女孩,嘴裡說著:「艷艷你別鬧,她是我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那女孩子更生氣了,推開陳鋒哭了起來。「她一個女的怎麼是你兄弟?陳鋒,你是不是背著我和她有一腿,你說啊!說話啊!」
我只想和她解釋清楚,「對不起,我真是陳鋒的朋友。而且我和他真的沒有亂來,你不信問陳鋒?」
我的性格有缺陷,遇到解釋不清的事情喜歡依靠別人,讓別人幫我求情說話。這個別人以前是我爸媽是陳鋒,現在只是陳鋒。
那女孩哭的委屈撕心裂肺,看的出她很喜歡陳鋒。
陳鋒滿眼心疼,一邊和她溫聲解釋,一邊為她擦掉眼淚。
我像個傻子一樣杵在那兒,磕磕巴巴的小聲說:「對不起,你誤會了。」。
女孩的情緒很不穩,陳鋒哄不住她突然想到我。
他推著我出門,說:「念念你先走,我先哄哄女朋友。」
然後「砰」。
我傻傻的站在門口,想和女孩道歉又不會說話,想和陳鋒解釋又被拒之門外。
害臊、心虛、害怕,我逃了。
即使跑在這個小區裡的路上我都覺得自己沒臉沒皮,在這兒很丟人,好像每個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我,眼刀子戳我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