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嗚嗚~媽媽......」
平平嚇的大哭,我睜開了迷惘的雙眼,夢境破碎了。
身上很疼,入目都是碎裂的玻璃碴子和血。
平平在我懷裡,血流到他的小臉上被眼淚哭花,正伸著小手使勁推我。我想去抱他的小身體,可用了好大的勁卻動彈不得。
「平平。」呼喚他的聲音乾澀沙啞、有氣無力的很難聽,平平聽到我喚他,哭的更加厲害,也扭動小身體想摸我的臉。
「平平不怕,媽媽在,平平不怕......」
兒子驚恐的哭聲時時刻刻刺激我的心臟,那麼痛那麼心疼。
這是我和尹木林結婚一年多後,3歲多的平平在家裡閒不住,求了我和木林好幾天要去遊樂場玩。
尹木林很忙,即使有了陳鋒輔助還是早出晚歸。兒子天天帶在我身邊大多數時候更親近我,也只是在他爸回家的時候才會蹦蹦跳跳的去親熱一會。
平平想去遊樂場,我跟尹木林說過。本想告知他一聲而已,確實很意外他上了心,特意空了一天陪我們娘倆。
平平別提有多開心了,出發後坐在我們中間,一會靠向我調皮的喊:「媽媽?」,笑著捏捏他答應道「哎」。一會又靠在木林身上喊:「爸爸~」小聲音拖的很長,惹的尹木林左親親右親親。
他把小東西圈在懷裡看著我,眼中充滿了幸福和柔情。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有個愛我的男人,有我的平平,這就足夠了。
尹木林已經昏了過去,頭臉上全是血,還有很多玻璃碎片嵌在肉里。那一瞬間,他拼命護在我身上。
在他表情變成驚恐憤怒的瞬間,我回頭看向車窗外,比汽車高了很多的貨車車頭已經衝擊到了我側面的車外。
巨物侵襲、大山壓頂,我只來得及護著平平,然後轟鳴聲響的剎那,世界變慢了。
我看到碎片一點點划過眼前或扎進我的手臂,接著眼前很快的晃動一下。
在短短的一兩秒鐘,我只想護著平平,祈求他不要出事。我不怕死,怕死了平平該怎麼辦。心中悲哀,我的孩子以後可能再沒有媽媽了。真的想看著他長大,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沒陪他一起做呢。
昏迷後,我便做了之前的夢境,非我所願,如果可能我想在夢裡看著平平長大結婚生子。
「對不起……」
想起來了,是夢裡那個聲音。它很愧疚吧,一直在道歉。
我不在乎了,眼裡只有我的平平。
「不哭,兒子……」
對不起,媽媽說不清楚,媽媽把血吐到你身上了,對不起我的兒子。
「救護車到了沒有?」
「再問,快點!聯繫陳總,快!」
我看過去說話的人,是跟著我們的保鏢,他們在想辦法救人。
尹木林還在昏迷狀態,平平還小,只有我卻說不出完整的話。
車窗玻璃都碎了,保鏢看到我急切的安慰道:「太太,您沒事吧?請放心,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您一定要撐著!」
「救,救,孩,子……」
我控制不住,張嘴就開始吐血,可是平平還在哭,我想救我兒子。木林不知道還活著嗎,可我不想死在平平面前。
保鏢眼睛紅了,踹車門或者使勁往外拉卻怎麼都打不開門。
「太太,您撐住,尹總沒事,您也不能有事!您想想尹總,想想小公子,為了他們一定要堅持住。」
木林還活著,他還活著太好了!我的平平不會受委屈了,我的平平不會被人欺負了!我想笑,一股血吐出來。有點困,有點冷。
但我想看著平平被救出去才能放心。
保鏢用刀割開了木林的安全帶,清理了車窗殘留的玻璃碎片才小心翼翼把他拉出去。
「快!快!」
他們越發焦急了。
外面已經能聽到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平平最愛玩車車,這種聲音我快聽膩了。
「有救了,救護車來了!太太您堅持住,有救了!」
「平,平平,拉,拉出,拉出去,出去……」
幾人回過神,上身只能鑽進來一部分,伸手過來抱平平。
平平還在哭,小手攥著我的衣服不肯定鬆開。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平平不懂什麼是死,但知道我受傷了,小手就是不鬆開。
我急得難受,「平,平平,鬆手,松,出去,去。」
「刀!」
保鏢從外面接過刀,歉然地看著我說:「太太,得罪了!」
他割掉平平攥著的衣服,然後掐著他的兩條小胳膊就往外退。平平使勁掙扎想再回到我身邊,哭的讓人心疼。
他被抱出去後我便有些扛不住了,身體越來越冷,眼皮越來越重。
一聲大喝突然讓我稍微聚攏了精神,保鏢趴在外面拼命叫著我。
幾名消防員急急地上工具切車門,其中一人往裡看後回頭著急的說:「不行,得把車移出來,從那邊切割!傷員被卡住了!」
「報告,大車裡還有人!」
我只能用目光斜著去看我這側的外面,大車側翻了,車頭死死壓在我這邊靠前的地方,保鏢車撞在大車前輪被一起卡在我這邊,卻堵住了我的車門。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看到大車駕駛員被抬了出去,好像是個女人。不過是誰不重要了。
消防員從車裡企圖把我從變形的車架里救出來,一邊切割一邊在我耳邊大聲喊讓我堅持。
到了這時候,他比我明白,其實,沒希望了。
我打起一點精神看著他,嘴裡被血沖的發出咳咳聲。
「看,再,再,看,看,看,兒,兒子,兒子……」
年輕的消防員落著淚往後面吼:「把孩子抱過來!快!」
平平被醫生抱著,已經昏睡過去,小臉上也被擦乾淨了。白白嫩嫩的怎麼看都不夠,都不夠!
臉上溫熱,一行清淚往下流淌。
醫生憐憫的說:「孩子沒事,沒受傷,你可以放心了。」
「你說什麼!」
著急的保鏢和消防員瞪著通紅的眼睛對醫生怒吼。保鏢不想我死,消防員更想救我。
「怎麼有汽油味?」
車外的消防員反應很快,「快滅火!」
「來不及了!快撤!」
「拉住他!」
我已經看不清了,無法看到現場有多混亂。
「陳總,危險!」
「啊…念念!」
轟!
爆炸烈火吞噬的瞬間,我感覺到有人撲到了我身上,「我陪你!」
在我意識陷入沉寂前,它的聲音最後說了一次:「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