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把這卷燈頭送去給方老。」謝姨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卷用布包裹著的燈油。
「好的謝姨。」計小龍接過燈油。嚴肅的表情,深邃的眼眸顯得不像是一位少年。相比於珞稠欲的稚嫩,計小龍更加的沉穩,懂事。
但即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兩人是十分要好的夥伴。
「我也要去!」珞稠欲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以前你們都是讓煥大哥或者沁姐去給方爺爺送東西,現在小龍都能去了,所以我也要去!」
「小珞,不要胡鬧!」謝煥安著急起身「快坐下乖乖搽藥!」
「我不,不要我去,我就不搽藥了!」珞稠欲跑出了門外,任由寒風吹打在身上。
「讓他去吧。」此時謝凌開口說話了。
「爹!」
「凌哥!」
謝煥安與謝姨著急了,正想繼續說。
只見謝凌向他倆擺擺手「咱們的珞兒啊,長大了!」
謝煥安與謝姨便沒再繼續說。
「今天這麼冷,一定要快去快回啊,不要在外面逗留!」謝姨一邊為兩人穿厚衣物一邊囑咐道。
「知道了謝姨,你就放心吧!」珞稠欲此時臉上別提笑的多開心了。
而計小龍還是一臉嚴肅。
兩人提著燈走在昏暗的小路。陣陣寒風呼嘯而過,肆意的吹打在兩人身上。潔白的月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與白天金燦的輝光成一種別樣的優美。
「小龍,你說,方爺爺是怎樣一個人呀?」
「不知道。」
「會不會很矮啊!」
「不知道。」
「會不會很胖啊!」
「不知道。」
「你說他會不會很兇啊?就像沁姐一樣!」
「我不知道方爺爺凶不凶,但我知道要是我告訴沁姐你說她凶你就死定了!」計小龍一臉壞笑
「我開玩笑的啦,你可千萬別給沁姐說啊小龍!」珞稠欲滿臉乞求
兩人聊著聊著,就到了方老的家門口。
月光灑在這間孤獨的房子。
這是一個破敗的茅草屋,用泥土一點一點砌的牆壁,幾根木棍當支撐的支架,屋頂是一片片茅草用來遮風擋雨。屋內只有一點微弱的火光。
「方爺爺,我們來給你送燈油!」珞稠欲敲了敲門大聲喊道。
不一會,只聽見一陣木頭嘎吱嘎吱的聲音,後就是一陣腳步聲。
門開了。
「你們是?」老人的聲音很微弱,瘦弱的身子似乎支撐不起了那高大的身軀,被歲月的力量壓彎了。
而在那蒼白的頭髮下,黯淡無光的雙眸顯得憔悴不堪,飽經風霜的臉上透出是艱辛。布滿皺紋的皮膚像是一棵即將枯死的朽木。光是看著便令人心生畏懼。
在看見老人的第一眼,兩人都被老人的模樣嚇了一跳。
在片刻的安靜之後珞稠欲率先開口道「方爺爺,是謝姨叫我們來給您送燈油!」
「是謝丫頭啊。 好孩子!你們都是好孩子!」方老面感激地說道「孩子,來屋裡坐坐吧,外面天冷!」
「可...」
「好的方爺爺!」珞稠欲剛要開口回絕便被計小龍打斷。
二人來到屋裡之後才看清這個老人究竟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裡面只有一個小房間,吃飯做飯睡覺全在一間屋子,幾根木頭支撐著即將倒塌的屋子。一張被石頭墊了三個腳的床,一個支架鍋,一張缺了兩個角的桌子,桌子上還有半碗冷粥。這便是方老家。
看著屋裡的場景,二人都被震驚了。
方老讓二人坐床上,自己卻站著。平時家裡幾乎不會來客人,所以家裡沒有凳子。二人連忙將方老扶到床上坐著,自己卻站著。
「方爺爺,您坐,我們兩兄弟年輕,站著就行了!」
「對啊方爺爺,我們兩兄弟可強壯著呢,您看!」珞稠欲邊說邊活蹦亂跳的。
「方爺爺,您的兒子女兒們呢?」看著方老生活的這麼悽慘,珞稠欲不解的問道
「他們啊,嫌棄我這個老頭子,嫌棄咱們小圓村太小了。去了外面的世界!」方老嘆氣道。「咱們小圓村確實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好似精彩呀!」
「我可不這麼覺得!」珞稠欲擺個小腦袋「我覺得咱們小圓村多麼自由自在啊,風景也超級漂亮,謝叔他們也超級好!」
晚秋的風是最為淒涼的,可在此時,這風好似變得溫柔了起來,同時夾雜著一絲溫暖。微弱的火光也變得熱烈了起來,老人躺在床上,嘴角勾著笑容。
回去的路上二人不再歡聲笑語,他們心裡好似都在想著什麼。
第二天。
太陽東升,給這個唯美的村子帶來了光芒。小圓村的人們也陸陸續續的醒了。人們結伴而行,下田幹活的下田幹活,外出打獵的外出打獵。
「謝姨,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一定回家!」珞稠欲手拿幾個饅頭,衣服都沒穿好,便飛奔向外跑去。
「這傢伙,肯定又是跑出去闖禍去了,看我給他抓回來!」沁梵忻擼起袖子正要衝出去。
卻被謝姨攔著了「讓他去吧!」
「方爺爺,我來啦!」還沒到門口,珞稠欲便大聲的喊了起來,生怕方老聽不見。
「好孩子,快進來坐。你看爺爺給你們做了兩個小板凳!」方老將一個兩個小板凳端出來。
「謝謝方爺爺!」珞稠欲滿臉笑容「方爺爺,你給我講講你年輕的時候吧!」
「好好好!」方老一臉慈祥的看著珞稠欲。
太陽東升西落,美好的時光是如此的短暫,轉眼便來到了黃昏。
此後的每一天,珞稠欲都會去方老那裡,聽他講述自己年輕時的事跡。每一次珞稠欲聽的都十分痴迷,他陶醉在方老口中外面的世界。那個危險但精彩的世界。
可這樣美好的日子卻沒有持續多久
「方爺爺明天見!」珞稠欲和往常一樣與方老聊到黃昏。
看著珞稠欲遠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這可能便是最後一次見到珞稠欲。一想到這裡,這個曾經在刀尖上舔血的小老頭,眼睛止不住的流下了淚水。
他曾經身受重傷之後便來到了小圓村,在這裡娶妻生子,回歸世俗。
孩子漸漸的長大了,對外面的世界有著強烈的興趣,因此與方老大吵了一架便離開了。
在孩子走後,妻子也生重病離世了。而他妻子最後的願望便是方老能與孩子再一次歡聲笑語的聊天。
而方老便帶著他妻子最後的遺願一直活著。他等啊等,想著某一天孩子能安全的回來,自己能對孩子說一聲對不起。直到他遇到珞稠欲,他像是看到了曾經他的孩子整天纏著他講他年輕的故事。
而今天,他在沒有遺憾了。或許他的孩子已經將他遺忘了,但他現在要去找他妻子了。
「方爺爺我來啦!」珞稠欲向往常一樣去找方老,卻連續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這個平時呆頭呆腦的少年頭腦里卻突然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他猜到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床邊,他走的很慢,他怕他的想法是真的。他又走的很快,他怕方老只是睡著了。
十幾米的距離,他走了好久好久。
他瘋一般的跑到小圓村唯一懂醫術的李老家裡,眼裡的淚水不停湧現。
「李爺爺,求求你救救方爺爺吧,他現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求求你了!」珞稠欲帶著哭腔,跪在地上拉著李老的手,淚水已經令他看不清此人的模樣。
「什麼,方爺爺,小珞你是說方老嗎?」他是謝凌,是來找李老賣藥材的,聽到珞稠欲的話,愣在了原地。
看滿身傷滿臉淚的珞稠欲,醫館裡的眾人反應過來,全都來到方老的家中。
李老進去看方老的情況。
只片刻便走了出來,邊走邊搖頭,眾人也都明白了。
「李爺爺,怎麼樣?您醫術那麼高超,方爺爺沒事的對嗎?」珞稠欲沖了上去,一把抱住李老。「對嗎...」
無論此刻他再怎麼不相信,也無法掩蓋事實。
方老,去世了。
「小珞,方爺爺他是自然老去的,這種死亡沒有痛苦,就和睡覺一樣,只不過不會再醒來了!」謝煥安一把抱住珞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