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了,天氣也不是那麼寒冷。鍾粹宮傳來小孩玩鬧的聲音,陣陣笑聲讓人聽的勾起嘴角。
「皇上駕到!」門口忽然傳來出來李玉的聲音。
純嬪和浣碧連忙整理了衣著,起身給皇上請安,皇上扶起二人,笑道:「今天天氣倒是好。」目光打量過浣碧,浣碧今日穿了藕粉色的宮裝,繡著大朵的山茶花。
盈盈往那一站,本是因著冬日讓人有些冷意的天氣,瞧見她恬靜的臉龐,反而覺得,春意盎然,。
浣碧也是初次見到皇上,雖然平日有原身的記憶,但不如自個見過來的具體。
只見皇上丰神俊朗,劍眉星目,身姿挺拔,因著多年的養尊處優,站在那便有渾然天成的威壓。明黃色的龍袍泛著淡淡的光澤衣角被風吹起,身上帶著龍涎香的味道。只需一眼浣碧便知道,眼前的男子早就不是從前喚她浣碧姑姑的四阿哥,臉上早已無一絲稚嫩。
皇上看著站立一旁的兩兄弟,摸摸他們的頭頂,朗聲問道:「滿宮裡就你們這裡最熱鬧了,朕在前朝事忙,聽到孩子如此的歡笑聲,格外讓人心情愉悅啊。」.
純嬪笑容滿面正要開口迎合,皇上又道: 「不過永璋如今也四歲了,該學會識字了,不要一味的貪玩,不然連帶著永璜也不讀書了。」扭頭看著純嬪,面色稍有嚴厲。
純嬪本就是個心厚老實的,對孩子本也無大指望,一直都是寵愛有加。
聞言,臉色一變,話在嘴裡卻開不了口,眼看場面冷下。
「回皇上話!大阿哥為了增進兄弟之情,每日讀書,溫課時,三阿哥也在一旁聽著呢。大阿哥還叫三阿哥識字呢。」忽然有個清麗婉轉的聲音將這個場景打破。
眾人的視線被吸引,目光注視在一個著天藍色織花旗裝鑲著白色毛領的宮女,一臉溫柔恭順。
聲線有些微不可察的顫動,但落地有聲。
「哦?永璋會認字啊!」皇上的目光重新放到皇子身上十分驚喜。
大阿哥牽著三阿哥的手,將他攬過,指著鍾粹宮正殿的匾額「三弟你看那是什麼字?」
永璋抬頭「粹」!
純嬪心裡本在埋怨,永璜為何指那麼難認的字,卻不料永璋已經認得。不由大鬆一口氣,緊握的手帕也不由得鬆了兩分。
皇上聞言大喜「哈哈哈,好啊,永璋如今都會認字了。」皇上伸手撫一撫三阿哥的頭頂。
感覺到皇上的關愛,永璋抬頭甜甜笑著。
「永璜啊,你不愧是皇長子,能教養幼弟讀書識字,甚好啊」
永璜拱手彎腰回道:「皇阿瑪明鑑,不是兒子用。而是三弟資質聰穎,從前只是阿哥所的嬤嬤們太過寵愛三弟,耽誤了識字,如今兒臣才想教教三弟,已盡大哥的責任。」
「好!」皇上聞言十分觸動,撫摸永璜的臉頰,一派父慈子孝的場面。
純嬪十分欣喜,「永璜如此知禮數,友愛幼弟,實為諸位阿哥的表率。」
皇上臉上掛著笑意,要同兩個孩子進入殿內。
抬腳看見旁邊的宮女仍舊謙卑的站在一旁,容貌秀麗,端莊可人,眉彎嘴小,十分可人。因才言語妥當的原因,皇上對她倒是多了幾分好奇。
「你是伺候純嬪的?怎麼從前沒見過?」眼神多了幾分打量。
女子聲音洋洋盈耳,脆生生如黃鸝「回皇上,奴婢是魏嬿婉,剛撥到鍾粹宮的,蒙娘娘不棄讓奴婢伺候大阿哥。」
「人倒是機靈的,用心伺候著。」言罷,帶著兩個阿哥進內殿了。
皇上的身影隱入門帘內。
浣碧也是十分欣喜對純嬪道:「姐姐,你可要好好賞賞這個宮女,實在是個機靈的,若沒有她,皇上便不會如此開心了。」
純嬪還摸著心口喘氣,聞言,連忙說:「是了,是了,是該賞。可心,御膳房剛送來的蒸酥烙都賞這位」純妃一時叫不出名字,看著嬿婉,言語遲疑。
嬿婉是個機靈的又屈膝行了一禮「娘娘,奴婢嬿婉,」
「好好好,把蒸酥烙都賞了這位嬿婉姑娘。」
純嬪聽著更是開心,是個懂事的。
海蘭扶著純嬪一起進去內殿,臨跨進時,回頭看了一眼,仍在站著的嬿婉。目光深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嬿婉回到屋子裡,桌上已經擺放好了,賞賜下來的酥烙。
她捧著碗,一口一口十分香甜,頓時,一股濃郁的甜味在口中化開,每一口都像是一次享受,讓她陶醉其中無法自拔。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甜蜜起來。
她閉上眼睛,靜靜地品味著,心中充滿了滿足。好像未來的日子也會和這碗酥烙一樣,甜入心坎。
她留了一份,想晚些時候送去給冷宮值守的凌雲徹。如今,她在純嬪宮裡伺候大阿哥,活也不重,大阿哥懂事聽話,與純嬪同住的海貴人看起來也是個良善的好主子。
這樣的話,很快日子就會變好的,她和雲徹哥哥的日子也有了盼頭。
她在鍾粹宮再用點心伺候主子再使點力,總能讓主子看見她,也好讓她能給雲徹哥哥求個離開冷宮的職位。
嬿婉握緊了那一枚凌雲徹送給她的寶石戒指,只是那戒指除了戒面內刻著的燕舞雲間的紋樣,色澤黯淡,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內殿裡,「海蘭,你最近打扮的倒是鮮艷幾分,你平日就應該如此打扮,讓人望之如沐春風。」皇上停下對兩個皇子的指導,對浣碧說道。
浣碧輕輕垂下眼瞼笑著,「近日覺得天氣也暖和些了,心裡頭松乏許多,想著日日與兩位小阿哥在一起。總是應該打扮的明媚一些,孩子們看著也開心。」
皇上很是贊同,望著浣碧的雙眼更是柔和幾分"哈哈,你倒是有心。這樣,很好。」
純嬪的目光流轉在二人身上,更是偷笑起來,「海蘭妹妹向來都是心思靈巧的,我這宮裡可不差再加一個阿哥,三兄弟一起,更是熱鬧。」
浣碧聽到這話,已經捂住自己的臉了,一副被調笑羞紅臉的小女兒情狀。
此時,走在長街的嬿婉腳步輕快,越走向冷宮位置的長街越是空無一人,偶爾聽道一兩次細碎的腳步聲,是巡查的侍衛。她並不覺得害怕孤單,她只覺得心口蘊熱,她好像真的要變成燕子了,沒有煩惱。
「雲徹哥哥!」嬿婉壓著嗓子卻仍能聽出喜悅之情。
趙九霄捅了捅發呆的凌雲徹『喂,嬿婉姑娘過來了,別睡了,快醒醒』動作雖然停了,但是眼中的艷羨卻止不住。
「嬿婉!你怎麼來了,」凌雲徹聽到嬿婉二字,馬上清醒了,他看見嬿婉笑意盈盈的望著他,一雙眼睛靈氣逼人。
「我今天在純嬪娘娘面前表現的好,純嬪娘娘賞了我蒸酥烙,我帶了一些過來給你嘗嘗。」嬿婉笑眯眯的打開食盒,端起酥烙給他。
「真的嗎?嬿婉,那太好了。」凌雲徹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抹抹嘴對嬿婉說;「真甜啊,主子們原來吃的是這樣精細的點心。』嬿婉滿眼笑意的看著他,看見兩個凌雲徹眼下的烏青。不由覺得奇怪,夜裡當值並非一日兩日怎麼會如此憔悴呢?
「雲徹哥哥,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昨夜沒有休息好嗎?」嬿婉輕輕開口,一汪如春水的杏眼,望著凌雲徹,透著一股濃濃地擔憂。
凌雲徹感覺喉間乾澀,雖然剛吃過蒸酥烙,但是聲音干啞的像是木頭鋸子一樣。「無事,只是昨日同住的侍衛睡得不安分,吵到我了。」他的目光躲閃,不敢與嬿婉對視,怕她看出他的不堪,他沒有辦法對嬿婉說實話,他也覺得很丟人。
嬿婉早就別過頭了。撐著臉,歪著頭,看著沒有盡頭的宮牆。
「我好好當差,早點把十兩銀子還給你,兩位主子娘娘都是好的,你不用擔心我。」
凌雲徹點點頭,意識到嬿婉沒有看著他的動作,又開了口:「我也挺好的。還是老樣子了,平靜無波的日子。只是懿主兒格外特別,她竟然托我帶些花籽,說是想種些花花草草。」話到此處,凌雲徹的情緒似乎被調動起來,也抬起頭,聲量也提高了「嬿婉,我不曾想過貶到冷宮的嬪妃還有如此的傲骨。」凌雲徹話帶敬佩。
話畢,興奮極了低下頭看著嬿婉等她回話。
嬿婉心中略有酸楚,假裝憤怒的嬌嗔:「『那位娘娘這樣好,教了你這麼多道理,但是你也要為自己想想,不能一直待在冷宮當個侍衛啊,一直都沒有出頭之日。」
「嬿婉,我覺得我這樣挺好的,你為何總是執著讓我去個好去處呢?懿主兒有時還和我說,守得雲開見月明,告訴我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她能出去,必定也會為我求得一官半職。」凌雲徹很是不解嬿婉為何總是要讓自己去謀求更高的職位。
嬿婉見此,也不想說什麼了,只是低低道:「雲徹哥哥,十兩銀子,我會儘快還給你的。」
言罷,提起食盒便走,任身後之人如何叫喚也不回頭。步伐堅定而決絕,沒有絲毫猶豫和停頓。似乎要將過去的一切都拋諸腦後,邁向一個全新的未來。
快步走到轉角處,才放慢步子,飛來時燕子的翅膀好像被折斷了一樣,心情不復來時愉悅。只覺得鼻尖發癢眼眶發澀,幾乎要落下淚來。
入夜,躺在床上,閉上眼便想起與凌雲徹見面時候的對話,她只覺得凌雲徹對冷宮的主子評價是否太高了,也並無有恩於他,如此讚揚實在讓嬿婉覺得奇怪,嬿婉心內煩躁,一整晚翻來覆去睡得並不踏實。
浣碧坐在鏡前,長久不發一言,如今的皇帝是長姐的兒子,也是她為浣碧時一路看著長大的,要她現如今委身於他。
她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為長久計。她若還是無寵,雖然如今與純嬪為伴,卻也不知那日會有變,她無寵無兒又能依靠誰。
纖細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後宮女人的恩寵都在皇帝的枕塌之上。她要想活著,就必須得寵,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原身與那如懿時時牽連在一起,地位又低,後宮除了婉常在和純嬪再無親近之人。她好不容易獲得皇后的信任,得加緊與另外幾位寵妃交好,萬不能再交惡了。
想到各宮嬪妃的嘴臉,只覺得腦仁突突,她與長姐沉淪宮內的險惡十餘載,惡言相向,無一絲包裝的嘴臉也是頭一遭。如此直白,她也有些為難下一步了。
嘆了口氣,「葉心,幫我梳洗一下,我想休息了。」
葉心推門進來,熟門熟路的伺候起浣碧。「葉心,你去打聽一下魏嬿婉的底。」
葉心微微一怔,但隨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浣碧的意圖。
今天皇上看嬿婉的眼神可不一樣,既然打算好和皇上的事,得多留個後手,沒有男人不愛新鮮的,先皇是,他也會是。更不論與見不到的舊人有一兩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