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凡是個傳統意義上的乖孩子。
聽話,懂事,孝順父母,對人和善有禮貌。
生活在不大不小的三線城市,有著幸福美滿的家庭。
剛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不久,正在享受人生中最美好,最無憂無慮的一個暑假。
可這一切都從一個堪稱噩夢的夜晚之後變了。
……
「咯咯咯。」
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咀嚼骨頭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響起。
躺在床上的陳不凡緊閉的眼睛在微微顫抖,隨即猛然睜開。
「可惡的老鼠,大半夜不讓人安生睡覺。」
抱怨地說著話,陳不凡坐起身來。
拿起床上的電子手錶一看,才23點52分。
耳邊的聲音仍然嘈雜而煩心。
「誒,吵死了。」陳不凡大叫一聲,想藉此嚇跑老鼠。
咀嚼的聲音一停,整個房子陷入鬼一般的寂靜。
可是慢慢的,沉悶的腳步聲開始響起,「咚,咚,咚!」
聲音正慢慢靠近他的房門,此時陳不凡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躡手躡腳地起床,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自己的房間門,握著門把手。
內心一陣心理鬥爭,恐懼籠罩著陳不凡的身心。
這時房門外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世界又陷入了死寂。
「3,2,1。」默數三個數,陳不凡猛地一拉房門。
這是怎樣恐怖的一張臉,好像水分流失而乾癟的面部,慘白的皮膚與滿嘴的猩紅色形成強烈的對比,最駭人的還是那失去瞳孔的眼睛,冰冷而毫無感情。
一時嚇到失聲,陳不凡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尋常,身體卻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突然,門外站著的人形生物張開嘴巴,提起雙手,作勢就往陳不凡身上撲過來。
動啊,快動啊,給我動起來啊。
看著近在眼前的恐怖人臉,陳不凡內心吶喊著,身體卻是絲毫不聽使喚。
就在這生物細尖的爪子要碰到他的身體時,陳不凡在這個房間消失了。
人形生物撲了個空,甚至打了個踉蹌,呆愣地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人型生物才繼續遊蕩,在這個房子裡不知疲倦,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
……
陳不凡看著眼前的一片荒漠,感到非常疑惑。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嗎?陳不凡想著,隨後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好疼,看來不是做夢。
那自己是穿越了嗎?
作為新時代接受過網文薰陶的青少年,陳不凡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且……回想起剛剛看到的人型生物。
那熟悉的睡衣,儘管有些變化,但大體樣貌還在的臉,分明是自己的……
穿越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對那殘酷的現實。
不敢多想,陳不凡摸了摸左邊胸膛,極速跳動的心臟慢慢平復下來。
用手蒙著眼睛,抬頭看了看頭頂分立兩邊的兩個太陽,陳不凡再次確定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看了一會兒這雙日同天的奇特景象,刺目的陽光迫使陳不凡低下頭,他突然感覺全身都很熱。
解開睡衣扣子,用睡衣蒙著頭,陳不凡只把臉部露了出來,並且儘量把皮膚全部蓋住。
環顧四周,全部是一成不變的黃色沙子和高低不同的沙丘。
陳不凡選了個最高的沙丘走去。
望山跑死馬,陳不凡總算是理解了古人這句話。
一開始看著那個沙丘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估摸著自己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與那座沙丘的距離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擦了擦臉上的汗,陳不凡感覺自己又累又渴。
身體也越來越沉重,邁出每一步都好像要花費全身所有力氣。
恍惚間,陳不凡好像看到遠處來了一個騎著什麼東西的身影。
隨後,兩眼一黑,陳不凡趴在了沙子上不省人事。
等陳不凡再睜開眼,已經躺在一張石板床上,重新穿好睡衣。
這一整塊石頭還挺光滑,陳不凡心中想著,很快看了眼四周。
不大的空間裡就一張床,借著外邊透進來的光,陳不凡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
四周有幾根鋼鐵柱子支撐著山洞。
摸索著起身,穿上拖鞋,陳不凡走到了洞口,掀開掛著的粗布門帘。
映入眼帘的是明亮的廣場,有多個大功率的大燈照耀著整個廣場。
往右看去,不停有人從右邊的大洞口走出來,然後在一個地方排隊,好像是領取什麼東西。
廣場中央是一個大鐘,暫時不知道什麼作用,環廣場四周都是些掛著粗布的洞穴,應該都是住人的。
而左邊也有一個大洞,隱約能看到外邊的光。
這時一個蒙著臉的人從右邊洞口迎面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個類似於礦鎬的東西,提了一個籃子。
陳不凡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只是呆愣在原地。
隨後那人走到了面前,說了一句短語,陳不凡根本不懂他說的什麼。
「進去。」先用通用語說了一句。
見眼前這人絲毫沒有反應,男人切換了帝國語:「進去呀,站在門口乾什麼。」
見陳不凡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男人有點驚訝。
這人聽不懂星際通用語也聽不懂帝國語,那他是哪裡人。
說話沒有反應,男人開始給陳不凡打手勢,還拿起來手裡的籃子給他看了看。
看著眼前的人拿著礦鎬指了指洞穴里,籃子裡邊裝著一個好像是動物內臟的東西和一個鐵盒。
陳不凡好像明白了什麼,身子退回洞穴內,站在旁邊。
男人見這人總算讓開洞口,他走進洞裡,把礦鎬丟在了洞口,空出的手按了一下石壁旁邊掛著的電線上的開關。
整個房間亮了起來,原來有個燈泡掛在洞裡。
隨後男人把籃子放在了石床上,把那個疑似動物內臟的東西拿出來遞給旁邊站著的陳不凡。
他把遮著臉的布取了下來,陳不凡很意外男人是西方人類的長相,鼻子高聳,眼眶深邃,有著微卷的頭髮,和藍星上的人類沒有任何不同。
他用手指了下陳不凡手裡的東西,隨後做了個喝水的動作。
然後又指了下籃子裡的鐵盒,做了個吃的動作。
大致明白男人的意思了,陳不凡點了點頭。
男人見陳不凡點頭後雙手抱胸坐在了石床上。
拿起那個疑似動物內臟的東西,陳不凡沉吟一會兒,隨後看到這東西有粗細兩頭,上面都扎著鐵絲。
選了更細的一頭解開,陳不凡往裡看了看。
確認這東西裝的確實是水,立刻往嘴裡倒去。
早就覺得口渴難耐了。
不知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陳不凡覺得這水清冽甘甜,比以往的水都要好喝一些。
喝足之後,陳不凡用細鐵絲重新把口子扎了起來。
一屁股坐回石床上,陳不凡把水袋放回籃子。
然後拿起鐵盒打開,裡邊是一粒粒的顆狀物。
很像米飯,但這玩意兒是黃色的,還有一些黑色的類似木耳的東西,應該是這顆星球上的菜吧,陳不凡心裡想著。
再往籃子裡看了看,有個勺子。
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好吃不好吃,但是現在陳不凡感覺很餓,不管是啥先吃了再說。
入口之後說不上什麼感覺,沒什麼味道。
陳不凡搖了搖頭,能吃就行,這時候要什麼自行車。
一口一口將鐵盒裡的東西吃完,隨後把蓋子蓋上放回籃子。
陳不凡看了看男人,不知道接下來等著他的是什麼。
男人見陳不凡吃完了飯,他站起了身,走過去把礦鎬拿起遞到陳不凡面前。
陳不凡雖然不懂這是幹嘛但是順勢接過。
男人指了指陳不凡,然後指了指自己,隨後轉身向洞外走去。
這是要我跟著他?心裡轉動著這樣的念頭,陳不凡決定跟著男人出去看看。
男人把陳不凡帶進了剛剛他看見的左邊大洞中,又走了大概40分鐘。
來到一個充滿乒桌球乓聲音的地方,燈光很亮。
四下都是跟男人一樣裝扮的人,粗布和獸皮包裹著身體,口鼻也被蓋著。
手裡都拿著礦鎬不停挖掘著面前的石礦。
男人拿出一個東西給陳不凡看,那東西是透明晶體狀,閃爍著紫色的光芒,看著還挺像藍星上的工藝品。
之後男人指了指那些人,然後推了陳不凡一把,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又掏出一個籃子丟到陳不凡的腳邊。
做完這一切男人往外走到這個礦洞的口子,在一個很大的礦石上坐了下來,眼睛一直看著陳不凡這邊。
陳不凡差點被推摔了,「哎喲,臥槽。」
轉頭怒視男人,卻只看到他的背影。
踏馬的,什麼玩意兒,人家穿越都是各種金手指,怎麼我啥也沒有,還要待在這裡受苦挖礦。
內心抱怨了一陣。
沒有辦法,陳不凡轉頭拿著礦鎬和籃子走到那群礦工中間的空位,開始學著旁邊的人動作挖起了那種紫色水晶。
一鎬接一鎬,不知道挖了多久,陳不凡只覺得兩隻手無比沉重。
虎口生疼,一看兩隻手掌竟然全是血痕。
這麼一段時間內,陳不凡把挖到的晶體全部放入籃子。
此時往裡一看差不多才小半籃。
陳不凡把礦鎬一放,決定坐下休息一會兒。
大概一分鐘,坐著的陳不凡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掐著後脖頸。
側身回頭一看正是那個讓他挖礦的人,男人一隻手正搭在他的脖子上。
陳不凡感覺掐他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大。
男人陡然掐著陳不凡的脖子把後者提了起來。
陳不凡只覺呼吸越來越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變紫。
他掙扎地拍打著男人的手,陳不凡的視線也變得模糊,努力睜眼試圖看清男人的臉。
只見男人的眼裡全是殘忍,就像看死人一樣看著自己。
陳不凡掙扎的力度慢慢變小,他感覺生命正在從他身上消逝。
男人終於放開了手,陳不凡摔在地上。
大聲地咳嗽著,胸膛在劇烈起伏,陳不凡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礦洞裡渾濁難聞的空氣。
從沒有感覺活著是如此美好,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下。
男人一直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陳不凡,見他緩過來了。
用通用語說道:「繼續給我挖,再看到你偷懶我會殺了你。」
陳不凡聽不懂男人說得什麼話,但大概能猜到是讓自己繼續挖礦的意思。
不敢反抗,不敢說話,陳不凡艱難地站起身,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挖起了礦。
一鎬接一鎬,陳不凡的內心滿是憤恨與悲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原來救我是讓我給他挖礦嘛,為什麼我要穿越?
媽媽,我想回家了!
念頭剛起,陳不凡突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第一時間有點沒搞明白狀況,我怎麼穿越回來了。
用衣領擦了擦眼淚,陳不凡陷入沉思。
難道說?我可以隨便穿來穿去嘛。
為了驗證自己心裡的想法,陳不凡心裡默念我要穿越。
身影又消失在自己家中。
礦洞裡,陳不凡看著四周,已然確定自己可以自由穿越兩個世界。
……
再次穿回家裡,陳不凡把房門關上,隨後拿起電子手錶看了下時間,現在是6點40多分。
原來我在那個世界已經待了快7個小時了。
走到窗戶邊往外看去,只見街上胡亂擺放著一些汽車,有些車子還冒著濃煙。
有人正被喪屍追著咬,血肉,屍體,嘶吼,慘叫,哀嚎。
真是好一片末日景象。
瑪德,不讓人活了是嗎?這邊是末日求生,那邊是奴隸礦工。
陳不凡有點難以承受,賊老天不讓人活了是嘛。
看了看手裡的礦鎬,陳不凡心想:既然我有了自由穿越兩個世界的能力,那我偏要活得好好的!
不管是那個不知名的異界星球,還是現在喪屍橫行的末日世界,我陳不凡都要活出個名頭!
還有那個該死的咋種,下次見面一定殺了他。
吐出一口濁氣,此時感覺身心格外疲憊。
但是現在還不能就地睡覺,畢竟家裡還有自己的「媽媽」呢。
緊了緊礦鎬,陳不凡轉身先去衣櫃旁邊換衣服。
陳不凡穿了一件羽絨服,褲子選了厚實的牛仔褲。
戴上帽子,找到圍巾包裹住口鼻。
手臂和小腿綁上書本,這是防備手腳被喪屍抓傷,以上全是從末世小說里學到的知識。
忍受著身上的燥熱,陳不凡慢慢的打開房門,緊了緊手裡的礦鎬。
陳不凡看著客廳凌亂的血色腳印,卻沒有見到媽媽的身影。
一步一步,往沙發那慢慢走了過去。
陳不凡精神高度集中,注意著四周的一切風吹草動。
沙發上,入目是爸爸的屍體,他的喉嚨處一片血肉模糊。
眼淚不自覺地想要流下,陳不凡強行抑制住心中的悲傷。
不能哭,擦了擦眼眶裡的淚,繼續在房間裡尋找媽媽的身影。
廚房沒有,衛生間也沒有,陳不凡看向最後緊閉著的主臥室門。
走到門口,陳不凡站立在房門左側,輕輕轉動門把手後向里一推。
裡邊的身影注意到聲響,咚咚的腳步聲往門外靠近。
雙手再次握緊礦鎬,陳不凡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她不再是媽媽了,她已經變成喪屍了。
不停默念這句話,當看到媽媽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出房門,陳不凡雙手用力揮舞礦鎬。
有尖的那頭朝著他媽的面門砸了過去,那一瞬間,血肉爆射。
幸好他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站在側面,沒有東西濺射到他的皮膚上。
沒有去看屍體如何,陳不凡放下礦鎬。
隨後去衛生間拿了兩塊毛巾,完全包裹住自己的雙手,陳不凡走到沙發邊上。
拉著父親的兩隻手,一口氣拖著他的屍體走進了自己爸媽的臥室。
關上臥室門,用鑰匙在門外反鎖住。
陳不凡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把羽絨服和捆著的書全部脫了下來。
此時,躺在床上的陳不凡再也抑制不住眼裡的淚水。
放肆地哭,大聲地哭,只想狠狠發泄著自己心裡的悲傷。
幾分鐘後,陳不凡總算停了下來,擦去淚水。
心中暗道:該死的末世,這將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掉眼淚。
收拾好心情,陳不凡開始打掃屋子,想著先清掃一下然後再洗個澡。
用掃把把客廳里的垃圾和血肉都打掃好,倒到垃圾袋裡。
然後拿起拖把將地板上的血跡和腳印拖乾淨。
長的沙發已經沒法坐人,上面滿是陳爸的血。
陳不凡乾脆把它翻轉一面,拖到爸媽臥室門口堵住房門。
做完這一切,陳不凡累地癱坐在地上,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
隨後他爬了起來,想起家裡還有泡麵,連忙去儲藏室找。
翻找一會兒後,家裡只剩幾桶泡麵,飲用水也只剩幾天的量了。
雖然有麵條和大米,但是他不會做飯。
陳不凡心想也許兩天之內就要去找食物。
泡了一碗麵解決腹中飢餓,陳不凡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間緩一緩。
突然,門外傳來「啊」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