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去哈城的事情怎麼說?現在嬸子病成這樣……」
不光姚玉玲好奇這個,病房裡的王素芳和馬魁此時也在說這件事。
「老馬,你多會兒去哈城?」
「去什麼去?你身體都這樣了,我明天就去單位跟領導說。」
「你又不是醫生,守在我這裡也沒啥用。再說了,也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了,這幾天我還是撐得住的。」王素芳拍了拍正要出聲反對的馬魁,神色平靜,「總不能天天啥也不干,就陪著我吧。」
馬魁本就是不善言辭的性子,沉默的削著手裡的蘋果。
「好啦,再削下去就只剩一個蘋果核了,咱們大家各退一步。」
「我答應燕子吃藥,你們也別小心翼翼的,好像把我當什麼易碎品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馬家的爭吵終於告一段落,第二天王素芳出院。
「媽,你要保持一個好心情,吃好喝好睡好。你放心的把馬健交給我帶,還有就是家裡有什麼事情你也放著,等我下班回來干。」
「好好好,你這簡直就是個管家婆,都聽你的。」
王素芳笑眯眯的聽著馬燕的囑咐,全盤應下。
自從她回來之後,家屬院裡的鄰居們陸陸續續帶著禮品來看望。
姚玉玲和汪新則是帶著自己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找上了馬燕。
汪新能拿出來兩百塊,實在是讓姚玉玲出乎意料。
畢竟汪新之前都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沒有攢錢意識,有時候還需要汪永革這個當爹的補貼。
「我爹給補了一點,還有就是我之前攢著準備給你買自行車的錢,這下好了,又得從頭攢起。」
兩人先是去了供銷社找馬燕。
「燕子?她說她媽病了,她得留在家裡照顧,好幾天沒來了。」
供銷社裡的顧客不算多,所以兩個櫃檯也勉強照顧的過來。
「這人上哪去了呢?她跟嬸子說的可是來上班了。」
「你知不知道小溫州一般在哪裡啊?」
馬燕現在著急用錢,而她賺錢的渠道就是通過小溫州。
兩人十有八九在一起!
果不其然,姚玉玲的推理是正確的。
「你倆咋來了?」
汪新和姚玉玲來的時候,馬燕正在賣力地跟人推銷著攤上的商品。
「大姐,你要是不滿意這個鮮亮色兒,看看別的也行。你不咋白,旁邊這個就挺適合你的。」
大姐原本生出的購買慾望,因為她這句話瞬間消退。放下手中的布料,轉身就離開了。
「誒,大姐,別走啊,你要是對價格不滿意,咱還能再商量。」
旁觀的姚玉玲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咋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賣東西當然要說好聽話,哪有像你這樣的,還說人家皮膚黑。你剛剛是沒注意到,那大姐的臉色一下都變了。」
馬燕本來還嘴硬的回懟,哪有那麼誇張,但是仔細回想一下,又有些頹廢的低下了頭。
「你什麼時候出攤的?」
「一大早就來了。」
「那……賣出多少去?」
馬燕緩緩地伸出了兩根手指,「賣出去的這兩件還有一件是我同學買的,另一件是老太太帶著小孫女撒潑打滾,非要讓給她買。」
馬燕當慣了供銷社的售貨員,他們這些人又不吃業績,態度向來是你愛買不買。
畢竟以前供銷社的牆上,還貼著禁止打罵顧客的標語。
「這種事情也不能心急,慢慢會好起來的。」
汪新覺得語言上的安慰實在有些乾巴,他示意姚玉玲把紅包拿出來,給予實質上的關懷。
「這裡面是我倆的一點心意。」
馬燕看到信封的厚度,下意識的開口拒絕。
「這太多了,我不能收。」
汪新直接塞進她的包里,「你別跟我撕巴,你爸是我師父,老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現在遇上事了,我這當兒子的能不出力嗎?」
姚玉玲在旁邊附和道,「燕子,你就收下吧。」
汪新把她挎包的拉鏈拉好後,鄭重的拍了拍,「聽話。」
「那……就當我借你們的,以後我一定會還的。」
姚玉玲和汪新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結。
「小溫州呢?」
「之前的錢都被我拿去給我媽買藥了,現在這些貨還是他問同鄉賒來的,說是找人商量事情去了。」
「這樣,反正我倆今天也沒什麼事情,陪你一起唄。」
馬燕習慣性的懟人,「你倆能行嗎?」
「燕子,你咋還小瞧人呢?我可跟你說,我有同學下班時間都去擺攤,賺不少呢,我肯定不能比他差。」
姚玉玲看著汪新這不服輸的樣子,抿唇一笑。
這倆人放狠話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但是她相信絕對比不過自己。
馬燕攤上的東西雜的很,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一兩件。
「有的是小溫州之前沒賣掉的,還有的是他朋友那邊不好賣的貨,反正我們現在拿不出本錢,雜七雜八的有什麼都要。」
小溫州是傍晚三人準備收攤的時候回來的,他剛出現在街角的時候,面色愁苦,一看就知道此行並不順利。
但伴隨著他逐步靠近,出現在馬燕視線中時,他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燕子。」
「你回來了,咋樣啊?」
小溫州沒有回答她,而是獻寶一樣的給馬燕展示他捧在懷裡的盒子。
「你看我弄到了什麼好東西,這可是人參,你帶回去給你媽媽煮雞湯喝,很補身體的……」
小溫州自顧自的說了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燕子?你咋不說話?」
小溫州此時身上穿的這套衣服已經洗的發白,那天那套體面的行頭也被他賣了換錢。
馬燕腦海中如走馬燈一般,閃過了這些日子裡小溫州的所作所為。
拿出所有的積蓄,沒有一點怨言,自己消化負面情緒,還哄她開心。
她經常聽她媽媽說,夫妻就是要互相扶持。
馬燕並不知道真正的夫妻可以做到哪一步,但是,小溫州為她做的真的已經夠多了。
「燕子,你別嚇我,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