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爸爸

  在醫院守到深夜，我和妙妙都困了的時候，醫生過來說觀察期體徵也很平穩，可以轉回病房了。我和妙妙手忙腳亂地又到病房去，安頓好了一切，兩人都沒了睡意。

  「姐，你知道他是爸爸的時候有恨我們嗎？」妙妙莫名其妙地問了個問題，我看著她眼裡也有些無奈。

  「沒有，我只是有些慌，感覺這件事情會打破好多人的生活。」回憶了一下當下的感受，「非要說有什麼感覺，有點點羨慕你吧。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好父親，當時我在想如果和你一樣有他陪伴的話，會不會是件還不錯的事情。」

  「可是，我當時有點恨你的，想著為什么爸爸還有一個女兒。」我笑了笑表示理解，「可是當我聽到爸爸說他虧欠你的時候，我發現我根本就恨不起來你，我比你幸福好多。」

  「別可憐我，我沒那麼可憐，雖然小時候沒有父親的疼愛，但是我的外公外婆和媽媽也很愛我的。」我不想她把我想得那麼的缺愛。

  「你不恨我們的話，那爸爸的葬禮你會和我站在一起嗎？」妙妙突然轉了話鋒，問起了葬禮的事情，之前還不能接受的人這會兒轉變了。

  「怎麼突然問這個？」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在葬禮上以女兒的身份出現在家屬區以我現在的立場似乎不太合適。

  「我媽媽回去之後和我說讓我勸勸你，爸爸和她說過，如果你不想來就不要勉強你了。但是媽媽覺得爸爸那麼牽掛你，你能作為女兒送他，會讓他開心的。」妙妙回答。

  「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我還沒能叫他一聲爸爸，我想這個也許是最能讓他在我身上感受到的開心的事情吧。

  晚上病房裡規定只能留一個人守夜，我讓妙妙回去休息，我在醫院守著。這麼久我從來沒為他守過夜，雖然什麼也不用干，只是在病房陪著就好，於我也心安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到了妙妙的信息。護士還在量血壓，我立馬收拾東西出了病房，躲進了公共衛生間。

  【姐，我哥早上過去醫院了。】

  不是害怕見到他，而是害怕見到他了不知道說什麼。距離上一次無意間在病房碰到，已經過去幾個月了，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變化。

  在醫院附近找了個酒店，簡單洗漱了一下，我給妙妙發了條微信就躺下了。雖然在醫院陪床也可以休息，但是總歸睡得不會很好，躺下就開始做夢了。

  夢裡看見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臉是媽媽藏起來的那張年輕的臉。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我看著冷冰冰的照片，看著照片我幾次想開口試圖叫一聲爸爸，卻終究是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睡醒起來找了點東西吃，還沒吃兩口妙妙的微信就來了。

  【姐，爸爸醒了。】

  【好，我現在過來。你哥走了嗎？】

  【他說他馬上走，你等十五分鐘吧。】

  他馬上走是因為本來就要走，還是因為我知道我要來了，和我一樣躲著對方呢？看著手裡的飯，也沒什麼胃口了，簡單收拾一下往病房走去。

  走到住院大樓的時候，我覺得似乎有人在看我，我回頭看了一圈並沒有人。看來，是晚上沒休息好，出現了點幻覺。

  病房裡的門沒關，看著醫生走出來，還有耳朵里傳來妙妙媽媽連聲的道謝，應該是情況比較不錯的。

  「姐，你來啦？」妙妙抬頭看到我這一聲姐叫得特別的清晰響亮，我看到病床上的齊正似乎有一些笑容。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妙妙媽媽也開口問，這感覺讓我覺得，我也是他們家的一份子了。

  「睡醒了，妙妙給我發了微信，我就趕緊趕過來了。」我放下包走到病床邊，看著齊正，夢裡那個場景仿佛在此刻重現了，湧上胸口的那個字就是吐不出來。

  「爸。」

  這一個字仿佛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其他的話我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就這麼站在病床邊一動不動。

  「哎，哎，吟吟。」齊正明顯比我更激動，掙扎著抬起手拍了拍床沿，「坐，坐，昨晚辛苦你了，你阿姨和我說你在這裡守了一整晚。」

  「我沒事，辛苦阿姨和妙妙了。你醒了我們就放心了。」我坐到床沿上，他輕輕地摩挲著我的手，好像不似想像中的那般溫暖。

  「那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吟吟請了兩天假，我回去收拾一下房間，晚上就在家裡睡吧。」妙妙媽媽開口顯然是哭腔，妙妙也在一邊偷偷地抹淚。

  「阿姨，不用忙了，我在酒店旁邊定了房間了，離醫院也近，這幾天隨時都能過來看看。」沒有齊正在，我住在他們家怎麼都不合適，我也不自在。

  「那好，你怎麼方便怎麼來，你爸爸不能吃飯，晚飯我做了給你送過來。」妙妙媽媽似乎也在極力地對我好，或出於感激或出於愧疚吧。

  「爸爸不吃飯，我就很簡單的。你也別忙了，在家好好睡覺吃的叫妙妙買回去就行了。辛苦了這幾天了，我還在這兒呆三天的，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看著女人疲憊的臉色就知道這幾天她受了多少苦。

  「媽，那我這幾天就和我姐住吧，反正我也不去上班了，我和姐輪著來醫院。你好好休息兩天，我們自己吃飯就行了，要是有什麼需要我給你打電話。」妙妙也在勸著她媽媽，讓她回去休息。

  「行。」妙妙媽媽點了點頭，「你們姐妹倆陪著你們爸爸，我回去了。」說完轉頭和齊正對視了一下，抬了抬手。

  「趕快回去睡吧。」齊正也開口勸著，沒多做停留妙妙媽媽就出了病房。

  妙妙搬來椅子坐在病床邊，伸手把我的手拉過去，給了我一個感激的笑容。我知道她的意思，笑著握了握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剩咱們爺仨了，吟吟，妙妙，你們看看中午想吃什麼？爸爸請客，你們自己點。」齊正聲音里透著開心。

  「那用爸爸的手機點。」妙妙笑嘻嘻的撒著嬌，從床頭的柜子上拿過手機遞給齊正，齊正看著手機桌面上妙妙的單人照愣了一會兒。

  「爸爸給你們姐妹拍張照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