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明天記得早點起,我帶你訓練。"
於彎月臨走前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布拉德躺在有些硌身子的床上,他有些期待,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次日清晨5點,布拉德早早得來到了操場上,"早上可真冷,早知道再多買幾件厚的衣服了……"
布拉德搓著身子,他的皮衣似乎不怎麼管用,他呼出一口氣,看著白色的霧氣,他自言自語道:"得有個5,6度吧……我太矯情了?"
他脫掉了皮衣,試著適應寒冷"小子不錯啊,看來我來晚了……"面前之人正是打著赤膊的於彎月,有些黑黃的身體勻稱的像美術雕像中走出的人似的,見狀布拉德也脫下了上衣,他的身體倒是比較白,但肩膀卻是比於彎月寬厚了不少,突然的寒風讓他的上半身有些發紅,他打了個哆嗦,"那我們先跑兩圈,熱熱身吧。"
於彎月說道,"好。"
布拉德應聲道"這樣也不會那麼冷了吧?"他想著,兩人在操場的塑膠跑道上跑了起來,跑了大約半小時後,布拉德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印象中之前在軍校訓練時最多跑五公里,此時該有7公里左右了,他漸漸有些眩暈,腳下也好似灌了鉛一般沉重,滴答,口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了兩滴,他忙抹抹嘴角,跟上於彎月那似是故意和自己作對一般愈發加快的腳步,又過了半小時,於彎月才慢慢停下了腳步,他臉上淌著汗珠回頭道:"要了老命了……你小子可以啊?我還以為你會喊累啥的……"
"我之前……在……軍校……是……不能違抗教官的任何命令的……"
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道,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那他要是讓你送命去呢?"
"天上下刀子我也沖……得過去當炮灰……"
他笑道,沒高興一會兒,他便覺得一陣反胃,吐了兩口白沫子,10公里……"這可真他娘的難啊……"
布拉德在心中暗罵道,看著癱倒在地的布拉德,於彎月有些慚愧:"就算對方是從軍校畢業的精英,可倒也不能這麼霍霍,更何況作為連隊最強的隊長,10公里對他而言也挺困難的,他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他撓頭想著,"你在這兒廢一會兒,等下來攀岩牆找我,咱這幾天先把體能跟上。"
"哦。"
布拉德躺在地上,心裡湧起了莫名的恐懼"保衛者都是些什麼怪物?我原先體能在軍校里算較好的啊……"
過了5分鐘,布拉德向攀岩牆走去,看著起碼15米高的攀岩牆,他再一次被震撼了,怪不得保衛者是傭兵中的精英,會招來其他組織的嫉恨,得益於不亞於正規軍的火力以及殘酷的訓練方式,布拉德看著已經爬到頂上高台的於彎月,布拉德咽了咽口水,看著打手勢叫自己上去的於彎月,他硬著頭皮開始爬了起來,他有些緊張,因為沒有安全繩!不過如果是野戰,也確實不會有安全繩,不過後續應該會教他使用發射的那種抓鉤什麼的,他萬般小心地爬著,幾次險些因為手心的汗液差點手滑落下,等到他終於爬上頂上高台之時,已經過去了20分鐘,他的手不斷的顫抖著,一旦伸直就會傳來鑽心的疼痛,手掌處曾經在軍校時磨出的老繭也再次流血破裂,他忍不住噝噝吸了兩口氣,於彎月看著他,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自己如岩石一般布滿裂縫的雙手,
心中暗暗感嘆:"這小子還真不是空有一個精英的虛名啊……"
這樣的訓練持續了一個月,兩人終於要開始練格鬥了,布拉德剛想去一旁拿拳擊手套,卻被於彎月止住了:"臭小子,帶你那皮手套就行,你和敵人近身戰鬥時你能告訴他讓他等一下,你要帶個手套嗎?"
布拉德啞口無言,只能戴起自己的皮手套,可等他戴上時,於彎月又制止了他:"你這小子要欺負我一個老人家嗎?你這手套上發亮的是什麼玩意?"
"這是……戰術手套……我之前買來耍帥的。"
"你小子裝備還挺全乎!這上面是鐵錐子,是隱藏指虎,跟暗器一個道理,快摘了,別要我老命。"
"哦"
話音剛落,於彎月便一記鞭腿,向布拉德下三路襲去,布拉德連忙閃開"隊長你幹什麼?"他有些沒緩過神來,"這又不是體育運動,誰輸誰就死,誰先倒下被槍指著腦袋誰就少了勝算,又沒有規則,更沒有約定時間。"
說罷,他又一拳向布拉德面龐打去,這次他沒來得及躲開,他被打倒在地,嘴角也出現了一片淤青,
"薑還是老的辣啊……"
他感嘆道,"臭小子別嘴貧,有這功夫你都要被子彈射成蜂窩煤八百遍了!快起來!"
"好吧。"兩人繼續對打了起來。
枯燥繁複而又艱苦的訓練重複了一天又一天,在這樣的日子中,射擊,格鬥,體能,越野,偵察,反偵察,審訊,情報,投擲,戰術,狙擊,各類武器,拆彈……期間也少不了磕磕絆絆,可總歸還是堅持下來了,一年的光陰很快過去,布拉德也褪去了新兵的稱號,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編號和檔案,也得了一個列兵的軍銜,"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名戰士了。"
他暗暗高興著,自己終於成長到能為哥哥報仇了。
很快布拉德便收到了任務通知,是針對潛伏者對中東一個建立在沙漠中的古城的爆破行動,起因是要用於建造一個基地分部,說是這麼說,可這地方要被潛伏者拿來所為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想到自己哥哥的慘狀,他就忍不住想狠狠咒罵這幫潛伏者,誓要將他們全殲,可真正上了戰場之時,才能親身體會到那種殘酷,血腥,人性的陰暗面在這裡展現的淋漓盡致。接到任務通知後,於彎月就帶隊上了偽裝成運輸機的武裝直升機踏上了去古城的路,布拉德抱著分到的m4a1,在設想戰場會是怎樣一副場景,真的會像自己從小看的好萊塢個人英雄主義電影一樣戴個墨鏡,叼一根煙,一對雙槍,就能在戰場上大殺四方,最後抱得美人歸嗎?15個小時的飛行過後,一行人總算抵達了那個古城,布拉德一下飛機卻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宛如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遍地都是面目全非的屍體,有的尚未瞑目,有的則是裹著頭巾遍體鱗傷的婦人抱著尚未斷氣的嬰兒寒了屍骨,角落裡時不時傳來絕望的,微弱的呼喊,但無一例外都被一陣陣槍聲和爆炸所掩蓋……布拉德只覺得鼻子一陣陣發酸,他不明白,這些人做錯了什麼,他們不過是住在了一座昔日古色古香,遠離是非的世外桃源,這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地方,駱駝駝著一匹匹絲綢伴著陣陣鈴鐺聲不緊不慢的走著,熱鬧的集市中小販在叫賣著各色乾果甜點和精美絕倫的紗麗卡米茲以及金屬製成被各色寶石點綴的茶具……布拉德停止了想像,跟著於彎月一行人走進了臨時據點,
"對了臭小子,你除了竹蘭和我,好像還不認識隊裡其他人吧?"
"是啊。"
布拉德答道,
"那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斯沃特,之前是正規軍反恐部隊出身,現在還穿著他那制服,不過他算是保衛者里的老人兒了,資歷和我大差不差的。"
說罷他便指向角落中穿著SWAT制服的男人,"幸好正規軍的SWAT制服和潛伏者那邊不一樣,不然……又會想起那群傢伙……"
布拉德暗想,於彎月繼續介紹到"他是元青,是我們隊裡的機槍手。"說這他便指向了角落裡帶著頭巾的大漢,布拉德微微擺擺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娘炮。」
元青翻了個白眼"那擺手擺的跟個潔白小巧可愛的招財貓似的,哎呀媽呀,那老大睫毛子忽閃忽閃跟個扇子似的,一大老爺們兒像擱那"我們一起學貓叫"似的……"
布拉德被懟得有些生氣,但礙於自己比不過他們的資歷也只好作罷。"最後兩個是……"
"嚴復興,不用你介紹了。你就跟新來的介紹一下胡藍天吧。"
一個倚著牆角的男人打斷了於彎月的話,於彎月剛想訓斥他打斷自己的話,卻被胡藍天攔住了"隊長,他就這樣兒,不用和他計較了,我就介紹一下就行,我是胡藍天,是隊裡的狙擊手。"
"是,他的狙擊技術可是隊裡數一數二的。"
於彎月示意布拉德看向坐在地上抱著m200狙擊槍的少年,"他年紀不大吧?"
布拉德問道
"才17,這小子簡直可以說是個天才。"
於彎月回答道,胡藍天有些害羞的撓了撓頭,幾人交談之間,於彎月收到了行動開始的通知,任務內容是搜索未撤出的倖存者以及阻止潛伏者爆破,
"收到。"
幾人齊聲答道。
"臭小子你和青子(元青外號)去B區阻擊敵人,十七(胡藍天外號)你和復興去A區找制高點狙擊,我和竹蘭還有斯沃特去搜索倖存者,知道了嗎?"
"知道了。"
"好,行動開始!"
布拉德和元青一起前往了B區,兩人潛伏在B區敵人布置的掩體後,不多時,便有一個敵人出現,
"把人幹掉。"
元青用傳呼耳機對布拉德說道,
"哦。"
布拉德沒有多想,拿槍瞄準了敵人的頭部,
"咻。"
子彈穿過了那人的頭部,
"漂亮!死娘炮。"
元青誇讚到,可布拉德看著倒在地上的敵人,看著四散的腦漿,看著他最後甚至沒反應過來的表情,看著滿地的血肉和頭骨碎片,遂感到一陣噁心,那是一個曾經和自己一樣活生生的人啊!他應該有家庭,有父母,也許這將會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悲劇!現在他的殺戮,和先前害死哥哥那群人,又有什麼區別?
"你怎麼了?這不就跟打死一群蛇蟲鼠蟻一樣嗎?"
"難道作為正義的那一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殺戮嗎?"
布拉德怔怔地問道,元青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對眼前這個的"娘炮"有了些新的認識,
"你如果想當和平大使,就別來這兒,娘炮。"
元青還是維持著從前直爽的態度,這次布拉德笑了笑,伸出拳頭和他碰了一下,沒閒多久,又有大批的敵人涌了出來,布拉德強撐著打了6、7個,元青的機槍槍管都有些發紅了,敵人還是在陸續出來,"我去!"元青喊了一聲,"怎麼了?"布拉德看著元青左臂的血洞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只好拿起機槍一陣掃射,巨大的聲音蓋過了敵人的衝鋒聲和慘叫,少年那顆光明向上而又仁慈的心也在彈殼的落地聲中逐漸出現了微小的裂縫。他看著遍地的屍體已然有些麻木,但他還是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你懷了?"
元青用頭巾止住血,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對布拉德打趣道,
"真可惜他們沒打爛你的嘴。"
布拉德背上機槍和自己的槍,
"你還能走吧?"
"能。」
"隊長,你們在據點嗎?"
布拉德用傳呼耳機問道
"啊,我們已經回去了,但只找到了一名倖存者,對了,聽十七說B區去了很多敵人,十七說那個地方有點視角盲區,他只打死了2、3個,之前上面派臥底去調查,發現他們招了很多沒上過軍校,只集訓過一個月的僱傭兵,我們管那叫"速成雞",都給騙上戰場去了,你們沒事吧?"
於彎月在耳機那頭說道
"我沒事,元青被亂槍打中了,但沒傷到要害,敵人已被全殲。"
"好,你趕緊帶著元青回來處理一下,路上小心些。"
"哦。"
布拉德和元青向臨時據點走去。
"幸好只是流彈,而且口徑較小,還是擦著過去的,你真是幸運……"阮竹蘭已經替元青處理好了傷口,
"隊長,那個倖存者怎樣了?"
布拉德問道
"她……"
說話間一個披頭散髮,眼中黯淡無光的女人來到了兩人面前,
"啊,你好些了嗎?"
於彎月問道,女人站在原地流著淚用阿拉伯語說著什麼,隨後,她用僅會的一句英語說道
"I´m sorry."
她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布拉德,抽出了他腰間的配槍,抵上了自己的太陽穴,不等兩人勸阻,只聽"砰"的一聲,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報告!敵人已全部消滅!"
胡藍天有些不合時宜的匯報了這個消息,布拉德轉身走出臨時據點,他抬頭看著平日中湛藍色的天空,此時卻顯得有些蒼白陰冷,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任何生命了,眼淚由於仰頭的角度流回了原處,於彎月從帳篷中走了出來,拍了拍布拉德的肩膀
"我們該走了。"
他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說道,
"嗯。走吧。"
在直升機的螺旋槳聲中,幾人離開了這個地方,發黃的天空上鋪散著幾片紅色的晚霞,就像這片浸滿鮮血的黃沙一般,終於結束了。
回到總部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8:30了,女人舉槍自盡那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布拉德的心中,他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哥哥走後,他總覺得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為什麼她要自殺,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啊……一旁的於彎月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臨走前,我看見了一封用阿拉伯語寫的遺書,用翻譯器翻譯後我們才發現她的遺書里說:
"我的丈夫被一槍射中了,但那好像不是普通的槍,我能清清楚楚聽見子彈在他體內像一台絞肉機似的,只能看著他被攔腰斬斷,我的孩子被嚇得大哭,那些衣冠禽獸又用一顆燃燒彈將他活活燒死,然後他們用槍托砸暈了我,那之後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謝謝你們的救援,但我只是一個失去了所有的活死人,如果有人因此被處置,請把這個拿給他看。"
"有時候死亡是一種解脫。"
於彎月說道,
"如果翻譯無錯的話,我倒是希望她當時就被那些潛伏者打死了。"
布拉德低著頭緩緩說出了這幾個字,
"那倒好了,有時候我也想眼一閉一睜按一下扳機這一輩子就過去了,咱又不是沒有配槍,是吧?可咱們活著的,活得稍微好點的,都得擔些責任,更別說我們這些當兵的,別看咱拿錢辦事,正規軍還不是照樣有軍晌?隨時要掉腦袋的活!你以為你在戰場上流的血都捐給有需要的人啦?"
於彎月抖著腿說道,
"也是,那我以後少發呆傷感。"
"不礙事,元青說你當時打得可猛了,只不過後面像懷了孩子一樣乾嘔了好幾回。"
"別這麼說,懷孩子也不容易……"
"呦,你懷過呀?"
"你少笑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