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有收到過霍聿珩送的鮮花。
他給他媽媽買過花,給他妹妹買過花,唯獨沒有給我買過。
我抱著花的雙手都在發抖。
我曾經安慰自己說他不是那麼浪漫的人,可他明明會買啊!
我想把花砸在他後腦上,告訴他太晚了!
可我手臂似是沒力氣抬起來,終究是不捨得。
直到下車的時候,我始終抱著那束鮮花,從始至終都沒鬆手。
我喜歡,很喜歡。
但是我沒有因為一束花便原諒他。
霍聿珩在我進門之前拽住我,「安心,我們談一下。」
我抱著花面對他站著,我們像兩座沉默的石膏像,好像都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著突發的狀況。
他把我的耐心都耗盡了才開口,「煙煙看出來我們之間的狀態不對,不要因為個人的原因影響我跟她之間的關係,你讓她怎麼想?」
我很想問他,那你在乎我是怎麼想的嗎?
可他一臉冷漠指責我的樣子我和他爭辯又有什麼意義?
我禮貌對他笑笑,「謝謝你的花,這件事我還是覺得我們先分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會讓我朋友會幫我把離婚協議寄到你公司,記得讓秘書幫你查收。」
我沒跟他開玩笑,離婚這件事我是認真的。
我推門進房,沒想到曲雲煙竟然在客廳等著我。
她熱情得像一隻小狗,看我進來直接沖了出來,要幫我拿拖鞋。
許是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她沒站穩直接跪倒在我面前。
她捂著屁股皺眉忍痛的時候,霍聿珩正好跟進來,她吐吐舌頭,「剛看見你們回來我太激動了,沒站穩。」
霍聿珩把手伸了過去,曲雲煙觸電般要躲,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躲閃,「沒事,哥哥,我不疼。」
她自己站起來,給我和霍聿珩都拿了拖鞋。
我臉色不太好,倒也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我笑了笑,對她說了聲謝謝。
得到我的表揚,曲雲煙很開心地給我倒了杯茶水,我沒接。
以前的狗血電視劇我很喜歡看,我怕她再使出什么小伎倆,趁我接水的時候再打了杯子燙到自己之類的。
我顛了顛懷裡的花,淡淡開口,「放茶几上吧,我一會喝。」
我想去找王姨把中藥給她,曲雲煙卻始終纏著我,和我聊天。
這好像是四年來第一次,我和霍聿珩同時出現的時候,曲雲煙關注我這麼多。
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我明明是占理的,光明正大的,滿懷委屈的,可在曲雲煙對我這般示好的情況下,我竟然無法給出體面的回應。
我的冷淡,我的脾氣,不管是否發泄出來,我都像是在欺負一個孩子一樣,竟然會覺得有種負罪感。
雖然她已經不小了。
我哄著她,「煙煙,我累了,讓你哥陪你吧。」
「哦好,那你休息一會我再找你玩。」
我拐去廚房的時候,聽到曲雲煙在我身後對著霍聿珩說道,「哥哥,我就說安心會喜歡花吧,你看她抱著都不鬆手呢!怎麼樣,要不要誇我!」
我喉間一哽,像是被身後的男女掐住了脖子,臉頰瞬間漲得發燙。
我把花丟在走廊里的垃圾桶,手上殘留的花味像屎一樣熏人,洗手的時候我看見鏡子裡發紅的眼眶,趕緊低下了頭。
王姨正好在廚房,我把中藥拿給她,「不用做午飯了,給你放幾天假,等我安頓好我會把新家的地址給你,我昨天的行李拆了麼?」
王姨老實巴交地點頭。
也罷,可能連老天爺都在告訴我沒有什麼需要我帶走的東西了,來的時候孑身一人,走的時候也是。
我沒理欲言又止的王姨,回房間給我朋友王藝穎打電話。
電話接通的時候,還伴隨著敲鍵盤的聲音,「怎麼樣,攻略你的男主了嗎?」
我捂臉,答應她嘗試情趣內衣攻勢是我最錯誤的決定,「別提了,有個事問你,離婚協議你那裡可以幫忙起草嗎?」
「可以啊!錢都從天上掉下來了我還能不接著?你直接把我的聯繫方式推給那個要離婚的心碎女人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心碎女人?」
「啊!」她聲音夾雜著一絲抱歉,「攻略男神失敗後幡然醒悟?」
我手指無意地撥弄著房間裡的綠植葉子,陷入了沉思。
幡然醒悟嗎?倒也沒有。
「一個人總是付出會累的。」更何況他已經背叛我。
精神出軌是有石錘的,不管他和曲雲煙是否邁出那一步,不管他們嘗沒嘗過禁果,都不值得我再付出了。
她沒有再問什麼,只是答應下來,「這樣的話,我之前問你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說讓我去工作的事嗎?」我答得肯定,「我去。」
王藝穎和我在同一所私立小學認識,一起上的初中,一起上的高中,一起上的大學。
只不過她現在是本市有名的律師,一個女人像男人一樣在法庭上大殺四方,而我畢業就結婚,屬於戀愛腦晚期了。
她事業有成沒忘了我這個不爭氣的朋友,孜孜不倦地向她律所的合伙人推薦我,「我們何律師一直很賞識你,何思夜,你知道吧?」
我還記得她跟我說這話的時候別提有多得意,好像她就叫何思夜一樣。
他是國內知名大律師,事務所在全國各地有三十多個辦公室,京市的事務所更是開在CBD市值最高的寫字樓里,是律政界名副其實的領軍人物。
我早早就心動了,如果不是因為一直在備孕,想給霍聿珩生猴子,我也不能等到現在。
下定決心,我去了霍聿珩的書房,沒想到他正在辦公。
他冷著臉,「連門都不知道敲?」
「抱歉,不知道你在,我找幾本書就走。」
我要把我之前法學書籍找出來溫習一下,畢竟四年沒從事相關工作了,即便大學的時候戰績再優秀也沒用了。
霍聿珩眉心微微動了動,淡淡地抬眼看我,「你要找什麼?」
我在心裡一遍一遍勸自己,人總是一半清醒一半釋然,既然已經決定要走,就沒必要鬧得面紅耳赤歇斯底里。
我手上動作沒停,沒所謂的道,「我大學時候的法學書。」
律師是一份特別吃基本功的職業,如果連法律條例都背不出來,那就別做夢了。
他略微思考就應該知道我想要做什麼,滑鼠突然開始點點點,點得我心煩意亂。
我拉著梯子在書架前爬上爬下,故意把書架翻得震天響,再也沒有什麼淑女可言,來宣洩我心中的不滿。
他眼底有著一貫的清冷和漠然,「你要出去拋頭露面?我不允許。」